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精蓄銳。
辰時,也就是早上七點的樣子,容昭坐著馬車回安慶王府。
已經養了幾天的容香惜狀態好了許多,與容屏、林氏、白氏一起,急匆匆趕來容昭的院中,容昭此時正在上妝。
容香惜一見她的模樣,當即就紅了眼眶:“六郎……”
憔悴!
短短六天,瘦了一圈不說,還滿臉憔悴,眼下青黑。
而這已經是休整過的模樣。
林氏與白氏也都紅了眼睛,手拽緊手帕。
便是容屏也忍不住道:“你歇一歇,六天來回變州,你這身體也吃不消,乾脆好好休息兩天。”
容昭搖頭,聲音沙啞乾澀,如同撕裂錦帛聲:“我已經休息了‘六天’,今天必須露麵。”
她扭頭看向白月華:“白主編,今日的報紙發行順利嗎?”
聽到這個聲音,容香惜和林氏直接熱淚滾下。
白氏眼眶更紅了,卻深吸一口氣,嚴肅道:“都按照之前商量的寫了,關於第二輪雲容坊珍品大賽的細則,全在頭版。”
頓了頓,她補充:“想著你之前的安排,我在後麵版塊編了個故事,寫你前兩日出門,卻被一男子纏上,還寫了那男子讚美你的容貌,氣得你不想出門。”
容昭上妝,細心遮擋自己眼下的青黑與滿臉憔悴。
此時聽白氏如此說,當即露出笑容,轉頭看向她,豎起大拇指,“乾得好,白主編,完美配合。”
被男子纏上是件丟人的事情,但卻十分有趣,很是吸睛,也狠狠給容昭刷了一波存在感。
也解釋她不想出門的原因,就如同當初裴關山一樣。
另外,容昭最滿意的是白氏通過“男子”的口,說了容昭的容貌,這更是完美配合她。
——畢竟,在變州她實名製下手。
白氏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驕傲。
清了清嗓子,她道:“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身體要緊,其他事情可以交給我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府上氣氛就很和諧,每個人都有事情要做,顧不得內部矛盾。
這次容香惜的事情更是讓他們產生一種莫名的團結感。
他們真正成了同舟共濟的一家人。
容昭:“我沒事,對付過這幾天再好好休息,還有與徐家的一場硬仗要打。”
容屏終於忍不住在這群女人中插話:“你到底去變州做了什麼?”
妝已經畫好,完美掩飾憔悴,容昭坐著讓丫鬟梳頭,聞言,隻淡淡回了句:“沒做什麼,五姐既然沒證據指控被他們下了寒藥,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五姐這苦,不能白受。”
林氏瞪大眼睛:“你也給祝氏喂了寒藥?”
“不。”容昭冷笑,“我閹了徐銘誌。”
誰去對付這個年代的女人?把徐銘誌收拾了,祝氏也沒好日子過。
眾人:“?”
便是容香惜也滿臉錯愕,不可置信。
要知道,徐銘誌現在膝下一個孩子也沒有,閹了徐銘誌……這就等於廢了他,讓他絕後,與徐家結死仇啊!
容香惜攪著手帕,神情十分複雜,半晌,她擔憂道:“六郎,你真的不會有什麼危險嗎?”
容昭反問:“五姐應當不介意我這麼做吧?”
容香惜下意識搖頭。
閹了徐銘誌這件事確實很讓人驚訝,但容五娘心中隻有對容昭的擔憂,一絲一毫也沒有對徐銘誌的其他感受。
她甚至隱隱覺得……解氣。
大概認為這樣想不好,容香惜將這個念頭壓下,擔憂地看著容昭。
容昭:“五姐放心吧,我敢做,就不怕發生什麼。”
她一臉淡定,這種淡定讓所有見到的人,忍不住將提著的心放下,踏實又安心。
容香惜身體微微顫。
這一刻,她似乎感覺到有人給她撐起了世界,無需她在痛苦、糾結。
容屏神情複雜地看了容昭一眼,搖搖頭:“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膽大……”
趕了六天六夜的路,就為了上門將男人給閹了。
這真是女子能乾出來的?!
容昭沒回話,等丫鬟將頭發紮好,她站起來,扯了扯嘴角,打起精神,看起來似乎與尋常沒什麼兩樣,這才滿意點頭。
她轉身往外走,“你們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先去雲容坊了。”
路過容香惜時,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五姐放心,和離先不著急,再等等,我幫你休了他。”
說完,容昭大步離開。
容香惜滿臉錯愕地看著容昭背影。
容屏無奈:“她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狂的沒邊,誰也管不住她,事已至此,你莫要擔心,讓她自己處理去……”
話沒說完,卻見容香惜已經滿臉淚水。
她看著容昭離開的方向,眼中是欣喜,也是感動。
容屏歎口氣,不再說什麼。
白氏抹掉眼淚,也往外走,“王爺,你陪著香惜吧,我去報社了。”
林氏同樣抹掉眼淚,深吸一口氣,往外走,“對,王爺陪著香惜,我去理賬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隻剩下一個“閒人”安慶王,守著正因為感動而哭泣的容香惜。
-
安慶王府的馬車噠噠前往雲容坊,一路上容昭都能聽到雲容坊相關議論。
雲容坊第二輪比賽非常簡單,但卻又非常新奇。
給每位繡娘十五日時間,雲容坊提供一切,布匹、現成的首飾、做首飾的匠人、幫忙刺繡的繡娘,以及她們可以做衣服的地方。
相當於每個參賽繡娘都不是一個人在做,而是可以拉起一個團隊。
十五天,也夠了。
十二月十五日那天,雲容坊會給百姓們發絹花,每人限領兩朵,如果想要更多的,可以一文錢一朵去買。
屆時,繡娘們做出的衣服會展示,百姓們若是覺得好,就將絹花擲出去。
按照最後的絹花數量來決定哪些衣服進入第三輪。
“這個好,這個好!”
“也就是說,我們也能決定哪件衣服好看?”
“當然,這規則有意思,我很感興趣。”
“就是絹花太貴,竟然要一文錢一朵!”
“你可以隻投免費的。”
“怪不得之前團團到處讓做絹花,我們家都接了這手工活,做了好多絹花。”
……
這樣新穎的比賽,一下子就引起了全京城的關注度,所有人都開始期待十五日後。
而現在容昭要去雲容坊鎮著。
還在路上,尚未趕到雲容坊便被人攔下了。
張三毫不客氣翻身跳上馬車,其後跟著裴承訣與裴關山,謝洪看了容昭一眼,見她點頭,鑽出馬車,坐在外麵。
馬車噠噠往雲容坊去。
張長言抓起麵前小茶幾上的糕點吃,一邊吃一邊問:“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乾嘛還要讓我們遮掩?”
裴關山:“我查到安慶王府回來了一位嬌客,你這次出門是因為你五姐的事情吧。”
容昭詫異地看向他。
消息這麼靈通?
裴承訣笑了:“阿昭,他詐你呢,你五姐回來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但發生了什麼、你在做什麼,沒人知道。”
裴關山撇了撇嘴。
——這個拆台的家夥。
容昭笑了笑,倒是也不生氣,隻是問道:“你們有幫我好好遮掩嗎?”
“阿昭,我辦事你還不放心?”裴承訣反問。
裴關山這回十分坦率:“按照你的計劃,我們登門待了半天,之後就與其他公子說起去府上見你的事情。後來又約了一次,安慶王府馬車停在福祿軒後門,‘我們’在四樓吃了飯,其他公子們都很羨慕。”
張長言咽下糕點,又開始剝瓜子。
他喜歡剝很多瓜子,再一口吃下去,會十分滿足。
張三一邊剝瓜子,一邊道:“放心吧,連我爹和大哥、二哥都不知道你不在家,我瞞得很好,還與你家空馬車一起去了趟福祿莊。”
總而言之,這六天他們偽裝得很好。
六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們三人都是聰明人,絕對偽裝到位。
裴承訣一直在觀察容昭,她臉上雖然上了粉掩飾憔悴,但那種奔波六天六夜的疲憊感卻很難消除。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他皺了皺眉:“你到底去做什麼了?怎這麼憔悴?”
另外兩人也看過去,同時皺眉,眼神擔憂。
容昭笑了笑,這件事對他們沒什麼好瞞的,之後與徐家還有一場大風波,等徐銘誌消息送到京城那一天,他們也會猜到。
倒不如坦誠一些。
於是,她笑著直言:“也沒什麼,就是徐家那個嫡孫對不起我五姐,我去變州閹了他。”
去變州閹了他……
閹了他……
閹了……
閹……
要不要這麼輕描淡寫說出這麼可怖的話?
裴關山怔住:“?”
裴承訣傻眼了:“??”
張三嗑瓜子的動作都停住了:“???”
隨即,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們三人一起——捂住**。
靠,好可怕!
男人的噩夢啊!
馬車到了雲容坊,停下,容昭抓起張三剝好的瓜子,一邊下馬車,一邊吃下去,聲音含糊:“所以,你們可要幫我瞞好,我這六天一直在京城……”
一口吃下許多瓜子仁,確實挺滿足的。
說完,容昭已經徹底下了馬車。
愣神中的張**應過來,嚎道:“我的瓜子——”
第81章 洗腦
張三跳下去, 罵罵咧咧:“你想吃不會自己剝啊,乾嘛吃我的,容昭, 你真是太過分了!”
容昭:“瓜子是我的。”
張三:“是我剝!”
……
兩人吵吵鬨鬨,走到雲容坊外麵。
裴承訣與裴關山對視一眼,都有些沒緩過來,兩人幾乎是同時端起茶幾上的杯子, 喝了兩口水緩緩。
裴承訣:“張三……內心很強大。”
裴關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容昭那話信息量太大, 他們都沒回過神,張三竟然還有心情死揪著容昭吃了他瓜子仁的事, 而不在意堂堂知府、徐家嫡孫被閹了的事情……
他們哪裡知道,張三跟著容昭混久了,一直覺得容昭這種變態做出什麼事情都很正常,壓根兒不用覺得太過意外。
兩人也走下馬車, 還依舊恍惚著。
時下男尊女卑, 女子的一身榮辱幾乎都係在男子身上, 薄情郎更是無數, 許多女子都是在後宅吃苦一生……
容五娘回來,受了極大委屈,他們都能想象。
但是, 他們實在是沒想到——容昭竟然快馬加鞭六天六夜去了變州,閹了徐銘誌。
容昭回來的快,風平浪靜。
可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真的風平浪靜,後續一定會有一場極大的風波。
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