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打法,他跟著主子也算見過太多爾虞我詐,血雨腥風,但這還是第一次聽閨閣女兒家在外頭打群架的。
真是好生稀奇。
顯然,他家主子也沒見過,微抬的眼底劃過一絲微訝,半晌才道:“蘇州長史,薑家?”
暗衛頷首:“是。”
久不來蘇州,竟不知民風已彪悍至此,連長史府的姑娘都能在外頭打架,若琅三醒著,非得去看熱鬨不可。
不對...暗衛琅一往某處瞥了眼,琅三人呢?!
“我記得長史府共才九個小輩。”
蕭瑢若有所思道。
尊貴如皇長孫自然不會去關注一城長史府中有幾個小輩,隻是他這一次下蘇州是為了查蘇州知府徐家,自然連帶著將長史府一並查了。
小太監唇角一抽:“怕是儘數在此了。”
也不知那位薑長史是個什麼能人也,能養出這般……野的姑娘,打架便打架,關起門來在自己府裡想怎麼打怎麼打,薑家倒好,闔府出動在外頭打!
傳出去臉往哪兒擱?
小太監對此行為極其不理解。
蕭瑢靜默半晌,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妄論彆人家事,隻垂眸道:“一炷香,尋個清靜的地方。”
琅一忙正色道:“是。”
蕭瑢起身喚了小太監伺候更衣,又朝往門外走的琅一道:“先把琅三找回來。”
長史府姑娘在外頭打架丟人,明郡王身邊的人湊上去看人姑娘打架,也不見得多有臉麵!
琅一眼皮子一跳:“是。”
他就說陸家這位小公子不該帶來!
-
銀霜院
薑瀅麵無表情的聽完珠翠閣夥計的稟報,按了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
青嫋亦是一臉暗沉。
真是不可理喻!
為一顆珠子鬨成這樣,府中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三姑娘,五姑娘可還正議著親呢!
薑瀅壓下心底隱隱的怒氣,放平聲音朝那夥計道:“把消息封死在珠翠閣,走漏半點風聲鋪子所有人全部發賣。”
“小的省得,姑娘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外傳。”
珠翠閣的人大多都是齊家的舊仆,自是衷心可靠。
夥計走後,青嫋才忍不住道:“三姑娘怎愈發胡鬨了!”
姐妹之間再爭再搶也得關起門來才是,哪能去外頭鬨
薑瀅臉色一沉:“不可胡說!”
青嫋自知失言,忙請罪:“奴婢不該妄言。”
薑瀅上前將她扶起來,輕聲道:“便是三姐姐性子潑辣些,也不是傻的,她知曉今日珠翠閣閉門這事傳不出去,才敢這般鬨,且還有七弟,八妹在,鬨成這樣定不會隻是為了一顆珠子,”
青嫋一愣:“那是因何?”
薑瀅垂眸不語。
她想,多半是因為她吧。
這兩年每每這時長房都要與二房大鬨上一回,也非得她出院子為他們求情才罷休。
且前兩年三姐姐與二房所爭之物大多後頭都到了銀霜院。
如不出她所料,那顆白玉珠子最終也會到她跟前。
畢竟,那的確不是三姐姐所喜愛的。
青嫋見她不欲多說,也不敢追問,便去前院打探消息了。
不多時便返回:
“姑娘,人都回來了。”
“在何處?”
青嫋:“祠堂。”
這個答案沒有出乎薑瀅的預料。
“果真都動手了?”
青嫋回想起剛剛見到的幾位主子的狼狽模樣,唇角微扯:“連九姑娘都掛了彩。”
“八姑娘後頸還掛著血珠兒。”
薑瀅一掌拍在桌上起身,怒道:“胡鬨!”
“祖母如何罰的。”
青嫋:“老太太動了真怒,罰跪三天,除了三姑娘各抄書一百遍。”
薑瀅眉頭一擰,兒郎倒好,姑娘家哪跪的了三天。
“三姐姐另罰?”
畢竟是挑頭者,薑瀅不會認為祖母反倒對三姐姐輕罰,果然,青嫋道:
“三姑娘抄兩百遍。”
薑瀅:“......”
這不得要了三姐姐半條命!
-
天將將亮,薑瀅便帶著青嫋去壽寧堂向老太太請安。
薑瀅十年前雖撿回了一條命,卻一直體弱,拖了兩年眼見要不好,鶴山神醫便派了弟子前來,說送佛送到西,願意接薑瀅去鶴山養病。
鶴山神醫遠近聞名,卻極其難請,他願意出手相救,薑家自是求之不得,便將薑瀅送去了鶴山。
這一去就是五年。
薑家都道這回該是養好了,可誰曾想薑瀅十四歲回府那天,才剛吃了團圓飯就昏了過去,薑家這才知她如今雖無性命之憂,但十年前那一場病到底是傷了根本,往後都需要靜養,半點也折騰不得,於是老太太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周氏自然也不敢要她請安,之後許多非必要的宴會薑瀅也都借身體不好為由推脫了。
回府兩年多,薑瀅出銀霜院的次數,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晨間微涼,薑瀅走不了幾步便咳嗽幾聲,青嫋擔憂的緊緊皺起了眉頭。
“姑娘,要不等午飯時再去。”
薑瀅搖了搖頭,細聲道:“已經跪了一夜,等不得,況且,我也許久未去壽寧堂請安了。”
這許久指的便是一年。
上一次去壽寧堂給老太太請晨安還是去年這個時候,也是因為府中所有小輩罰跪祠堂,隻是那一次是在府裡鬨,罰的也沒這般重。
青嫋動了動唇,到底是沒說什麼,隻緊了緊薑瀅的披風。
姑娘心中分明是在意府中親人的,卻不知為何總不願與家中親近,就連老太太與家主都刻意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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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寧堂
小丫鬟恭敬的伺候老太太起身,王媽媽親去挑了兩件外裳問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卻似不經意間往外頭看了眼。
王媽媽立刻道:“六姑娘正過來著呢。”
老太太覷她一眼:“誰問你了。”
王媽媽忙笑著討饒:“是是是,是老奴多嘴,老太太瞧瞧,今兒穿哪件?”
老太太隨意瞥了眼,朝那套正紅的抬了抬下巴。
王媽媽又笑了笑,將其他幾套交給小丫鬟收好。
小丫鬟心中很是詫異,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直嫌這套太鮮豔了麼?
隻有王媽媽心裡門兒清,這還不是因為今兒六姑娘要來。
府中的主子除了六姑娘幾乎每日都來壽寧堂,老太太哪日這般隆重過,昨兒公子姑娘們罰跪,按照前兩年的慣例,今兒六姑娘定是要來求情的。
想到這裡,王媽媽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六姑娘也著實叫人心疼,先夫人大公子在時,六姑娘便是這府中千嬌萬寵的小主子,她如今都還記得六姑娘笑著在老太太懷裡撒嬌的情形,可自從十年前...唉。
六姑娘從鶴山回來後,笑容始終是淺淺的,淡淡的,也不與家裡人親近了。
初時都道是六姑娘離家久,回來不習慣,可幾年過去六姑娘仍疏離得很,似是真的淡了親情,老太太為此心中一直憋著悶氣呢。
但即便老太太不說,王媽媽也知道老太太心裡還是疼六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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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瀅到了壽寧堂外,也不叫人通報,隻靜靜的候著。
二房孟氏過來時瞧見這一幕,剛要上前手臂便被拉住,她麵色一怒正要嗬斥卻在對上周氏平淡的臉時止住了,生生扯出個笑顏:“嫂嫂這是作甚。”
周氏沒答她,抬眸看向老太太門外的薑瀅。
孟氏唇邊的笑意淡了淡:“今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為這位嬌貴的主兒竟出了門,我瞧著這也不是多虛弱,怎就連個院子都出不得了....”
話剛落,便見薑瀅捂嘴清咳了幾聲,旁邊的丫鬟緊張的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
孟氏眼角一抽:“......”
要不是隔得遠,她還以為六姑娘聽見她的話了。
周氏收回目光,淡聲道:“你若想叫五姑娘跪滿三日,便將這些話拿去六姑娘麵前說。”
孟氏癟了癟嘴,不再吭聲。
她自然曉得六姑娘是為何而來,也清楚眼下除了六姑娘,無人能替祠堂那幾個求得了情,可正是因此她心裡才不平。
憑何一年到頭縮在院裡的人還能得老太太這般看重!
周氏看出她心中所想,卻沒再多言。
勸誡的話她這兩年說了不少,孟氏多是聽不進去,她也懶得再多費口舌。
如今府中都道老太太一碗水端的平,對小輩們也是賞罰分明,未有偏私。
但周氏心裡明白,那不過是因為能叫老太太偏心的人不在了。
第4章
夫人是將門之後,明豔不可方物,心地也柔善,向來很得老太太歡心,即便當年老太太著急子嗣為家主納妾,也從不曾虧待過夫人。
大公子聰慧無雙,學問極其出色,連國子監祭酒都曾稱其是狀元之才,小小年紀就已名噪蘇州城。
大公子死的那年十三歲,正是俊朗小少年模樣,噩耗傳來,老太太昏厥了好幾次,夫人大公子送回來時,老夫人拉著夫人的手泣不成聲,又抱著麵目全非的大公子不肯放,後六姑娘昏迷不醒,老太太才從病榻上強撐著起來陪在六姑娘身邊。
時至今日,老太太屋裡都留著夫人與大公子的舊物,除了王媽媽,誰也碰不得。
開門的咯吱聲拉回了周氏的思緒,她抬眸望去,便見王媽媽正笑著請六姑娘進屋。
周氏眉眼微垂,若夫人大公子還在世,六姑娘沒有離家五年,或是回來後同老太太親近,那一碗水怕是無論如何也端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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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瀅走至老太太跟前,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祖母。”
老太太壓了壓眼底的熱切,溫聲道:“入秋晨間愈發涼,瀅丫頭怎麼過來了。”
薑瀅抬眸輕輕一笑,恭敬道:“許久不來向祖母請安,是孫女的不是…咳,咳咳…”
一句話未完,薑瀅便不了可抑的咳了幾聲。
老太太身子不由往前一傾,眼裡盛著幾絲憂色,待薑瀅歸於平靜才招了招手:“快到祖母跟前來。”
薑瀅依言走過去,王媽媽適時端來一個矮凳,薑瀅剛捏著帕子坐下,手便被老太太握住:“手這麼涼,過來的路上受風了吧,晚些來也是使得的。”
薑瀅溫柔的朝老太太一笑,內疚道:“讓祖母擔憂了。”
“這身子養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好。”老太太輕歎了聲:“近日天愈發涼,定要仔細著些。”
“多些祖母關愛,祖母也要保重身子。”
薑瀅細聲道。
老太太眼底的笑深了幾分,拍了拍她的手,慈愛道:“上次見瀅丫頭還是小年,如今瞧著像是瘦了些。”
“祖母瞧著倒是又年輕了些。”
“你這丫頭,慣會哄人。”
老太太樂嗬嗬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