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不敢強攻,咱們何至於來此遭罪?”
話音未落,險峻的山頭突然響起轟鳴,響徹雲霄,驚飛山中群鳥。
嘶吼和痛呼聲此起彼伏。
季懿行猛地站起,瞭望山頂,見火光衝天,深覺不妙。
“糟糕,中埋伏了!”
狡兔三窟,尹軒轉移了據點?,燃爆了這座山寨!
其餘兵卒也紛紛起身,慌了陣腳,“要上去支援嗎?”
黑煙滾滾飄下,即便能救回一部分將士,也都是?重傷者,說?不定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季懿行退後?一步,磨磨後?牙槽,“撤!”
離去時,連綿山巒,回蕩著禁軍將士痛苦的喊叫。
季懿行握緊拳頭,第一次品嘗到輕敵以及不聽勸的苦澀。
回到駐紮地前?,季懿行命令所有人以雪泥擦麵,又燃儘枯枝蹭在發絲和衣袍下,做出支援後?不得已撤離的假象,並串通了口?徑。
他們是?部下,聽命於主將,主將陣亡,太子未必會追責小嘍囉。
事實也是?如此,太子雖憤怒,但沒有問責,還派出軍醫替他們查看傷勢。
寧嵩過來探望時,隨意扯過一個小卒,擦了擦他臉上風乾的泥土,若有所思。
“作為支援的一方,隻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放棄同袍!你們呢?做了什麼決定自己?心裡清楚!”
那點?小聰明沒能瞞過極具經驗的老將,季懿行等?人被罰跪在雪地中,承受著鞭刑。
寧嵩一襲銀灰甲胄,雙手握刀抵在地麵,目光略過一眾麵部扭曲的兵卒,落在打頭的季懿行臉上。
男子背脊挺直,一直沒有認錯,還反問道?:“在這種情況下,以強兵去置換傷員,寧總兵覺得值嗎?再者,主將急功近利,導致部下陣亡,與?我們這些小兵有何關係?”
寧嵩發現,這個年輕人不是?因?為畏懼才退縮,而是?沒有血性的利己?者。
他忽然慶幸,女兒嫁錯了人家。
“你不配是?季老將軍的子孫。來人,扒了他身上的袷衣。”寧嵩攥住季懿行的衣領,“老子不屑獎賞你。”
皇城,永熹伯府。
赴席回來,夜色深沉,寧雪瀅陪婆母在膳堂用餐,聽公爹說?起大?同鎮那邊的情況。
“信差剛剛離宮,鎮匪的進展緩慢。”喝了口?小酒,衛伯爺搖搖頭,“老臣們都知,尹軒曾是?悍將,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被先帝封為承戟侯,奈何陛下貪圖臣妻美色,置尹軒......”
鄧氏奪過丈夫的酒盞,“好?了老爺,少說?兩句,事情已過去那麼久了。”
作為小輩,寧雪瀅沒有插嘴,但還是?不可抑製地念想起父親,待回到玉照苑,她命秋荷從嫁妝裡取出一個撥浪鼓。
幼時鬨脾氣,父親就會一邊晃動撥浪鼓一邊手舞足蹈吸引她的注意力。在外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從未對她這個女兒發過一次脾氣。
後?來出嫁前?,父親找工匠打造了一個純金的撥浪鼓,放進了嫁妝裡,就是?手裡這隻。
她拿著撥浪鼓剛走進東臥,就發現衛九躺在窗前?的貴妃榻上,手裡把玩著魚鰾。
撕來撕去。
說?不上是?憤怒還是?羞恥,寧雪瀅快步走過去,伸手去搶,“還我!”
衛九站起身,高舉魚鰾,仗著個頭高,任她蹦來蹦去也夠不到一點?兒。
寧雪瀅有些岔氣,一張臉又紅又燙。
外人麵前?賢惠端莊的淑女,在這個惡劣的男子麵前?破了功。
“不問自取即是?盜,還給我。”
“是?你拿給衛湛的,衛湛的就是?我的,怎是?不問自取?”
詭辯。
寧雪瀅腹誹了句,抬起腳踩上貴妃椅,去碰他舉起的左手。
衛九垂下手,在她傾身時,曲起膝,快速將人從貴妃椅上單臂扛了起來。
視野翻轉,寧雪瀅失聲驚呼,雙手撐在他一側肩頭,“放我下來!”
衛九扛著她走到窗邊,在推窗的間隙笑問:“再叫,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家醜不可外揚......寧雪瀅抿住唇,卻因?氣不過,一口?咬在他側頸,下足了力氣。
咬側頸是?會出人命的,可衛九渾然不覺,還有點?不願承認的享受。
他扛著寧雪瀅坐到貴妃榻上,被咬疼了就使勁兒拍她的%e8%87%80。
驚嚇過度,寧雪瀅鬆開嘴,忿忿瞪著嘴角帶笑的登徒子。
“卑鄙。”
衛九那一下,全然把她當做不聽話欠收拾的小童,但拍下去的一瞬,又有了上次的奇妙觸覺,可他嘴上不會承認。
“也可以不卑鄙。”衛九鬆開她,拿出不知何時寫好?的和離書?,“簽字畫押就行,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寧雪瀅奪過和離書?,當麵撕碎,甩在他的臉上,“我也有一份,等?著衛湛來簽,而不是?與?你這個本不該存在的惡靈做約定。”
話落,周遭陷入沉寂,寧雪瀅明顯感受到這句話刺痛了他。
撣了撣衣衫上的碎紙,衛九一把扣住她的後?頸拉近自己?,“記住,我和衛湛是?一體的,一損俱損,一再的激怒我,隻會......”
他盯著她紅潤的唇,強行掐開她的嘴,用右手捏住了溫熱的舌,“隻會丟掉自己?的舌頭。”
寧雪瀅嘗到男子指腹的鹹味,一刹即離。
因?憤怒生出的鬥誌被點?燃,寧雪瀅不退反進,一字一頓吐字清晰:“我會從衛湛心裡根除掉你。”
衛九抵抵腮。
他喜歡堅韌不屈的對手,且多留她一會兒無妨,“好?啊,我等?著。”
等?女子去漱口?,衛九蹭了蹭溼潤的指尖,莫名?不爽,有種被那女子嫌棄的感覺。
可為何要在意那女子的態度?
恍然理不開心結,他索性躺回貴妃榻,尋了個舒服的睡姿,想要這樣安靜“睡”過去。
然而這張貴妃榻並非按著他的身形設計,躺靠起來並不舒服。
衛九側躺,毫無睡意。
能根除掉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衛湛徹底放下心結。
徹底。
咀嚼著這兩個字,衛九覺得諷刺。
寧雪瀅漱過口?後?,一直將自己?鎖在湢浴裡,等?屋外傳來三更的梆子聲,她放下門栓走出去,疲累地想要倒下。
可貴妃榻呢?
呆呆站在原本放置貴妃榻的地方,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窗外傳來煙熏味,她推窗向外看去,登時一愣。
家仆全部被支開,一身赫赤衣衫的男子站在一把燃火的木椅前?,麵龐攏在火光裡忽明忽暗。
火焰躥得老高,越燒越旺,而被燃之物正是?何雲舟所打造的貴妃椅。
一股怒火“噌”的躥起,寧雪瀅緊緊扣住窗框才沒有衝出去甩他巴掌。
衛九如一個吃不著葡萄便毀了蔓藤的壞小孩,令人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衛九占據著衛湛的身體,她束手無策,如今唯一破解之策要麼是?和離,要麼是?將他從衛湛的靈魂裡剔除。
窗外嚴寒,她背過身抱住自己?慢慢滑坐在地,聽得窗外傳來仆人撲火的聲音。
“走水了,走水了!”
“誒呀,世子這是?做什麼?”
“告訴各院沒事了,是?世子在處理一把廢棄的椅子。”
火被撲滅時,被燒毀的貴妃椅已不成樣子,被董媽媽差人搬走處理掉了。
庭院的青石上留下一道?炙烤過後?的火痕,任憑仆人怎麼清洗也清洗不掉。
房門被人推開,寧雪瀅閉眼不理,秋荷的聲音隨之傳來。
“小姐,姑爺怎麼把何雲舟做的椅子燒掉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沒得到自家小姐的回答,秋荷腦補過度,以為是?世子吃醋賭氣,燒了外男送給妻子的禮物。
“小姐快起來,地上涼。”擔心小姐想不開,秋荷一直念念叨叨,“你理理奴婢,給奴婢個準話。”
寧雪瀅拍拍她的胳膊,“沒事的,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哪裡是?沒事啊!秋荷將人拉起,按坐在軟塌上,又為她披上薄毯,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第40章
三更過半,秋荷在廊下遇見從書房走出的衛湛。
向來與自家小姐一條心的小胖丫頭埋怨道:“姑爺不喜外?男送小?姐東西,可?以?直說,沒必要燒毀氣哭小姐吧?”
氣哭?
衛湛沒解釋,快步走到正房前,沒同往常那樣直接進入,而是先叩了三聲門。
屋裡燃著十五連盞銅燈,女子靜坐燈火中。
衛湛推門走進?去,彎腰看?向她的清澈的眼底,沒有哭過的跡象,是秋荷言過其實了?
“哭了?”
不知為何,明明是同一張臉,連衣衫都未更換,可?寧雪瀅就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同,也許是對?自己的丈夫越來越了解,也許是太過厭惡衛九。
“沒有,他沒那個本?事讓我哭。”調整好情緒,寧雪瀅展顏一笑,嬌嬌俏俏的。
衛湛以?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眼角,直起腰身,“明日,我讓人從庫房搬一把貴妃椅來。”
“不必了。”
工匠不同,所賦予木料的心意不同,何雲舟在製作那把貴妃椅時?必然是帶著祝福的,那份誠意無?法取代。
衛湛沒再多言,抬手?覆在她的發頂一點?點?抓揉,到最後直接讓人靠在自己的身上。
寧雪瀅還?不想和離,她與衛湛之?間雖處於磨合階段,卻有種潛在的默契,至少是她單方麵感受到的。
環住男子的腰身,她深吸口氣,隨後捂住鼻子嫌棄道:“去換衣。”
這件衣衫上有衛九喜歡的鵝梨香。
寧雪瀅曾也很喜歡鵝梨香料,如?今避之?不及,一聞到這個味道,就控製不住想起衛九,想起衛九的可?惡行徑。
衛湛鬆開她,抬袖聞了聞,然後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嗯,讓人生厭。”
他一本?正經陰損衛九的樣子著實有些耐人尋味,寧雪瀅忍笑推他的背,“快去。”
衛湛向外?走,剛回到書房摘掉銀戒,就見盛放銀戒的小?木匣下?壓著一張紙條。
“衛湛,美人計在你身上屢試不爽嗎?彆同我講,這一世的她還?沒被利欲熏心。一個背刺過你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情.愛不適合你,該及時?止損,你今生是回來複仇的。”
一番勸說,苦口婆心,然而,是挺讓人生厭的。
衛湛走到火盆前,吹燃火折子,將紙條丟了進?去,看?著燃旺的炭火,眸光晦暗不明。
四更天時?,寧雪瀅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從背後擁住了她,鼻端傳來熟悉的蘭香,她沒有抗拒,被男人攬入懷裡。
衛湛發覺自己變了,不但與衛九離心,還?因她與衛九鬨了矛盾而感到舒悅。
當?獨屬於衛湛的%e5%90%bb落在臉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