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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孩子。

她平日裡的活計就是家裡家外所有事情,甚至還要打水給婆婆洗腳。

婆母和丈夫總埋怨她隻是吃閒飯。

可這年頭,女子哪能出去找活計?也沒有多少合適的活計給她們!

隔壁媳婦一手好繡活,能掙不少錢,公婆就總是借此嫌棄她吃閒飯。

後來有了團團,婆母眼睛不好,做不了團團的手工活。

她能做活有幾個銅板收入後,婆母對她的臉色好了很多,也很少再說她吃閒飯,所以她現在才能坐在樹下,與婆母一起聽人讀報紙……

若是能進入雲容工坊,她也有份收入,是不是再沒人能說她是吃閒飯的?

是不是就算有什麼意外,她也能養活自己?

女子眼眸中有光緩緩出現。

容世子創立團團,給了她生活的改善,那容世子即將建立的雲容工坊,是不是能徹底改變她的生活?

她在心中祈禱容世子一切順利。

京郊村子。

“方嬸子,快來!”

方嬸子一臉疑惑地抬起頭,大概是低頭太久,她的脖頸有些不舒服,她一邊揉著,一邊問道:“怎麼了?”

村長媳婦不斷招手。

方嬸子遲疑片刻,她今日的活計還沒做完,根本耽誤不得時間,否則就掙不了多少銀錢……

她一個人養家,處處需要銀錢,偏偏沒多少掙錢的活計能做。

但想了想,她還是放下活計,走過去,露出笑容:“劉姐,怎麼了?”

村長夫人臉上帶著笑容:“你猜我剛剛聽到了什麼,容世子說服皇後牽頭投錢,世子要建雲容工坊,聘請女子乾活!”

方嬸子眼睛一亮。

那可是雲容坊,最近聲名赫赫的雲容坊!

那可是世子容昭!

容世子名下的生意,月銀都很是不錯,是所有人最羨慕的活計,村裡有人在團團做外送員,家裡生活肉見可見地好了起來。

便是她現在賴以生存的活計,也是團團的。

沒有容世子與團團,她丈夫死後,她可能撐不到現在。

但很快,方嬸子又失望地低下頭,“我沒讀過書,也沒什麼本事,雲容工坊能要我嗎?”

村長夫人立刻回道:“到時候去問問不就知道了?有機會可千萬不能放過,我看上麵寫著招大量女子,應當不是隻要幾個人吧?不過是跑一趟而已,若是你真能找到一份穩定的活計,就能好好將孩兒養大,你也是命苦……”

方嬸子當即紅了眼睛,卻立刻急道:“那劉姐幫我留意一下雲容工坊什麼時候招人,我趕緊去看看。”

“放心吧,肯定幫你留意著,說來,這容世子當真是個好人……”

有人在議論,有人在暗自期待、祈禱。

還有一些官員聚在一起,對此發表反對意見——

王大人義憤填膺:“這容世子做的什麼事情?招大量女子去做活,這成什麼樣子?而且,他竟然還讓女眷們與他合作,讓女眷們投資生意!”

章大人立刻點頭,十分認同:“可不是,我家那個竟然投資了兩千兩!兩千兩啊,她真是不把錢當錢。”

王大人:“我家那個投資了三千兩!!”

“我家那個也投了,也是兩千兩。”

“誰家不是呢?那天進宮的,全都投資了。”

“真不知道怎麼想的,膽子太大。”

“容昭,委實可惡!”

……

汪大人好奇:“你們沒有阻止嗎?”

這話捅了馬蜂窩,憤怒的聲音此起披伏。

“怎麼阻止?我家那個理由多得很,什麼皇後都在牽頭,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反正我說一句,她堵我十句。”

“你家那個還給你解釋,內子隻回我一句——我用我嫁妝,你也要管?”

“內子也是這麼說的,我倒是不想管她的嫁妝,可是就這麼浪費掉,去搞什麼投資,建什麼雲容工坊?這是女眷們應該做的事情嗎?!”

“……幸好是皇後她們帶頭,京城女眷都參與了。”

“容昭很會做生意,也許不會虧錢,就是失了顏麵,可京城女眷都參與了,還有皇後與宮妃,倒也還好……”

“我還真沒想到,她們竟然能拿出這麼多錢,管不了,管不了,現在是越來越不能管,這些女子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強硬。”

……

汪大人突然心滿意足。

原來不僅自家這樣,各家都一樣啊!

比起其他大人,自家夫人雖然也投資了三千兩,但還是好言好語給自己解釋過……算是很好了吧?

汪大人想開了,心情很好。

其他大人抱怨過後,發現大家都一樣,心情也逐漸好轉。

-

外麵的風波容昭沒在意。

皇後牽頭,所有女眷們都參與了,那這件事就不是什麼特立獨行的大事,就算有大人很憋氣、不滿,看看其他大人,都能想開。

所以,隻要一個群體完全聯手,能做到許多他們以為做不到的事情。

容昭將雲容工坊的建設安排下去。

正月初四,她送謹王的人離京,同行還有幾大車冬衣。

容昭對盧大說道:“你且帶著這些冬衣上路,帶太多了速度會慢,而且十萬兩白銀也不可能全在京城采買冬衣。”

“我已經派人去了臨府、變州采買,你一路去馬州,路上和他們彙合,帶著冬衣入馬州。我留了一萬兩在變州買糧,你也一並帶入馬州,交給謹王。”

盧大就是除夕夜入宮的謹王手下。

聞言,盧大深吸一口氣,彎腰行禮:“謝容世子,世子考慮周全,盧大替謹王、替馬州百姓感謝容世子。”

容昭想得非常周全,而且也安排妥當。

從除夕夜到今天,不過才三日,他便已經可以出發,以最快的速度入馬州,容世子是真的想救人,也是真的擔憂馬州。

容昭搖搖頭,虛扶他。

頓了頓,她到底問了句:“謹王可好?”

盧大神情突然一肅,越發恭敬,低下頭,從兜裡取出一封信,“謹王說,若是世子問起他,就將這封信交給世子。”

容昭一怔。

盧大將信給她之後便上馬,帶著車隊離開。

而容昭拿著那封信站在原地許久才緩緩打開,信裡麵隻有幾行字,但每一個字都很認真,像是一筆一劃勾勒——

我一切都好,隻時常掛念你,望你在京城安好。

阿昭,等我。無名。

最後幾個字,格外輕,筆跡也不連貫,似乎寫的時候很遲疑。

容昭站在馬車外,看了片刻,一言不發。

這封信是她問起謹王才拿到。

若是她不問,他就不會讓人打擾自己嗎?

這家夥倒是有一顆玲瓏心。

“世子?”石頭疑惑看過來。

容昭將信收起來,緊了緊衣服,轉身跳上馬車,吩咐:“回去吧。”

-

永明二十六年,正月十五,元宵燈會。

今晚沒有宵禁,是一年中最熱鬨的一晚,京城大街小巷都點著燈,福祿軒外麵更是掛了好幾排琉璃盞燈。

百姓將福祿軒外麵圍得水泄不通。

裴承訣遠遠招手:“阿昭!”

馬車已經走不動了,容昭從馬車上跳下來,走向裴承訣他們。

身旁是穿著各種衣服的百姓,偶爾一輛華貴馬車駛來,擠都擠不進來,孩童們手上拿著燈,歡聲笑話蹦蹦躂躂,家中長輩小心跟著,生怕走丟。

男男女女皆有,熱鬨非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道路兩旁,店鋪內燈火通明,掌櫃們自發在街道掛上燈籠,將街道照亮。

容昭走在這份熱鬨中,微微停頓。

明暗交迭中,似乎時代在重疊,她少時喜歡的清明上河圖,沒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走在這副畫卷當中。

想想記憶,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恍如夢中之感。

“快點啊。”不遠處,張二興奮地大聲喊道。

容昭回歸神,微微一笑:“來了。”

她加快腳步,走向他們。

裴承訣、裴關山、關夢生等團團股東幾乎都在,還有張長行這些非團團股東,年輕公子們聚在一起,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十分惹眼。

容昭剛剛走過去,關夢生就趕緊道:“可算等到你了,你最近忙什麼呢?人都見不著,快點,船已經備好,我們去遊湖看燈。”

今日難得沒有下雪,雖然也很冷,可人聲鼎沸中,似乎空氣都變得溫暖。

容昭笑道:“當然是忙雲容工坊的事情,雲容工坊元宵之後就要開工,事情很多。”

關夢生忍不住感歎:“你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

一邊說著,一群人一邊往湖邊走。

容昭左右照例是裴承訣與裴關山,三人被簇擁在中間。

容昭疑惑:“張三呢?”

說起來,宮宴之後她都沒見過張長言。

原以為有張皇後的話,今年張三是要跟著她蹭吃蹭喝,卻沒想到,他壓根兒沒出現在她眼前。

裴承訣搖搖頭:“最近我也沒怎麼見到他,不知道在做什麼。”

身後,張長行踮腳扭頭看,“奇怪,老三之前還在,現在跑哪兒去了?他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消沉得很,而且大過年的,瘦了一大圈,我爹現在都對他輕言細語,生怕他出什麼事情……”

關夢生:“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吧?”

容昭滿臉疑惑。

——張三那樣心大,遇到什麼事情能讓他這樣?

“算了,不管他,張家三公子,丟不了。”張長行搖搖頭,收回視線。

身旁,裴關山說起其他:“你那福祿軒真是豪橫,今晚許多猜燈謎的,就你那福祿軒有獎品是琉璃燈盞,風華街人山人海,擠都擠不進去。”

容昭好笑:“你還缺琉璃燈盞啊?”

裴關山搖搖頭,看向容昭的手:“你怎麼也不拿個燈?”

“占手。”容昭有些疑惑,“你們怎都拿著一盞燈,這是做什麼?”

身後,關夢生一隻手搭在容昭肩膀,咋咋呼呼:“容世子,你怎麼回事?這都不知道!大雁元宵有個習俗,手上提一盞燈,可以送給看中的人呀。”

“啊?”容昭一怔,她還真不知道。

關夢生:“這可是一年當中,除了七夕之外,年輕人唯一可以熱鬨的時候,待會兒你到了河邊就知道。”

時下婚姻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哪個年輕人不期待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意中人?

能有男女見麵的機會,都很積極。

未婚的積極,已婚的也湊熱鬨,定親的更是抓緊機會見麵。

這樣的機會太少,今晚怎麼可能不熱鬨?

裴關山麵無表情將關夢生搭在容昭肩膀的手取下來。

裴承訣順勢隔開關夢生,看著容昭,桃花眼眯在一起:“阿昭要不要?反正我沒有心上人,這盞燈可以給你。”

裴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