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為何,當容世子麵色難看地看著傷口時,他反而心中隱隱高興。
再看對方纖細的手指在他手臂動作,傷口處有些發癢。
無名抿了抿唇,火光映照中,耳根微紅。
手臂上的傷處理後,其他小傷都被忽略掉,容昭看向他的腰後側,那裡還在流著鮮血,不知道是何時所傷,但無疑非常嚴重,幾經拉扯。
容昭:“衣服脫了,處理腰後傷口。”
無名微頓,沒動。
容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都是男人,你害什麼羞?”
無名:“……”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開衣服。
容昭再次挑眉,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還挺想吹聲口哨。
這小子年紀不大,看著也瘦,沒想到身材極好,結實有力,卻又不是誇張的肌肉虯結,薄薄一層肌理覆在上麵,十分好看。
當然,現在還不是欣賞的時候。
容昭必須儘快給他處理傷口,腰上的這道傷很嚴重,她的眉頭再次緊皺,“慢慢趴下,你腰上的傷很重,趴下後就不要動了。”
無名沒動。
容昭蹙眉,直接命令:“趴下!”
今日兩次“趴下”,一次無名讓容昭配合,容昭配合極好,保住性命。
還有一次便是現在,容昭讓無名配合。
無名不情不願緩緩趴下,衣服鋪在下麵,他顯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整個人都僵住了。
而容昭不再說話,安靜處理。
——傷口很深。
她現在盼著謝洪趕緊帶人來,否則她怕這小子活不下去。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情有些沉重。
無名背對著她,又沒聽到聲音,莫名有些慌亂,他聲音輕輕:“你在想什麼?”
容昭麵無表情:“我在想你真不簡單,這麼重的傷都不叫一聲。”
無名耳朵動了動,磁性聲音回道:“……還好,我以前受過的傷比這次嚴重得多。”
容昭撒上草木灰後,小心翼翼用布條給他纏上,口中漫不經心說著轉移注意力的話——
“你真的很神秘,雖說之前隻是猜測,但現在我篤定你身份不一般,一個車夫,不可能一對四個殺手。”
雖然那些殺手是找容昭的,但也暴露無名功夫了得,深藏不露。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簡單的車夫。
當半年車夫,屈才了。
無名聞言,沒說話。
容昭給纏住傷口的布條打個結,又說:“所以,說吧,你潛入安慶王府到底是為什麼?看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以幫你。”
她還在試探他的來曆。
無名沉默片刻。
隨即,他沙啞著聲音開口:“當初不是你留下我嗎?”
容昭:“……”
——好像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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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無名:又是想給我甩鍋的一天,不背。
馬上這個劇情點結束,接下來要乾大事業了!
第53章 看穿
當初無名是送荀道長來安慶王府, 後來荀道長他們被留下,荀道長便將無名拖了出來,容昭沒有遲疑,直接將無名留下做了車夫。
這麼一說,還真是她主動留他。
頓時,容昭有些不自在。
她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你的傷口非常嚴重, 不許亂動。”
無名緩緩點頭。
容昭忍著傷口的痛楚去將火堆往他們身邊移動, 然而就在她轉身瞬間,無名立刻撐著坐了起來,還迅速穿上衣服。
容昭轉身,麵無表情:“你想死啊?”
他們的這種處理方式非常簡陋,現在迫切需要大夫與藥物,她傷不算嚴重還好, 但無名傷勢太重,她看著便覺觸目驚心。
無名抿了抿唇, 對她輕輕笑了笑, “我沒事。”
容昭:“……”
她懶得理他,隻將火堆扒拉近了些,又添了柴火。
如今十月中旬, 天已十分寒冷,火堆若是不燒大些,她真擔心兩人今晚沒等到人就凍死了。
夜裡在野外,真是冷得人骨頭疼。
無名見她不說話了,遲疑片刻, 開口:“你怎麼不說話?”
容昭:“想事。”
無名疑惑:“是想誰動的手?”
荒郊野嶺,天寒地凍, 傷勢嚴重,在人找到他們之前還有得熬。
所以容昭抬頭望天,歎道:“我在想,電——小說裡麵的主角被人追殺,流落野外,起碼還有個山洞,而我們倆隻能躲在樹下,守著一個火堆,可憐兮兮。”
她貧了一下,緩和緊繃的情緒。
無名:“……”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點什麼,但嘴角緩緩帶上笑意。
而仰著頭正準備收回腦袋的容昭微頓,她感覺到什麼冰涼涼的東西落在臉上,這個季節大樹上沒幾葉子,那冰涼涼的東西落下一片後,便越來越多。
——下雪了。
容昭無語:“……哦,唯一的火堆可能都快沒了。”
這是什麼倒黴催的日子?
先是遭遇刺殺,隨即今年第一場雪也下在他們流落荒野的時候。
無名看她無語的樣子反而想笑,他嘴角揚了揚,緩緩開口:“沒了就沒了。”
頓了頓,擔心容昭害怕,安慰:“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他自然會護著她。
雖然這次身邊沒帶人,但他能在殺手刀下護住她,便也能在野外護住她。
而且,他的人發現他沒按時到驛站,也會行動。
容昭歎氣,整個人都蔫頭耷腦。
她將雙腿曲起,腦袋放在膝蓋上,甚至覺得有些困了,微微眯了眯眼。
無名時刻注意著她,立刻坐過去,推了推她,皺眉:“彆睡。”
帶著傷,又是這樣的天,睡過去可能就醒不過來。
無名見過許多人一睡就再也沒睜開眼,說不清是因為傷還是被凍死。
容昭深吸一口氣,看向他腰間的傷,有些惱了:“讓你不要動,你是真不要命了?”
腰上有傷,動來動去,都會扯到傷口。
而那些草木灰的效果也十分有限,無名若是不當心,恐怕要失血過多而死。
無名僵住,一動不動。
容昭不再說話,看向火堆,撐著眼睛。
她當然知道不能睡過去,所以硬熬著,與本能做鬥爭。
周圍寂靜得可怕,隻有火堆“劈裡啪啦”的聲音,以及風吹動雪花,緩緩落下,冷、痛還很餓。
兩人都在聽對方的呼吸聲,生怕聲音消失。
無名挨著容昭,他害怕容昭睡過去,一直盯著她,沒話找話:“你真的不好奇是誰乾的?”
容昭聲音有氣無力:“左不過就那麼幾個人。”
殺手這種東西,她來這個世界半年,又是安慶王府世子,她完全不知道有這種存在,說明極為罕見,一般不會行動。
那麼,能有這種能力且可能會動手,安慶王之上,隻有四個人。
無名聲音冰冷:“三位皇子中的一個。”皇帝排除,那麼便隻剩三位皇子。
容昭點了點頭:“二皇子或者三皇子。”
這是肯定句。
無名疑惑:“你不懷疑五皇子?”
容昭搖頭:“他給我的感覺不像是會用殺手殺我,否則就不會一次次出現在我麵前,不斷示好。”
她動用有些僵硬的腦袋,讓自己千萬不要睡過去。
無名想到裴欽的熱情,抿了抿唇,聲音越發冷:“或許正是他不斷接近你示好,等你出事,他才能摘乾淨。”@思@兔@在@線@閱@讀@
容昭還是搖頭:“或許是直覺吧。”
頓了頓,她的眼中閃過疑惑:“不過五皇子有些奇怪,上一次見麵行事無腦,可我又總覺得他不是這麼蠢的人。”
雖然有皇帝寵愛,但能和兩個哥哥奪嫡的人,怎麼會那麼蠢?
便是好色,會見色起意到這種程度嗎?
容昭始終覺得奇怪。
五皇子的違和之處太多。
無名點頭,冷靜分析:“五皇子一直很聰明,而且,他有皇帝寵愛,一貫高傲,在與你不歡而散後還在外說你好話,向你示好,過於熱情,反而有異。”
頓了頓,他冷漠地補充:“他這態度倒不像是拉攏人,倒像是圖謀不軌。”
五皇子不是無腦,相反,此人非常聰明。
容昭一怔。
她腦海中反複閃過無名的話,一遍又一遍。
電光火石,她突然就變了臉,放在膝蓋上的腦袋猛地抬起來,手握緊成拳。
最壞的情況出現——
五皇子已經發現她是女子!
容昭身體很痛,頭也暈乎乎很沉,但此時此刻,她還是因為這個結論嚇出一身冷汗,同時腦袋高速運轉,瘋狂思索。
對了!
裴欽再好色,當初福祿軒初見也不至於那般糊塗,糊塗到像是酒囊飯袋的蠢貨。
可裴欽並不蠢。
那麼,當初那些奇怪的反應,甚至故意拉著的手……
是試探。
第一次見麵,是裴欽的試探,他在那次便確定了她的女子身份。
第二次見麵,裴欽態度完全不同,那是他已經確定,不需再試探容昭。
至於對外說容昭好話,不生氣……
容昭冷笑,他知道了她和安慶王府的最大秘密,他們的命捏在他的手上,他會生什麼氣?
再聯想他對自己的刻意“親近”,以及那一句“什麼都可以”……他恐怕不僅想將安慶王府納入他的勢力範圍,還想娶她。
在古代,女子嫁人,相當於將身家性命交付。
裴欽是三位皇子中唯一還沒成婚的,有什麼比娶容昭更便捷的方式?
——這恐怕就是他的圖謀。
當真是好大的野心!
容昭目光犀利,死死盯著前方,帶著殺氣。
但同時,她的腦海中瘋狂思索破局辦法,此事若是不好好處理,會是安慶王府迄今為止最大的危機。
無名跟著容昭許久,從她在京中嶄露頭角開始,他便一直隨她出入各種地方,隨她一步步走到現在。
可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容昭眼中看到如此可怕的情緒,剝去了那層笑語盈盈的外衣,她的眼神如刀,似乎要將什麼人千刀萬剮般。
結合之前的對話——
那人是裴欽。
無名有些疑惑,他一向聰慧,但此時沒能理解容昭的情緒,他聲音帶著試探:“你在生氣?”
很容易這般聯想,他提到裴欽“圖謀不軌”,容昭便這般反應,那多半是生氣。
容昭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隨口道:“是呀,生氣,我為男兒,他對我圖謀不軌,如何能不生氣?”
無名聞言,莫名半喜半憂,心口有些不適。
也對,任何男子都不會想要彆的男子喜歡,那是恥辱吧?
他沒理會不適,又道:“所以,這次殺手可能是三位皇子當中的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