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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396 字 6個月前

,趙得貴一臉沉重地走出大殿,看向巫醫,“經多位禦醫診斷,陛下沒?有中毒,而是鬱怒憂思所致。”

巫醫長長舒口氣。

衛湛佇立在?最前排,淡淡看向緩緩收刀的季懿行。

“季小將軍為何露出詫異的表情?”

季懿行心口重重一跳,“陛下抱恙,為臣者不該憂慮?莫不是都要像詹事大人一樣冷漠?”

借著衛湛沒?有回懟的工夫,他苦思起來,明明是他親手調換的丹藥,怎會無毒?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衛湛突然上前一步,麵?朝眾人朗聲道?:“陛下口諭,今日凡出現在?養心殿之人,皆要接受搜身!禁軍侍衛不得耽擱,立即執行!”

眾人皆懵。

無緣無故,搜身做甚?

但既是口諭,無人敢忤逆,全都張開手臂等待搜查,除了臉色褪儘的季懿行。

值勤的將士們?先互相搜身,隨後走向各個臣子。

季懿行一把推開麵?前的禁軍,“本將剛從寢宮出來,怎不知陛下有此旨意??”

衛湛笑,“你若知道?,又怎會上鉤?”

他抬起手指,示意?侍衛立即上前。

季懿行被侍衛粗魯地按在?地上,麵?部猙獰。

很快,一名侍衛從他的袖子裡搜到一顆丹藥,“詹事大人!”

衛湛接過丹藥聞了聞,一股子血腥味,他走到快要嚇破膽的巫醫麵?前,挽袖遞過去,“看看,是你製的丹藥嗎?”

巫醫拿到手裡仔細檢查,“是的,沒?錯,這?才是由太?子心頭血煉製的丹藥啊!”

眾臣愕然。

衛湛斜睨還被按在?地上瞪圓眼的季懿行,“敢問小將軍這?幾日走遍城中各大藥鋪,是為何事?本官甚是不解,這?才事先稟告給了陛下,以防陛下被奸人所害。”

季懿行恍然,原來他的舉動都在?衛湛的監視下,而他事先訂好的毒藥不知何時被置換掉包了,確切地說,打從醫館取到的丹藥,就是沒?有毒的假藥丸!

“衛湛,你誣陷我!”

養心殿內,陪著演了一場戲的景安帝黑沉著臉靠在?床柱上,有氣無力道?:“來啊,將人押入詔獄審問。”

在?衛湛暗中送來口信時,因著那張臉,他給予了季懿行機會,倘若季懿行沒?有換藥,說明衛湛在?挑撥他們?君臣的關係,可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殿外傳來季懿行的嘶吼,由喊冤到破口大罵。

“末將冤枉,陛下明鑒!”

“哈哈哈哈哈,明鑒個屁!”

“尹軒何錯之有?被奪妻子,又被無故貶黜,走投無路之下,才落草為寇!他的一生跌宕悲戚,都是拜你所賜!”

“昏君,尹軒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亦然!!”

季懿行的嗓門特?彆大,底氣十?足,被拖出去很遠,大殿內外仍有回音。

景安帝頭痛欲裂,吐出血水。

這?一次,是真的吐了血。

禦醫們?大驚,急忙上前。

後半晌,風雲驟變,戶部尚書府被侍衛團團包圍,季朗坤被帶去北鎮撫司審問。

葛氏慌張不已,想要追出去,被攔在?府門內。

**

北鎮撫司,錦衣衛最懾人的衙署,所配詔獄更是聲名狼藉。

謀害皇帝是大案,由秦菱親自審訊。

他一鞭鞭抽下,抽打在?身穿囚服的季懿行的身上,“為何謀害陛下,招是不招?”

銀鞭沾過鹽水,再次抽下去。

季懿行谘牙俫嘴,麵?色鐵青,痛苦不堪。

“不招也行,隔壁就是季尚書,那就休怪本督對季尚書用刑了。”秦菱嘖一聲,忍不住挖苦,“一把年紀,還要替兒子受刑,可憐啊。”

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季懿行扭轉著被吊起的身體,大聲道?:“休動我爹!”

即便是養父,無血緣關係,但二十?來年的養育之恩是實實在?在?的,他做不到拉整個季氏陪葬。

秦菱以手肘擊他小腹,用了十?成力道?,“這?裡是詔獄,你還當自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季懿行齜著森森白牙,氣喘籲籲地聳動著雙肩,可怎麼也緩釋不了傷口的疼痛,好半晌,他有氣無力道?:“我招,休動我爹。”

當季懿行親口承認是尹軒之子的消息傳入養心殿時,景安帝勃然大怒,根本理不清頭緒。

閔氏在?被強製入宮前,已與尹軒誕下了一個孩子?

“審,繼續審!”

稍許,秦菱又帶來消息。

“季懿行親口承認,閔賢妃在?入宮前已懷了不到一月的身孕,在?產子那日,讓尚宮俞翠春掉包了同日出生的季家嫡女。”

聞言,景安帝腦子一陣嗡鳴。

第56章

閔氏入宮前懷了不到一月的身孕,難怪沒有?被禦醫們?診出?。

景安帝顫顫巍巍抬手,捏了捏發?脹的額,陷入一段晦澀的回憶。

口?供。

季懿行。

季家嫡女。

掉包。

諸多的人事物湧入腦海,他猛地站起,又因雙膝無力跌坐回床上。

如此說來,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沈茹思是季家骨肉!

怎麼可能?

閔氏再大的盛寵,也不?可能有?膽子掉包皇子和臣女。

除非報了赴死的決心,破釜沉舟一搏。

閔氏,你負朕!

朕不?會?讓那小雜種好過!

盛怒之下,景安帝下令秋後斬殺季氏一族。

“且慢。”

衛湛大步走進寢殿,緋紅官袍獵獵生風,身姿英挺,如青山穩重?泰然,“陛下息怒,季懿行弑君之心固然罪該萬死,但季氏從上?到下皆不?知情,亦是受害方?,實不?該被季懿行牽扯受累,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內殿四下無外?人,隻有?趙得貴和秦菱候在左右,景安帝倚在床上?氣若遊絲,鷹眼卻狠辣犀利,“如此說來,皓鴻公主也該無罪,白白享受皇家恩寵十九年?”

“自然。”

與前世?一般,在得知沈茹思不?是親生女兒後,視女如明珠的皇帝一改常態,動了殺心,以此堵住悠悠眾口?,挽回皇室的顏麵。

被掉包皇子,對皇室而言並不?光彩。即便是自己疼愛過的“女兒”,也不?能留。

景安帝閉眼沉思,眉眼蘊藏雲翳。

衛湛又道:“陛下前不?久剛賜予季氏丹書鐵券,不?如兩者相抵,以顯示皇恩浩蕩。還請陛下三思。”

景安帝瞥眸,不?提這事,他都快忘了。

又嘔出?一口?血,他掩帕緩釋,季朗坤那個老匹夫還真是狡猾,為自己的家族求得丹書鐵券,恰到好處地謀得一條後路。

不?過,求得丹書鐵券一事是巧合還是有?高人在背後支招?

誰又能料到季懿行會?膽敢弑君?

可審也審過了,季家人口?徑一致,並無出?入,看樣子的確是被季懿行拖累了。

但即便是被拖累,他也不?能將沈茹思還回去,成全季家。

在掉包的事上?,誰又成全了他?

就當用這個無血緣的女兒以儆效尤,避免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

見?衛湛沉默,景安帝不?解地問?道:“你為何要替季氏求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平日沒發?覺衛、季兩家有?過深的交情,加上?錯娶的尷尬和心結,照理?說,衛湛不?該為季氏求情。

衛湛麵不?改色地回道:“與人為善總不?是壞事。”

“嗬!你倒會?賣人情。”

聽口?氣,衛湛篤定,季氏擺脫了滅門的風險。

自己的仇恨裡不?包括季氏,沒必要拉他們?入水火。

當晚,季懿行秋後斬首的聖旨傳送至詔獄和季府。

剛剛被錦衣衛送回府的季朗坤當場暈了過去。

秦菱遵旨對季朗坤用刑逼供,季朗坤堅持季氏無罪,在獄中昏迷了數次,整個人消瘦不?少。

子嗣們?衣不?解帶照顧在旁,淚潸潸的悲戚至極。

府中沉寂,彌漫蕭索。

牢房內,季懿行栽倒在地,冷笑著聽完聖旨,隻恨自己被衛湛擺了一道,辜負了“生父”尹軒的托付。

就差一步,全拜衛湛所?賜。

若是有?機會?出?去,若是有?機會?,他會?讓衛湛付出?慘痛的代?價!

機會?啊,他埋臉在草垛,又笑又哭,時而呆呆愣愣,時而瘋瘋癲癲,再沒了韶華年紀的意氣風發?。

二月十六,隨著最後一名考生交卷,會?試收官,考生們?陸陸續續走出?貢院。

再過十幾日,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要扶搖直上?了。

衛昊推著肖遇慕走出?考場,在瞧見?前來迎他們?回府的一眾家人時,忽然生出?了榮耀感。

無他,是辛勤換來的榮耀感,與是否能上?榜無關。

至少他沒有?因怠惰錯失一次機會?。

會?試三年一次,他的舒雯妹妹也等不?起。

前來接他們?的不?隻有?伯府的人,還有?莊府以及肖家的人。

這一日,眾人圍坐在伯府的膳堂內,興高采烈,歡聲笑語。

寧雪瀅陪在側,麵上?帶笑,可心裡有?些悵然。

季懿行的事,讓她感到悵然。

皇帝病情加重?,各大官署的重?臣都聚集在宮中,不?知接下來幾日會?有?怎樣的風雲變幻。

群臣心思各異,尤其是秦菱,最擔心陛下撒手人寰。錦衣衛臭名昭著,他的權力依附陛下,沒了陛下的偏袒,朝中哪還有?他的容身之處?

太子平日最看不?慣錦衣衛,更遑論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待到太子登基,錦衣衛必然會?被削減職權,直至冰消瓦解。

不?好的預感占據心頭,他扶了扶後腰,猶有?絲絲縷縷的痛意。

想起害他受傷的衛湛,秦菱更是急火攻心,快要咬碎一口?銀牙。

陛下油儘燈枯,太子又是正統儲君,會?順理?成章繼任皇位,而衛湛,日後必然位極人臣。

真的大勢已去了?

他握緊拳頭,恨自己平日太過囂張,沒有?留下後路。現在巴結衛湛,也來不?及了,何況他們?還結過梁子。

寢殿之內,隨著咳嗽聲越來越頻繁,不?少重?臣已默默派心腹前往東宮試探太子的心意。若太子有?代?理?朝政的意願,他們?想借此說服景安帝放權,也好為討好新帝做準備,縱使會?冒著砍頭的風險。

相比較那些平日與太子算不?得親近的重?臣,衛湛顯然淡定許多,景安帝昏迷在前世?的二月十七,於今生不?過一日的光景。

年輕的權臣坐在東宮的議事堂內,手捧香茗,如同鎮宮之圭璋,安撫了太子躁動的心,也讓整座東宮闃靜無瀾,不?受各方?勢力紛爭之擾。

將近卯時,趙得貴派人匆匆前來,說是陛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