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沒有絲毫恐懼,她擋在秦步月麵前,用手中黑色的短劍狠狠刺進了怪物眼中。
像是玻璃破碎般的聲音擦過神經,那怪物劇痛地倒退,開始更加混亂地揮舞著蜈蚣般的四肢。
小白伊一躍而起,手起劍落,刺穿了怪物的另一隻眼睛。
那拚湊的五官顯出劇痛,它發出了痛苦的低吼聲,一步步後退,散發著腐臭味的屍體像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般,瑟瑟發抖著。
秦步月拉住了小白伊:“行……行了。”
小白伊手上沾滿了血跡,神態堅定:“姐姐不要怕,我、我會保護你!”
秦步月沒有絲毫感動的情緒,隻有巨大的悲哀,像洪水般將她淹沒。
黏膩的蠕動聲襲來,又有更多由被摔得粉碎的屍體拚湊而成的怪物向她們走來。最高的怪物足足有兩米多,而秦步月和小白伊隻不過是一米出頭的身高,她們白皙瘦小,除了手中的短劍,隻有被鮮血染紅的雪白裙子。
小白伊再度衝了過去,強悍地用手中的黑色短劍,刺殺著眼前的怪物。她沒用任何精神力,沒有任何標簽發動,隻有那柄短劍,仿佛在握住它的那一刻,力量充盈了全身,注定了要讓它戰鬥到底。
——拿著它,去做想做的事。
一把短劍,一把武器,到底該做什麼?
隻有殺戮。
隻有戰鬥到底。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她怎麼能看著比自己還小的白伊獨自戰鬥?她怎麼可以拿著武器卻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她怎麼可以怯懦到被保護?
秦步月低頭,看著手中的短劍,腦中十分混亂。
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是又沒辦法去正常思考。
沒錯啊……
手裡拿著劍,就該戰鬥到底。
保護小白伊,保護自己,用手中的劍殺出一條血路。
可秦步月越是覺得沒錯,越是感受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哪裡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
沒有不對的地方,錯的是她……她膽怯地縮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小白伊……
【堅定】二字驀地在她腦中閃過,秦步月想到了自己的“矢誌不渝”。
——唯獨不要否定自己。
不對,這一切的確不對!
“怪物”沒有主動襲擊她們!
秦步月看向了手中的雪白短劍,它被她死死攥在掌心,像是長在手上一般,隨時等待她去用它。
這是白千離給她的,她憑什麼聽從他的安排?
拿著利刃又如何?
她痛恨殺戮!
秦步月用力丟開了手中的雪白短劍,小白伊睜大眼:“小伊姐姐,不能丟掉它,沒了武器我們會死的。”
白伊趕緊去撿短劍,試圖塞回秦步月手中。然而秦步月怔在了原地,她直勾勾看著眼前的一幕。
丟掉雪白短劍的那一刻,她眼前的老舊和腐朽褪去,嶄新鮮活的遊樂場浮現在她麵前,被小白伊殺死的不是拚湊而出的怪物,而是一個個試圖靠近她們的人類,普普通通,正常的人類。
小白伊將短劍塞進秦步月手中時,畫麵再度轉變,聚集在一起的人又成了那拚湊出的怪物,蠕動著向她們靠近。
秦步月一把奪走了小白伊手中的黑色短劍,用力砍在自己的雪白短劍上。
小白伊驚恐道:“姐姐……你在做什麼!”
秦步月毀了兩把短劍,看到了那浮出的抽象標簽。
【靈活】……
這是她的【靈活】。
麵對禁錮,她要學會【靈活】。
人的思維有著極強的局限性,她的心中豎著一把血腥的武器,這把短劍會蒙蔽她的眼睛,僵化她的思維,阻礙她看到真正的世界。
拿著它。
去做想做的事。
這兩者沒有必然聯係,絕非因果導向。
她拿著武器,也不會深陷無畏的殺戮。
她想做的不是複仇,而是找回家人。
第229章
夢境皸裂,人格場也在逐漸崩塌。
秦步月順利融納了【靈活】,成為了一名四階“幻想家”。
她留意了一下,感受到自己被抽離,再度回到文明之水,隻是因為這次有著明確的方向,她沒有在其中逗留,瞬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當真是平行時空?
直至此刻,秦步月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回憶著最後的夢境,在白伊的夢中,她們早就相識了,一個六歲一個八歲,一個叫白伊一個叫白月,她們同為“傲慢”白千離養大的孩子。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白伊混亂的思維構成的沒有邏輯的夢,還是映射了一些被遺忘的現實。
甚至……
秦步月思索著文明之水和平行時空,懷疑是否有哪個時空,正在發生著這樣的事……
“火種”應該不是唯一的,隻是“火種”的聚合速度遠超普通人。
對於人格修行,秦步月有了更深入的體悟,就像“嫉妒”黎千棲需要收集各個世界的“嫉妒”一般,人格修者也在不斷地收集各個世界的“自己”。
普通的人格修者,分散得更多,才使得精神體瘦小、渾濁,隨著不斷地修行,精神體會通過文明之水融合,慢慢聚合成一個人。
平時的修行是緩慢的聚合,人格場則是重要的節點,一次大聚合。再加上四階到五階,需要大量閱讀古籍來感應文明之水,也側麵佐證了秦步月的想法。
第一次聚合能很輕鬆感應“自己”,並不需要古籍來輔助。第二次聚合明顯要難得多,需要大量閱讀,需要古籍支撐,才能從文明之水中找到“自己”。
沒錯,所謂感應文明之水,是感應文明之水中的“自己”。
“火種”之所以給人唯一的錯覺,是因為從誕生起就聚合了大量的“自己”,隨著不斷修行,聚合的速度遠超普通人。
並不是隻有進入人格場才會聚合,在日常修行中,已經通過一次次“心流”,於無形、無聲中聚合了分散的“自己”。
進入人格場更像是一次成規模的戰爭,或者可以溫和點,改叫選擇。
她可以留在那個世界,也可以選擇回來。
最讓人無法清醒的迷失,是不存在迷失。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都是“自己”的選擇。
秦步月回來了,回到了現在的世界,可對於那個世界的“自己”來說,算什麼?
這何嘗不是“自我”與“他我”的修行。
四階和五階是在修“自我”,所以在不斷讓“自我”聚合。至於“他我”,大概要等入賢才能有更深的體悟了。
因為最後的夢境,秦步月萌生了疑惑:
她到底是誰?
她到底從哪兒來?
她究竟要去往那兒?
這三個哲學的終極命題,前所未有的困擾著秦步月。
原本她堅定地認為自己是那個死宅寫手,可隨著“自我”的聚合,她越來越不確定了。
小步月也是她自己。
人格場中的話劇編劇也是她自己。
甚至是那個喚作白千離父親的小女孩,也是她自己。
自己啊……
“做自己”這三個字,比想象中要難得多。
秦步月斂住思緒,感受了一下四階“幻想家”的能力,她的身體更加輕盈了,體能也有所強化。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靈活】果然對“幻想家”的身體有著更大的改變。
她在人格場中尋找的是精神上的靈活,是用【靈活】打破固定思維的牆,更加變通地修行。
反應到現實,倒是讓她的身體更加敏捷,速度和反應力都有大幅增強。
這對秦步月來說是好事,她一直困擾於自身體能的薄弱,如今雖說也沒有“力大無窮”,但綜合素質拔高了不少,而且是更加適合瘦小體型的強化,她的突進能力更強了。
挺好的,比起榮衝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猛,她更適合衛小五的潛行突進。
秦步月試著感應了一下精神體,果然更加充盈了,有了一次堪稱質變的成長。不過,【靈活】對精神體沒什麼強化,它鑲嵌在大概四點鐘方向,通體透明,隻有那兩個字清晰深刻。
咕嚕嚕……
秦步月感受到了強烈的饑餓感,她強撐著起床,隻覺餓得前%e8%83%b8貼後背。
門開了,衛小五頂著個娃娃臉湊進來:“林子!你可算醒了!”
秦步月在人格場待得有些久,緩了會兒才想起這邊的情況。
她還在偽裝成林非,還在朝聞夕死的大本營,並且答應了“希望”孟止歌,升到四階後就去隨隊開荒,爭取給他弄到一枚“希望”。
嗯,如果弄不到“希望”,就幫助他和會長先生達成命運轉化。
當然,沒有轉化的選項,會長先生討厭命運同體,所以,她一定會弄到“希望”。
說起來,她在人格場時也經曆了一次《小紅帽》,可惜沒去用【春秋筆法】汲取“象征”。
那時她不知道那是真實世界,隻以為是“夢”,汲取了也沒有意義。
當然了,也和《小紅帽》的書寫者有關。
秦步月可不想汲取到“傲慢”,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秦步月看向衛小五:“我睡了幾天?”
衛小五:“幾天?差一小時就十天了!”
這是秦步月沒想到的:“這麼久……”她在人格場中似乎沒過去幾天?兩邊的時間果然是不同步的。
衛小五:“餓了吧?不過你太久沒進食,彆胡亂吃東西,先吃點軟乎的流食。”
秦步月看著他從【包羅萬象】中掏出了一個熱騰騰的餐盒,裡麵放著甜軟的米粥和一些好消化的麵點。
她什麼時候走出人格場是沒法確定的事,【包羅萬象】也沒有“保鮮”的功能,衛小五能一下子掏出來,隻說明他時不時準備著。
秦步月心中微熱,對自己“騙來”的隊友,生了些愧疚。
嗯,雖說扮做林非騙了他們,但感情是真摯的,為兄弟兩肋插刀什麼的,他林非義不容辭。
衛小五一邊給秦步月張羅吃食,一邊絮絮叨叨:“你這十天啊,怕是睡沒了一個時代。”
秦步月喝著粥,舒緩著空蕩蕩的胃部,問道:“怎麼,綠洲出什麼事了?”
衛小五:“何止是綠洲,天下要大亂啦!”
秦步月想到自己進入人格場前和孟止歌的談話:“樂土那邊……”
衛小五唏噓道:“我是真沒想到,樂土的小羊羔們,居然有膽量去開拓荒原……”
秦步月這一覺醒來,還真是翻天覆地了。
早在《乾將莫邪》的時候,她看到了眾神的通道和腐朽的三位從神後,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樂土在淪陷,不隻是命運之鐘,規則聖殿和無界之界也都先後有“偽神”降臨,造成了大規模的災難。
樂土的危險組織有不少直接湧入了綠洲,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