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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喬木兮 賞飯罰餓 4425 字 6個月前

不吭聲……”

然而狼犬一言不發,並不回應。

“嬴舟?”

她隱約感覺到一絲古怪,上前去抬手輕輕拍他的肩膀。

掌心觸之便是滾燙如火。

小椿嚇了一跳抽回來,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發燒了?”

與此同時的西廂小院內。

吃完了兩百斤橡果的重久二表哥漫不經心地拆開了手邊剩下的一粒,一口咬下去。

正麵無表情地咀嚼著,忽然間,那對微尖的耳朵驀地一立。

“哦!”

他驚喜得直接一蹦而起,“有了,有了!我終於吃到了!”

真是天道酬勤,功夫不負有心人。

等了許久的氣息總算竄入鼻中,他簡直要喜極而泣,一把握住拳頭,“這個味道……果然清晰!”

重久鼻翼扇動著嗅了嗅,“好近,百丈……不,五十丈,三十丈。等等,她難道在溫家宅邸裡?”

“居然在這麼近的地方?!”

也就是在這時,不遠處爆發出一聲暴虐的狼嚎,伴隨著無數雀鳥撲騰而起的動靜。

他轉頭望向東小院的位置,就見一道紅光衝天而起,光芒大熾之後又很快縮小,收於一線。

那地方,應當是廂房,小椿的住處。

第45章 開封(十九) 再不醒過來會被人殺掉的……

“怎麼了?什麼聲音?”

“出什麼事情了?”

溫府內的下人紛紛走出門, 仰首在空中四顧,一臉迷惘地交頭接耳,“你們方才有看見嗎?”

“好大一片光!”

“那是什麼?”

“莫不是神仙顯跡了!?”

東西廂房的兩個院子, 因有溫蕙的吩咐,仆婢們除了必要的打掃、擺飯, 平日幾乎不涉足。

此刻,小椿所住的房間窗戶大破, 一道撕裂的痕跡蛛網般蔓延至四周的牆壁,斷裂的窗欞橫斜在牆根,裡外各剩一半。

她從屋內跑出來, 往高處望去。

慘白詭秘的盈月發出透心涼的冷光, 月下, 兩丈餘長的灰白狼犬浮於半空, 他身體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小巧無害, 反而健碩挺拔,甚至比小椿在白於山初見他時還要高大。

“嬴舟?”

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人與獸類不同,單從五官眼目, 很難分辨出一頭走獸當下的喜怒哀樂。

懸在夜幕間的大妖輕張嘴, 鮮紅的舌上隱有唾液流出,他那雙眼瞳裡淬著火,火光倏忽一閃, 下一瞬,整個狗就衝小椿咆哮而來。

“當——”

尖銳的犬牙頃刻給白櫟殼嘣了個脆響。

獨屬於妖獸的血盆大口驟然張開在她麵前, 隔著透明的護盾,猙獰的牙與腥紅的舌頭都過分清晰,有那麼半瞬,小椿甚至生出一種行將被咬碎的錯覺。

然而嬴舟的獸化再厲害, 畢竟破不開這層足以抵擋天雷的防禦術。

他好似失了智,饒是毫無成效,仍然不管不顧地一氣瘋咬。

“哐哐”的撞擊打鐵似的連聲而起,伴隨著咽喉裡,某種野獸發怒時才會有低吼。

“嬴舟!你清醒一點啊你!”

小椿雖不擔心自己的護罩會被攻破,卻有些擔心他的牙口。

後者殺氣騰騰地發了半刻的狂,也就是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勁流自斜裡疾射而出,正中他的小腹,徑直將狼犬打至數丈之外。

人和狗都還未及回頭看,一個清雅微冷,猶缺少人情味的女音便空靈地自背後漫過來。

“想不到你還能追至此地。”

“看樣子,前日給你的教訓大概是不夠深。”

小椿側目往後投去眼光,黑洞洞的垂花門下,草木斑駁的陰影裡,女子的身姿一點一點隨著其不慌不忙的步伐略見雛形。

簡潔整齊的婦人發髻,素而不凡的襖裙利落溫婉,她端莊斐絕地往那兒一站,舉手投足都透出清貴大方的氣質。

這位,這位莫非……

小椿尚在出神,冷不防一個大喇喇的嗓門歡快地由遠及近。

“姑——媽——”

尾音正在路上奔跑,對方魁梧壯碩的軀體卻已然出現在了月夜之中。

重久雙手拎著他的大砍刀,滿臉寫著高興,一對狼眼跳躍起興奮的光,全力朝地麵的女子劈下去。

疾馳的風把他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但見刀刃勢不可擋地砸上那人麵門,距離皮肉僅半步之遠,她的眉目竟紋絲不動,僅輕描淡寫地一掀袖擺,像是扇了個不痛不癢的耳光。

接著,極大的氣流平地席卷,重久整個人就好似讓彈弓彈出去的石子,筆直地砸折了一節樹枝,掀翻了一盞木燈,最後給歪脖子黃角樹一擋,才可算停下來。

女子見狀,目色細微地溢出些許不悅,約莫嫌他個兒大損壞了物件。

小椿:“……”

這武力差距也太懸殊了!

二表哥抬手抹了抹唇角,神情帶著欣賞之意,“不愧是小姑媽,在人族相夫教子多年,妖力依舊如此了得。”

“侄兒輸得心服口服。”

小椿忍不住狠狠地皺眉頭。

敢情此前攻擊嬴舟還不是一時興起,你們狼族久彆重逢的禮儀就是要先昏天黑地地對砍一通嗎?

重久顯然沒打過癮,抄起長刀作勢再發作,誰知半途一張狼嘴呼嘯而至,敵我不分地迎頭咬來。

他身子輕飄飄地躲開,不由“嘖”地齜嘴:“謔,這臭小子……”

嬴舟在地麵刹住腳靈巧地一轉,緊追不舍。

康喬目前無心與之敘舊:“彆的事等會兒再說,先張結界!”

“好嘞——”

他一聲應下,四四方方的屏障倒扣著就地而落。

東廂房外的仆役們還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麼,妖氣凝成的大網便鋪天罩下。

此時若有一兩個好奇心重的,想偷摸進來一探究竟,大約也隻能看見空無一人的障眼法。

料想之後將有一場惡戰,小椿當機立斷,給不慎卷入其中的溫蕙套上護盾,嚴肅叮囑:“他們放了結界,出不去了——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暫且躲著!放心,不會有事的。”

女孩子因方才嬴舟暴虐的攻擊,駭得癱倒在地。

她張了張口半晌無言以對,似乎真是給嚇懵了,目光隻顫巍巍地落在一旁衣著考究的婦人身上。

嬴舟狼族的小姨……居然是,是她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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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媽!他小子這是什麼情況?”

重久被一路追著跑,背後的大狼狗除了偶爾張嘴咬他,還時不時要放兩團火,到底是灰狼與細犬族的完美結合,狂暴起來真有幾分棘手。

“走火入魔了嗎?”他躲開一記鋒芒畢露的犬牙,朝康喬嚷道。

“不太像。”

她結印在指尖,往嬴舟的四肢放出六節瑩白透光的鎖鏈,而後猛地收緊。

白狼犬顯然給箍得難受,反抗著低鳴呻/%e5%90%9f。

小椿無措地晾著兩手,瞧得直心疼,“能不能輕一點,輕一點……”

聲音剛落,嬴舟便奮力掙開了鏈子,當頭衝重久咬去,後者煩不勝煩地翻起個筋鬥繞著院子上空逃竄,還不忘扭頭抱怨她:“你到底幫誰的?!”

“話說回來他怎麼隻追著我跑啊!”

臭小子果然對自己懷恨在心!

掙斷成無數碎片的鎖鏈自空中悠悠墜下,康喬伸手接過一條來,垂目深鎖眉心,“倒像是身體承載不住過多的妖力,為其所噬……”

她輕輕疑惑,“這術法我用過多回,還是頭一次碰見如此意外之況。”

“怎麼連你也不明白!那不是你自創的妖術嗎?”

重久的刀刃和嬴舟的尖牙硬碰硬,他不敢真傷到他,然而四下場地小,又施展不開,打得實在憋屈。

康喬略一沉%e5%90%9f,不答反問:“這人是什麼來曆?”┆思┆兔┆網┆

“你不知道?”他一刀隔開狼嘴,趁機喘口氣,“六姑姑的兒子啊,養在炎山的那個。”

“哦。”

小椿聽得對方悠長地拖著尾音,頷了頷首,“那個狗雜種。”

重久:“對對對,就是他。”

小椿:“……”

康喬終於感覺到事情有些難辦,神色凝重地一沉,“如果是他,便不奇怪了。”

她自語道,“異族結合而生的妖,其妖力原就高於尋常的妖胎子,平日深埋於體內。我將他幻化為普通犬隻的大小,自然承受不住本身的靈力,而今夜又是滿月……也難怪會失控。”

若是以往,這種小把戲,過個十來天便會失效。

“什麼?”

重久在高處忙著打狗,耳朵倒是挺靈,不可思議地問,“你的意思,這小子比我的妖力還高?”

康喬無暇搭理這番廢話,試著將自己的術解開。

一道枷鎖在狼犬周遭噌然顯形,繼而“砰”地應聲碎裂。

儘管幻術已破,但嬴舟仍舊沒有要變回人形的跡象,分明是失智太深,意識遊離在外,無法歸位。

她定定注視著齜牙咧嘴的狼犬,“受自身反噬雖不至於引來天雷,可若長久無法恢複,最終也同樣會入魔。”

妖化後的嬴舟無論從體格或是速度,都比人形態提升了數倍,重久應付得甚是吃力,“那現在怎麼辦?怎麼把他給變回來啊?”

“方法不難。”康喬一抬下巴,“喪失人智的妖,隻要不是吃過人肉的邪祟,由血脈至親呼喚其名字,便能蘇醒。”

小椿和重久聞言,皆是一喜。

“哦!這簡單哪!”二表哥橫刀一劃,衝著麵前淩空飛奔而至的大狼犬自信滿滿地張開雙臂,“到二哥懷裡來吧,小狗子。”

他深吸一口氣喚道:

“嬴——舟——!”

兩個字音隨著夜風送出去,卷起枯葉不緊不慢地流轉。

四周靜默須臾。

預想中的妖術變幻並未出現,視線裡的狼犬甚至跑得更快了!

重久十分受挫地驚愕道:“怎、怎麼會……”

眼看嬴舟行將撞上來,他連忙險險地躲閃,懸在半空疑惑不解:“為什麼沒反應!”

小椿在底下控訴:“你就不能好好叫他的名字嗎?!”

他聞言,當即也不敢再玩笑,老老實實地扯著嗓子喊:“嬴舟!”

“我是你二表哥啊嬴舟!”

“嬴舟!”

“嬴舟!!”

“嬴,舟!!!”

他一麵跑一麵扭頭喚,像個給狗追得屁滾尿流的人族孩童。

可嬴舟沒動靜就是沒動靜,依舊瘋得人畜不分。

“姑媽!”重久隻好向外求援,“要麼你叫他兩聲,這小子八成打心底裡仇視我!”

康喬目光跟著兩人輾轉,將此情此景看入眼中,若有所思地沉%e5%90%9f,“或許……因為是表親的關係,所以算不上血緣至親?”

“他還分得這麼細?”

重久瞠目結舌。

問題是,嬴舟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姊妹,這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