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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這時跳下馬車,伸出手:“五姐姐,走吧,與我一道,走這條風華街。”

容香惜莫名紅了眼睛。

但她今日化了妝,不能哭,所以將眼淚咽回去,嘴角勾了勾,將手搭在容昭掌心,緩緩從馬車上下來。

才剛剛走下來,圍觀的驚呼聲就已經響起。

風華街今天人太多了,所以許多人隻能擠在風華街之外,容香惜下車的地方,就已經圍了許多人。

容香惜深吸一口氣,在驚呼聲中,挺直脊背,被容昭牽著走。

容昭今日很低調,是一襲綠衣,將“綠葉”貫徹到底,雖然有一張堪稱絕世的臉,但此時卻沒多少人看她。

他們都在看容香惜。

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所有人腦海中都隻有一個念頭——

徐賊莫不是眼睛有問題?

虐待這樣的妻子?

原本有人是覺得休夫不得體,現在看到容香惜,卻突然覺得:就該休掉徐賊!竟然不珍惜這樣的女子!

容香惜的衣服是粉色,層層疊疊,極為好看。

頭發是簡單的飛仙髻,頭麵卻是從未見過的樣式,華貴精致點翠,垂於額前,襯得人麵桃花相映紅,銀色流蘇垂於兩側,隨著她走動,輕輕搖曳。

一張臉端莊大氣,容貌驚豔,雖有些瘦弱,卻完全撐得起今日的裝扮。

再看那衣服,乍一看就有種與人相稱的驚豔,走動時,裙擺重疊、交替,竟是一朵朵花的模樣。

步步生花!

所有人都看呆了,怔怔看著容昭攜著容香惜從街道中間走過。

這時,突然有人從樓上擲出無數鮮花在他們要走的前路上,眾人皆驚,便是容昭與容香惜都有些詫異。

容香惜停下腳步,有些遲疑。

容昭抬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端莊女子立於窗前,神情平靜地看著她們。

容昭抬頭一笑,隨即側首,低聲解釋:“是大姐。”

大姐,容香琴。

因著出嫁早,不知容昭情況,容屏為了她的安全,疏遠了她,這些年容香琴和安慶王府老死不相往來。

可今日她卻鋪出了容香惜要走的第一步。

這可都是鮮花,這個季節的鮮花都是名貴東西,容香琴擲出這般多,雖然依舊沒個笑模樣,態度卻已了然。

不是關心妹妹,怎會如此?

容香惜愣了愣,隨即再次紅了眼睛。

容昭撿起一枝花,遞給她。

容香惜一手緊緊拿著花,一手被容昭牽著,踏上鮮花,一步步往前。

再之後,容香棋、容香畫,一朵朵鮮花、絹花,鋪開了容香惜前麵的路,一路上,無數人擲花,無數人驚呼,為容五娘而驚豔。

行路未半,有人拉著一車鮮花而來,鋪在地上,揚聲道——

“大公主贈容五娘鮮花一車,祝五娘脫離苦海。”

驚呼聲再次響起。

大抵隻有大公主才敢如此大聲道,容香惜這是脫離了苦海。

大公主之後,越來越多的鮮花、絹花從兩側揚起,鋪向容香惜前麵的路,撒在風華街上。

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們,竟直接打開窗戶,揚聲道:“恭賀五娘休夫成功,脫落苦海。”

人群中,有人說:“不成體統!”

可這樣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一聲聲驚呼,以及一聲聲恭賀當中。

行知裴承訣等人所在茶樓,一籮筐絹花送下來,同時,男子聲音響起:“恭賀容五娘脫離苦海!”

這些公子們的聲音格外激昂,張長言半個身子都探在窗外,喊道:“恭喜!!”

好似真有天大好事一般。

情緒是傳染的,熱鬨是一起湊的,當有人開始喊叫,就有更多的喊叫聲,直至越來越多,在兩側響起,甚至夾雜著激動的哭聲。

“恭喜容五娘!”

“啊啊,終於休了那徐賊!”

“容五娘,五娘!”

“恭喜。”

……

在這樣的喊聲當中,容香惜被容昭牽著,越走越遠。

兩人走過茶樓。

張長言收回身子,看著追逐而去的人,看著滿地的花,一臉感歎:“這太風光了……比小爺那天還要風光。”

裴承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們都沒說什麼,你說甚?”

裴關山靠著窗戶,看了眼對麵,“誰讓容五娘是容昭姐姐呢,而且你看那些女子,她們都在支持容五娘。”

大抵女子們共鳴,知道容香惜的艱難。

這知道這一場“休夫”對於她們的意義。

張長言像是想到什麼,喃喃:“容昭對姐姐都這麼好,如果嫁給他,估計會更風光吧?”

關夢生震驚;“你莫不是為了一場風光魔障了,竟然都想著嫁給阿昭?”

張長言:“……”

他臉通紅,罵道:“胡說八道什麼啊,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關夢生眼神依舊狐疑。

張長言伸出手要揍他,關夢生趕緊躲開。

裴承訣與裴關山對視一眼,聳了聳肩,懶得搭理這兩人。

-

容香惜微微顫唞,一直克製著才沒有哭出來。

容昭始終牽著她,給她力氣走過風華街。

所有人默認的風華街儘頭就是福祿軒,在即將走到福祿軒時,容昭輕聲道:“五姐,休夫,不和離,是你丟掉徐家,是徐家配不上你。”

“和離”與“休夫”是不同,對女子意義不同,對容香惜意義也不同。

容香惜看向她。

容昭輕輕一笑,始終握著她的手,聲音清朗:“你回頭看看。”

容香惜回頭。

她走過的風華街,已經鋪了滿地的花,那些激動的人跟在他們身後。

這確實是一場風光,那些看熱鬨的人,沒人鄙夷、沒人嫌棄,他們或是激動,或是驚豔,也或是羨慕、驚歎。

容昭聲音在耳畔響起:“五姐姐,你看看這些追逐的人,看看你走過的遍地之花,我隻想告訴你——你且正當少年,風華正茂。”

正當年少,風華正茂。

脫離徐家不是結束,是容香惜人生正式開始。

再也忍不住,容香惜哭了出來。

容昭將她交到丫鬟手上,丫鬟攙扶著她進入福祿軒,容昭還在留在原地。

容香惜流著淚,聽著身後容昭對著眾人揚聲道——

“我五姐姐已經休夫,從今日起,她與徐家無關,是我容家五娘,與我容昭一道主持明日雲容坊珍品大賽。”

“若是再有人非議我五姐姐,對不起,容昭名下所有產業,將永遠拒絕非議之人。”

“容昭,說到做到。”

容五娘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原以為此生不幸是嫁給徐銘誌,如今卻發現,老天是公平的。

老天給了她最好的妹妹,已經給了她最大的幸運。

-

這一日的風華街,許多年後還被人津津樂道。

那是世子容昭給她姐姐撐起的顏麵,是無數女子所羨慕的一日。

容香惜無疑是不幸的。

就從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來說,她沒有二嫁的可能,而女子不嫁人,會被所有人嘲笑。

可容昭讓她姐姐一日之間,成為全京城人人羨慕的女郎。

那套出自雲容坊的衣服,美得令人心折,步步生花,見過的人都不能忘。

那滿地的鮮花、絹花,那一路的驚呼和恭賀,將本該“恥辱”的事情,變成了值得祝賀的好事。

再沒人敢說容香惜一句不好。

女子們支持她,看著她就仿佛有了明路,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欺辱,和離並不可怕。

男子們羨慕她,一個女子經曆這樣的事情,還能如此風光,如何不羨慕?

還有些想要詆毀的男子也都啞了聲。

開玩笑,誰能不用容昭名下的東西?㊣思㊣兔㊣網㊣

不去福祿莊與福祿軒可以,能不看報紙嗎?能不用團團嗎?

不能,那就憋著。

當然,還是有許多人覺得容昭太高調了,若是以往可能還會彈劾,在朝上說一說,甚至引得滿朝文武吵起來。

可如今朝上是個什麼形式?

謹王屍體還沒找到,北燕怎麼參與的也還沒查到,皇上大怒,人人自危。

永明帝年紀又大了,那麼多國事,哪有空去管一女子和離還是休夫?又哪有空去管容昭什麼高調不高調?

百姓們也沒有議論多久,畢竟,第二日雲容坊珍品大賽就開始了。

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無論徐家如何上躥下跳,都再沒有一點影響。

朝廷在關注謹王之事,百姓在關注雲容坊大賽,容五娘休夫的大事,無知無覺就過去了。

容五娘,真正脫離徐家了。

提到容五娘,也不過就是提一提她那日的驚豔與風光,提到徐家,就是“徐賊沒眼光”。

可把徐家人氣得夠嗆。

徐尚書都對著徐銘誌發了好幾次火,他的兩個弟弟也明裡暗裡表示:“容五娘那般好的女郎,還有容昭這個疼姐姐的弟弟,大哥你怎還寵妾滅妻?你那妾室……也不怎麼樣啊?”

兩個弟弟真覺得他腦袋有問題,就算以前疼愛妾室,半年前容昭聲名鵲起,還不趕緊改正,彌補關係,竟然反複找死……

徐銘誌又被氣吐血好幾次。

可如今他已經被徐家放棄,徐家因為他丟儘臉,大夫都不想給他請。

他若是因此死了,其實反倒對徐家更好。

可惜,徐銘誌活著。

他恨容家,可他折騰不到容家,甚至不敢出門,就隻能折騰祝氏。

曾經千好萬好的妾室,當帶來災難以後,就隻剩下恨意與怨懟。

當然,這些都與容家無關。

這一日容五娘風光一場,不是沒有影響,相反,有很大一個影響——

來安慶王府的媒人更多;

府上收到一籮筐一籮筐的香囊和書信;

容昭出個門,隨時可能衝出來一個女子表白。

京城女郎們大抵認為:先天不利,沒能成為容世子的姐姐,那就隻能……努力當他妻子了!

之前趙氏的“多娶妾,開枝散葉”之言,也已經擋不住桃花。

容屏頭疼:“駙馬又來找我,估摸著又是想把小女兒嫁給你,上次拒絕了,這次駙馬纏得緊!”

容昭一下子成為京城最佳夫婿,而且還是長輩和女郎共同認為。

這就導致容屏真的要被煩死了!!

他這要是個兒子也就罷了,是開心的煩惱,可這是個假兒子啊,煩惱就成了真切的煩躁。

他狠狠瞪著容昭。

容昭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站起來往外遛,“反正我不在家,這事兒父親你幫我處理吧,父親,我相信你喲。”

容屏:“……滾。”

容昭:“哎!”

她立刻麻溜地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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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雲容坊珍品大賽開始。

一大早上,風華街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