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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裴錚為鹿王。

一場鬨劇,到這一天才正式結束。

二皇子,不,應該說是鹿王勝,但前期折損好些官員。

三皇子身後的世家直接倒下兩個,大敗。

五皇子裴欽也不好過,三皇子元氣大傷,隻有二皇子封王,他的處境一下子尷尬起來。

容昭坐在書房,久久無言。

容屏輕聲道:“與我安慶王府無關,隨便他們鬥吧。”

安慶王府甚至不是保皇派,他們就是典型的不參加,容昭更是遊走於皇子、朝臣之間,誰都沒得罪。

容昭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一場鬥爭倒下兩個世家,數百口人被斬首……”

容屏看向她,神情難得嚴肅起來:“阿昭,你什麼都好,有一顆玲瓏之心,能將一切都算計進來,可是,你也有一個致命弱點——”

他深吸一口氣:“你太心軟了,這才剛剛開始,往後,你會見到更多人的倒下,權利鬥爭從來如此。”

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心不夠硬。

這個“太心軟”不是說她仁慈,在該心硬的時候她也不曾心軟,而是她不願意傷及無辜,更做不到將數百無辜之人卷入鬥爭,輕易抹殺。

白家和葛家的當家人或許有罪,因為他們參與了奪嫡鬥爭,卻沒有勝出。

但他們的家眷呢?

他們家的仆從和手下呢?

容昭対此心軟。

可朝堂鬥爭,多少家族因此覆滅都很正常。

誅全族是正常的結果。

還有誅三族,更狠一點,株連九族。

容昭陷入沉默。

片刻後,她聲音沙啞:“我知道,所以我不參與奪嫡。”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她便知道,如今局勢很像她記憶中的“九子奪嫡”,皇帝在玩平衡術,三足鼎立加一個先太子之子謹王,廝殺與鬥爭注定激烈。

這就是皇權。

容屏歎口氣:“也好,如今看似鹿王獲勝,可未必不會再有反轉,我們安慶王府保住自己即可。”

容昭沒說話,微垂著眼眸。

-

二月二十,謹王回京。

這個時間卡得很好,刺殺事件已經結束,馬州的雪災也完全處理好。

如今二皇子在朝上一家獨大,所有人都等著謹王回來。

二月二十二日,晚。

容昭進入福祿軒四樓的一個房間。

門外站了許多人守衛,但屋內隻有謹王裴懷悲和一個麵具男。

當初在驛站,容昭與這位麵具男見過,但她就像是沒看見一般,完全當成陌生人。

那人更像是個隱形人,隻安靜站在謹王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裴懷悲見她進來,立刻站起來,眼睛一亮。

容昭走到他麵前,客氣笑道:“不知謹王找我有何事?謹王剛剛回京,正是忙碌之時,怎還抽空找我?”

裴懷悲抿唇,看著她:“阿昭……”

容昭臉上始終掛著客氣的笑容。

裴懷悲聲音沙啞:“你可以將我當成無名,我也一直是無名。”

容昭看著他。

裴懷悲同樣望著她,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悲傷。

他在馬州日思夜想,回來後一脫離監管就隻想見見她,看她好不好……

可惜她近日都沒出門,裴懷悲沒辦法遠望一眼,就隻能將她約出來,親眼見見。

他不怕她態度冷漠,就怕她帶著假笑,客氣疏離。

容昭看他許久,歎口氣,坐下。

她自顧自倒了杯茶,聲音淡淡:“你剛剛回來,鹿王應該正盯著你吧?”

態度倒是不客氣了些。

裴懷悲鬆了口氣,嘴角也微微上揚,將桌上的糕點往前推了推,“這是我在馬州一百姓家嘗到的一種奶糕,你應該會喜歡,還有幾種馬州糕點你應該也會喜歡,可惜沒法保存……”

容昭拿起一塊奶糕嘗了嘗,確實是她很喜歡的酸甜口。

裴懷悲見她吃了,眉眼都染上笑意,這才輕聲道:“我剛剛見了關大人和孟大人,鹿王就算查到我來了福祿軒,也隻會以為我見了他們。”

在福祿軒,容昭出現可太正常。

她絕対能掩飾自己與謹王見麵的痕跡,這點容昭和裴懷悲都知道。

容昭點點頭,表示明白。

她其實也隻是隨口一問,她和他都相信対方的能力。

她沒問他為什麼見關大人和孟大人。

裴懷悲遲疑一瞬,輕聲問道:“你……這幾月還好嗎?”

容昭吃著奶糕,喝口茶,“挺好的。”

又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裴懷悲再次開口:“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你可……有什麼要問我?”

容昭一頓。

隨即,她抬頭看向他:“我問你,你都會告訴我?”

裴懷悲立刻點頭,毫不遲疑。

容昭微微眯起眼睛,便問他:“你被刺殺肯定和三位皇子都有關,他們都想要你命,也想借你打倒另外兩個。所以事發後,才會把他們三個都攪進去,我現在想知道,葛家和白家,是不是真的通敵?”

裴懷悲搖頭:“沒有,鹿王想將這件事嫁禍給三皇子,皇上想対葛、白兩家動手,鹿王猜到了皇上心思,就想借由這兩家擊垮三皇子,但三皇子將自己摘了出去。”

葛白兩家肯定不保,裴鈺把自己摘出來,沒讓鹿王算計成功,但也損失慘重。

他真的什麼都告訴她了。

容昭放下手上的奶糕,緊緊盯著他,頓了頓,遲疑一瞬。

但她到底還是問出:“刺殺你的人不重要,我想知道裡麵的北燕人是誰的手筆?”

裴懷悲抿了抿唇,垂眸,聲音輕輕:“我自己安排的。”

身後,一直裝影子的麵具男神情一變。

他顯然沒想到,謹王殿下竟然連這個都告訴容昭!

這可是能讓他們多年謀劃一舉坍塌的消息!

他想說話,裴懷悲抬了抬手,他便退了回去,隻警惕地盯著容昭。

容昭完全沒搭理他。

她緊緊盯著裴懷悲,聲音平靜:“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裴懷悲眼中的歡喜已經散去,此時全都是化不開的悲傷,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他也知道他対容昭說出真相的後果……

她,不會喜歡。

容昭突然笑了,“真是好算計,這是一石三鳥?其一,你什麼都不用做,隻用在刺客中混入北燕人,三位皇子就能借此生事,鬥得你死我活,你隻管坐收漁翁之利。”

“其二,你與三位皇子有著二十年勢力經營的差距,但一旦與北燕開戰,你就能借機崛起,拉平差距,甚至反敗為勝。”

“其三,你打破了平衡,將水攪得更混,渾水摸魚,借力打力。”

她笑得眉眼彎彎,聲音溫和:“謹王,真是佩服佩服,畢竟,先太子奪下燕雲三州,絕対沒人想到,先太子之子會借北燕人生事,挑起戰爭。”

“阿昭!”裴懷悲急了,身體前傾,語氣急切,“皇上很想対北燕用兵,北燕也不甘臣服,早晚一戰,我隻是……”

“啪——”容昭將茶盞砸在地上,瓷器碎裂,發出脆響。

她緩緩站起來,神情已經冷了下來,“皇上是想対北燕用兵,但朝臣不允許,隻要用些陽謀,就能讓這場仗打不起來,你卻主動挑起戰爭,讓戰爭提前到來。”

戰爭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好處。

隻有百姓的流離失所,和邊關戰士的累累白骨。

她冷冷一笑,抬手行禮:“謹王聰慧過人,昭隻是一介商人,實在不想參與進任何爭奪當中。”

裴懷悲眼睛都紅了,他了解容昭,知道她會生氣,可他卻又做不到対她撒謊。

哪怕他知道,他說她會信。

容昭轉身離開,裴懷悲拉住她的衣袖,聲音急切沙啞:“大雁朝與北燕終有一戰,我隻能讓它發生在最有利於我的時候……”

容昭扯了扯嘴角。

最有利於謹王的時候,卻是不應該打仗的時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永明帝年邁,急功近利,儲君未定,皇子之間廝殺激烈,朝局動蕩,這個時候打仗,於百姓和戰士而言,會多出多少犧牲?

容昭生氣也不單單是因此。

她隻是突然意識到,謹王是裴懷悲,不是無名,先太子之子,他也是個天生的政治家。

無名一開始其實就不存在。

就算存在過,在他成為裴懷悲後,無名也就死了。

那晚風雪夜,她的車夫無名已死。

容昭扯出衣袖,抬手行禮,態度恭敬:“道不同不相為謀,謹王殿下,告辭。”

——而她差點犯了個錯誤。

——她就算知道謹王是裴懷悲,卻也總是將他當成無名,沒有過多提防。

“阿昭!”

然而,容昭已經離開了雅間,背影堅定,頭也不回。

-

離開福祿軒後,容昭讓車駕去了湖邊,她在當初放燈之處站了許久。

夜風有些冷,她渾不在意,隻眺望著遠方,一隻手背在背後,眼神深不見底。

直至快要宵禁,她才轉身離開。

回到安慶王府已經很晚。

容屏還在等她,見她回來,有些著急:“你做什麼去了?怎這麼晚才回來?”

容昭取下披風丟在椅子上。

隨後,她看向容屏,神情平靜,聲音從容:“父親,你說我入朝為官如何?”

容屏一驚,忙問:“為什麼?”

容昭垂眸,半晌之後才道:“其一,如今時局,我可以施展我的最後一步了,這一步需要說服皇上,我需要一個時常見到皇上的機會。”

頓了頓,她聲音輕輕:“其二,大抵我還是太心軟,所以想要儘自己的力,少死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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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阿昭: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這一章可能會有爭議,但一切都是正常走向。)

(和我一起期待後麵吧!看我們阿昭女裝!)

第97章 有錢(一更)

容屏很心驚, 他不明白容昭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上前兩步,拉著容昭進了書房,關上門, 讓人守著,他這才開口:“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少死一些人。”

容昭平靜地拋下一顆大雷:“大雁與北燕要開戰了。”

容屏:“!!!”

他倒吸一口冷氣,“我知道皇上有這個意思,刺殺謹王案件中的北燕人可能就是契機, 但我以為朝臣會阻止, 他們會想辦法讓這場仗打不起來……”

他轉身緊緊盯著容昭:“你消息確定?”

容昭點頭:“確定。”

她在湖邊想了很多,此時冷靜分析:“二皇子之所以能翻盤還被封為鹿王, 不單單是因為他被冤枉,還因為他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幫皇上除掉白、葛兩家,皇上這是獎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