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幾位女性活絡氣氛增加趣味, 似乎是身居高位的人心照不宣的共識。除了西澄,被叫過去的還有經緯自己的一位女員工。
那位宣傳總監早已空出了張總右手邊的座位,請西澄坐。
張總正和兩位衣冠楚楚的男士聊天。
其中一位戴細邊眼鏡,長相端正,注意到西澄,問:“這位是……”
“哦,我們的合作方,思格的唐小姐。”張總微胖的臉側過來,“Cici,這兩位是興達的鄭總,豐越的吳總。”
梁聿之就是在這時進了包廂。
西澄聽見張總喊了一聲“聿之”,繼而那身影走來,慣常的職場裝束。在對麵落了座,他言語淡然與另外兩位打招呼。
張總轉向西澄,“Cici,星淩的梁總。”順口玩笑了一句,“今天這可都算是你們思格的潛在大客戶啊,彆放過機會。”
西澄維持著體麵的微笑,視線落過去,從那疏朗冷清的眉眼滑落,最終停在纖塵不染的襯衣袖口。他的手搭在桌上,溫淡的聲音問:“明天是有經緯的演講吧?”
明顯是當不認識她。
幸好她不必參與他們的交流,畢竟張總今天的宴請不需要會說話的人。
做做擺設而已。
後麵便是司空見慣的酒局推拉,西澄雖是職場新人,也已然不陌生,隻是今天現場多了個舊相識。她以前不知道他在應酬場上的樣子,現在見到了,說遊刃有餘並不為過。
他們聊的話題很廣,AI領域的前沿技術,陌生難懂的名詞,近幾年的投資方向,後來跳出行業,也談經濟、時政。
酒過三巡,話題就更加開放跳躍。
西澄注意到他會避開某些話題,不高興接的話他笑笑沉默。
在這個過程中,她在做合格的花瓶,偶爾張總笑著叫她喝酒,她被蔣津語帶出來的,酒量多少也進步了點。
張總一直是那張笑眯眯的臉,眼底褶子堆出奇怪的慈祥氣質。
桌上氣氛很好。
到後來,張總肥膩的臉上漾出了紅,不知怎麼注意到西澄擱在桌沿的手,毫不避忌地捏到手裡,“Cici,這手怎麼弄的。”大為可惜的語氣,仿佛看到無暇白玉上多出一道裂紋。
西澄手背的疤痕其實淡掉很多,但不可能完全消失,近看仍然明顯。
張總這麼一句把大家視線都引了過去。
隔著桌上一片盤碟酒杯,梁聿之看著那隻纖白的手,不知是因為那處疤痕還是因為張總摩挲她手背的動作,他的煩躁快要壓不住。
西澄答了一句:“是舊傷,不小心弄的。”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吳總笑笑接過話:“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唐小姐的這張臉即使傷了,也還是好看的。”
張總仍然惋惜:“我認識一位醫生,做整容美容的,技術精湛,晚點看看能不能做疤痕修複。”
“謝謝張總。”
“再喝一杯吧。”
西澄端起酒杯,忽然聽到淡淡的聲音:“張總,想起來還有點私事同你聊,要不換個場子吧,頂樓酒吧還不錯。”又看旁邊,“一起坐坐?”
那兩位也有興趣,鄭總說:“那正好,本來還想明晚上去看看。”
張總見狀便道:“行,聽聿之的。”轉頭對經緯的宣傳總監說,“那你們撤吧,兩位女士你送送。”
西澄臨走前,朝對麵瞥去一眼,他依然容色平靜,涼薄的一張臉,也依然不看她。
回到酒店,剛過九點半。
西澄走去洗臉台,水龍頭打開,她慢慢地洗掉臉龐的黏膩感,涼水撲到眼睛裡,疲累和憋悶得到緩解,然而心口某處仍然不斷溢出躁鬱感,像加熱到五十度的羽毛在%e8%83%b8腔裡溫柔掃蕩,從最初的若有若無漸漸變得清晰強烈,到八十度,羽毛乾硬粗糙起來,她的臉也跟著變熱,似酒勁蓬發的狀態,但她並沒有喝醉。
室內充足的冷氣也無法令她紓解。
西澄靠在沙發上,大腦空白地待了一刻鐘,起身走出去。
夜裡十一點,梁聿之與幾位同行道彆,離開酒吧。他喝了不少,但神智清醒,隻有額角酸脹不適。
方重遠得知他在上海,發來消息沒回,這個點直接撥了電話來。
狐朋狗友就是不分時刻地擾人。
梁聿之邊接電話邊往酒店走。
側門外的小廣場比白日安靜許多,噴泉的水柱上升、迸落,綿延不絕,映著流光溢彩的一圈燈火,華麗滬城的微小縮影。
是在方重遠掛掉電話的那一秒,梁聿之走到噴泉另一側,看見了燈光下清薄的身影。
輕微地一停之後,他提步往前。
“梁聿之。”西澄叫他的名字。
他沒回身,但也沒繼續走,背影孤冷地立在那裡。
西澄走近一步,“要不要聊聊?”
“我和唐小姐沒什麼好聊的吧。”淡然生疏的語氣。
“以前……”
“彆提以前。我早不記得和你的以前。”
他的聲音忽然冷漠,篤定得好像他們之間已經兩訖,見麵就該當彼此陌生人。
西澄找不到彆的話說。以為他要走了,再抬眸卻依然看到他被夜風吹得微微鼓起的袖管。
“你不已經是斯楊的大股東了嗎,是那些股份不夠吃,要努力到這個地步?”倏然的一句,混在風裡的低沉嗓音。
西澄愣了一下。
“你不是也很努力嗎?”
他無話可說了,這次是真的打算走,然而身後人再次開口:“梁聿之……”
飄飄渺渺的聲音,像在夢裡叫他。
西澄感覺%e8%83%b8腔裡的羽毛燒到了一百度。
“今天,要不要一起住?”
意識到的時候,這句話已經出口了。
梁聿之霍然轉身,燈光下嘲諷地扯唇,“我該怎麼理解唐小姐的意思?”
西澄:“就是那個意思。”
梁聿之幾乎氣笑了,%e8%83%b8腔到喉口都是難抑的酸怒。
“你不是在談戀愛嗎,不是有男朋友嗎?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出個差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幾天也忍不了,你指望我願意當你的一掖情小三?我是不是該感謝唐小姐這麼看得上我。”
西澄不清楚他怎麼知道談戀愛的事,或許是蔣津語,她沒反駁,隻告知事實,“我已經分手了。”
梁聿之快無法分辨自己是什麼感受,眼底無理由地泛熱,他彆開臉,“唐小姐真是灑脫,想必也很容易找到下一個吧。”
西澄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的手指蜷起來,摸到濕膩的手心,溫溫的聲音說,“我們……挺合拍的吧,你沒有懷念過嗎?”
“那種虛偽惡心的記憶,我為什麼要懷念?我說過,我早不記得了。”
“我記得,我們在浴室裡……”
“唐西澄,”他冰冷粗暴地打斷她,“你沒有羞恥心嗎?”
“也有的。”西澄沉默了下,“你沒有想法就算了,那……拜拜。”
西澄抬腳離開,走進酒店大門,沿著廊道回到自己的房間。
進了房間,她直接去洗澡,溫涼的水衝了幾遍,出來站在鏡前吹頭發,想著明天結束要不要去找鄒嘉聊聊。
已經過了十一點半,她沒什麼睡意。
從洗手間出來,換了睡衣,忽然聽到敲門聲。頓了一下,西澄走過去。
門一打開,外麵的人一步跨入,西澄被推到牆上,肩背撞到整排開關。瞬間陷入一片漆黑,門被踢上,有人疾風驟雨一般咬上她的嘴唇,他身上的香水和酒味一齊激烈地襲湧而來。
不知道他喝了哪些酒,很烈,橫衝直撞中,凶悍的舌尖幾乎將殘留的濃釅全數渡給她。
不知道多久。
西澄感覺到口腔裡有一絲鹹腥,似乎唇肉破皮出血。
在難以承受的窒息感中,他退開了,西澄短暫地獲得呼吸的自由,濃重的熱息溢在耳側,下一秒,肩膀突兀劇烈地疼痛。
他在那裡咬了一口,齒尖深深陷進肉,毫不留情。
西澄生生忍受了,抬起自由的那隻手去摸燈,剛亮了半秒,隻對上一雙微紅的幽邃的眼睛,還未來得及看清整張臉,燈已經被按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最初的過程在互相看不見彼此的黑暗中,在門內狹仄的那片空間。
起起伏伏的迷惘和顫唞中,被巨浪淹沒的錯覺中,神思斷斷續續,西澄的身體被轉過去,腰被身後的人牢牢掐住,她的皮膚貼到冷氣侵襲的牆麵,然而身上溫度仍然分毫不降,似乎有溫溫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肩背上。
西澄沒有聽到他說任何話,隻有那些自然的本能的難以掩蔽的聲音。
他粗暴直接、一心一意。
明明那些衣物不知道被丟在哪裡,卻好像空氣裡依然是馥鬱的他的香水味道。
……
淩晨五點,西澄從被子裡探出腦袋,汗水浸濕的頭發緊貼在鬢角。
她半睜眼。
“梁聿之,我口渴……”幾無氣力的聲音。
站在床尾的身影僵了一下,爾後他繼續扣襯衣的扣子,好一會兒才過去拿了桌上的瓶裝水擰鬆丟到床上。
西澄撐肘爬起來,喝了幾口,又躺回去,純白色的被子擁在肩頭。
“要不要以後也繼續?”她決定直麵自己的生理需要。
梁聿之側眸看她,“繼續什麼?炮友嗎?是談戀愛對你不夠刺激?和你喜歡的人做不好嗎?”
還是你就是忘不掉他所以又來找我?
他硬生生忍住這句。
西澄挪了一下腦袋,低緩的聲音有些幽淡,“我沒有喜歡的人,我也不想談戀愛了,談不好……戀愛結婚這些東西都是要互相承諾的,我不想給,也不想要。”
她想起蔣津語說的,掀眼看向他,“這也是你的態度吧?”
是,確實是。
一切捉摸不到的感情都是虛無的,必會走向凋朽的。
他一直很認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作為聽到這種話的對象,此刻的體驗並不好。梁聿之看著她那張白似雪的臉,懶散疲倦地露在被子外,迷蒙而真實的眼睛望著他,心裡浮起兩個字———報應。
她已今非昔比,在他麵前絲毫不再偽裝,徹頭徹尾的可惡又坦蕩。
我跟你很合,在不負責任上很合,所以找你。
他彆過視線,低頭扣袖扣,微啞的聲音,“要繼續到什麼時候?”
“隨便,沒有限製。”西澄停了下,“但是,是單一的,出於健康考慮。”
梁聿之沒言聲。
他被她狠狠咬過,知道她是什麼人,他知道最應該做的是羞辱唾棄她,然後轉頭就走,然而他站在那裡,看到鏡中自己的頸下,她的唇舌落下的印記,如同被圍剿的敗寇,前方隻有混沌泥淖,他不甘心繳械卻又無處突圍。
“所以你答應嗎?”
西澄看到他沉默地彎腰拾起地上的領帶,關掉了玄關燈。
臨出門前,於暗淡朦朧的晨光中,梁聿之側眸看向床上的人,聽見自己自甘墮落的聲音:“就按你說的。”
或許,多少也存有隱秘的惡意的報複心,這次會是我先膩了,是我先離開你。
第48章 ◎我幫幫你◎
梁聿之離開後, 西澄繼續睡回籠覺,直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