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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很快送上來,關夢生吹響笛子。

這些古代的大家族子弟,個個都是君子六藝精通,關夢生顯然擅長笛子,吹得十分動聽,都在一個湖上,對麵的“趙小姐”自然也能聽到。

隱隱的,他們還能聽到對麵船上的低低調笑聲。

關夢生紅著臉吹完笛子。

“關公子,你的臉怎麼紅了?”

“哈哈,這首曲是送給趙小姐的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張長行帶頭起哄。

片刻後,對麵船上突然響起琴聲,那女郎顯然很有些水平,動人心弦,船上瞬間安靜。

一曲結束,嫋嫋餘音。

“真好聽。”

“不知道是哪家女郎?”

“甭管哪家女郎,這是挑釁我們!”

“哈哈哈對,那曲子是博弈之曲,這是要與我們一較長短,裴二公子,快,咱們不能輸給一群小娘子啊。”

……

裴承訣喝了不少酒,倚在容昭旁邊,神情慵懶,“不要,懶得動。”

容昭玩得高興,笑著起哄:“上啊,不要慫,戰書都下了,咱們不能認輸啊。”

裴承訣無奈地站起來:“行吧,拿把琴來。”

船艙內還依舊擺放著吃食、酒水,但甲板已是“戰場”,裴承訣不愧是京城雙傑,調了調琴,指尖一動,一段悠揚琴聲便響起。

許多人臉上都露出沉迷之色,微微閉眼傾聽。

裴承訣一襲銀白長衫端坐在那裡,嘴角含笑,手指撥動,一盞盞燈光映照下,風度難忘。

他隻彈了一段,對麵琵琶聲便起。

有人驚呼:“是劉家小姐!”

琴聲和琵琶並不是和諧相奏,相反,是在一較高下,兩人鬥樂,讓人震撼。

整個湖麵的小船,以及湖邊的遊人全部駐足傾聽。

兩人始終分不出長短。

片刻後,對麵鷓鴣響起,助劉婉君一臂之力。

趙公子喃喃:“是嘉成縣主,我曾有幸聽聞,難逢對手。”

琴聲即將落敗。

關夢生當場跳腳:“她們以多欺少!”

裴關山放下酒杯,眼角是被酒意暈染的紅,伸出手,聲音沙啞:“蕭。”

下人立刻送上蕭。

裴關山走到船艙外,蕭聲起,與琴聲應和,京城雙傑,聯手與對麵兩人鬥樂。

——視覺、聽覺盛宴。

容昭十分享受,又倒了一杯酒。

裴欽坐在她的身邊,抬手擋了下,眼神含笑,“這酒烈得很,你已經醉了。”

“醉了便醉了,好久沒醉了。”容昭倒是渾不在意,笑著一口喝下。

裴欽無奈地搖搖頭。

對麵,琵琶聲落,但胡琴聲起。

“是周家小姐,周家小姐的胡琴一絕,今日她們是非要壓我們一籌嗎?”有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們人多勢眾了!”

外麵,嵇琴聲起。

笛子、蕭、琴、琵琶、胡琴、鷓鴣、笙、二胡……

湖上鬥得熱鬨。

容昭看向裴欽:“你不去?”

裴欽笑道:“你既想聽,我便去。”

說完,他讓人上了鼓。

容昭微微詫異。

鼓聲一響,湖上更加熱鬨了,難得有這種盛宴,容昭聽得一臉享受。

張長言磨磨蹭蹭走過來,坐在她的旁邊。

兩人中間起碼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容昭是有些醉了,眯起眼睛:“張三,你到底怎麼回事?”

張三抿了抿唇,半晌才粗聲粗氣:“你離裴欽遠點。”

容昭聲音慵懶:“那是五皇子。”

張長言:“就是因為他是五皇子!”

他瞪了容昭一樣,咬牙切齒:“不要以為都是男人就沒事,我告訴你,裴欽指不定怎麼想的,你小心被他害了名聲。”

“你怎麼怪怪的?”容昭看向他,隨即給他倒杯酒,難得真心說了句,“你要是真遇到什麼事情,說吧,我幫你。”

張長言跟著容昭不短時間了。

容昭時常欺負他,但也很照顧他。

尤其是今日這一句“我幫你”三個字,說明無論是什麼事情,哪怕不好的,她可能都會出手,這是真的將他當成朋友。

張長言眼眶莫名一紅,喃喃:“你幫不了我。”

說完,他伸手接過那杯酒,一口灌下去,再抬頭,認真看著容昭:“我真沒什麼事,元宵快樂。”

容昭眯著眼睛看他,嘟囔一句:“元宵,快樂。”

說完,她繼續喝酒聽音樂。

張長言深深看她一眼,眼神複雜。

容世子風光霽月,風度翩翩,是京城最受歡迎的郎君。

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禍害自己也罷了,若是禍害了容昭……

他隨即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將身體挪開些,與容昭保持更遠的距離,一杯一杯酒喝下去,將佳釀喝成水。

外麵鬥樂還在繼續,但加入的人多了,樂聲就有些混亂。

一會兒是合、一會兒是鬥。

他們倒是自娛自樂,兩艘船上的人都玩得開心。

裴承訣和裴關山、裴欽、關夢生、張長行陸陸續續回來,他們之前就有些酒意,又玩了一會兒,此時更是酒意上頭。

張長行一回來就咋咋呼呼道:“阿昭,你怎麼不展示一下?”

容昭擺手:“我不會這些。”

張長行:“我才不信,你就是想一個人喝酒是吧?”

說完,他舉起酒壇給幾人倒酒,“五殿下,裴世子,承訣,都喝,彆讓這兩個躲在船艙裡麵的人偷偷喝完了。”

裴承訣隻是無奈笑笑。

容昭也露出笑容,她轉身趴在欄杆上,吹著夜風,聽著外麵各種樂器之聲,難得的心情寧靜與放鬆。

船在湖上慢悠悠蕩著。

上麵的人意氣風發,歡聲笑語,歲月靜好。

半醉的容昭看著湖裡倒影的船身,卻清楚這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他們隻是暫時將紛爭拋在岸上。

上了岸,如同新年宮宴一樣,又是腥風血雨的爭鬥。

從來皇位更迭,都是踏著骸骨與鮮血。

這份歲月靜好背後是暗潮湧動,悠閒生活,搖搖欲墜。

-

亥時。

幾乎大半人都喝醉了,已經倒下的人被小廝帶回府,還立著也都有了酒意,搖搖晃晃下船。

“還好嗎?要不要扶著你?”裴欽伸出手。

張長言已經先容昭一步將手放在裴欽手上,露出兩排大白牙,“五殿下扶一扶我吧,我也喝醉了。”

裴欽咬牙。

旁邊,裴承訣和裴關山看得好笑。

容昭沒讓任何人攙扶,自己從船上下去了,岸邊的風一吹,整個人都似乎清醒不少。

今日沒有宵禁,這個時候的岸邊依舊熱鬨。

有一夫妻在賣蓮花燈,叫賣道:“賣花燈嘞,放入河中可以許願!”

河邊,有幾個百姓正在放蓮花燈。

容昭走過去,掏出碎銀,“給我一盞。”

“好嘞!”女子爽快應道,在接過錢時看清楚她的模樣,當即搖頭,“容世子!是容世子!這盞蓮花燈、蓮花燈送給你,不,不要錢。”

她似乎很激動,眼眸中是驚喜也是感激,語無倫次。

容昭在無形當中,已經幫過很多人。

而他們始終記得容世子。

容昭擺擺手,沒有收回她遞出來的錢,隻笑道:“花錢買東西,天經地義。”

“多了——”

“不找了。”

容昭已經快步走到河邊。

裴承訣幾人好奇地跟著她,看著她蹲下,小心翼翼用火折子點燃蓮花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關夢生瞪大眼睛:“阿昭,你竟然相信這個啊?”

容昭頭也不回,蹲在地上,虔誠地將那盞蓮花燈放在河水中,因著喝醉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願望太過強烈,什麼都想信。”

話音落地,她的手輕輕鬆開。

蓮花燈順著河道飄遠,她一直望著那盞燈遠去,側臉在燈籠的映照下,半明半暗。

裴欽站在她的身後,低聲道:“阿昭,你的願望是什麼?”

大概是酒意漸濃,大概是今夜太美好。

大概是身後裴承訣、裴關山、裴欽、關夢生、張二和張三六人,都是她可以放心的人……

容昭望著遠去的蓮花燈,喃喃:“願我親朋皆在,願歲歲年年如今,願海晏河清,願百姓安居,願人人,生而平等。”

身後,酒意中的幾人霎時間清醒。

五個願,前兩個是他們所有人的願望,中間兩個,是容昭的格局,最後一個願……

裴關山厲喝一聲:“阿昭!莫要胡言!”

他在嗬斥容昭,卻緊緊盯著裴欽。

然而裴欽比他還要緊張,他呼吸急促,下意識轉身掃過身後眾人,眼神犀利:“阿昭喝醉了,醉酒胡言而已。”

裴承訣輕聲道:“我們什麼都沒聽到,過了今夜,也什麼都不會承認。”

裴欽鬆了口氣。

張長行和張長言是同樣的反應。

關夢生還有點懵,震驚在容昭的話中,他喃喃:“阿昭,你這願望可真是宏大,難以……”

“住口!”張長言冷聲道。

關夢生立刻捂嘴。

河邊的容昭緩緩站起來,轉身看向他們。

她輕輕笑:“是我胡言,喝醉了。”

關夢生擺擺手,不在意道:“放心吧,就是醉酒的一句胡話,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容昭露出輕輕淺淺的笑容。

裴欽、裴承訣和裴關山都是聰明人,三人深深望著她。

她口中說著喝醉了,可立在那裡,如鬆如柏,脊背挺直,眼眸深不見底,眉心一顆紅字,又讓她顯得高不可攀。

那不是喝醉了,那是她真心的願望。

到底要怎樣的經曆,又要怎樣思想,才能有那樣的願望?

這一刻,他們像是第一次認識她,卻又像是——她一直如此。

這便是阿昭,安慶王世子容昭。

-

正月十六。

元宵節大醉一場,之後又忙碌了起來。

正月十六雲容工坊正式招人!

那些想要尋一份謀生職業的人,早早便等在雲容工坊門口,神情忐忑。

方嬸子喃喃:“也不知道雲容工坊招多少人,會不會要我這針線活差的……”

旁邊,一女子聞言,安撫地笑了笑:“我針線活也很一般,不怕,不要也不過是白跑一趟,沒關係的。”

方嬸子還是緊張,再看周圍,竟然有近百人!

她便越發覺得自己聘不上,躊躇不安。

其實女子也很緊張,但還是低聲安慰:“彆著急,等下就知道能不能聘上,報紙上說了,要招許多人的。”

“可這裡人也太多了。”方嬸子直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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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調劑和鋪墊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