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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簡。

張行簡笑%e5%90%9f%e5%90%9f,問他東京情形。韓將軍迫不及待地吐苦水,都是說沈家如何挾持皇帝,他們根本不清楚宮中情況。皇帝還下聖旨要帝姬登基……

韓將軍脫口而出:“帝姬又不是傻子。這明顯的局,怎會來?”

張行簡輕聲:“她若不想戰爭擴大,若不想大周持續分裂,若野心如昔日一樣,她必然會來。”

張行簡:“對了,帝姬給將軍帶了一封信。”

這位將軍立刻目光閃爍:“乾、乾什麼給我信,我昔日與帝姬,也沒什麼交情……”

張行簡饒有趣味地欣賞他表情片刻,從袖中將一封信推了過去。

韓將軍看了信,麵上表情五顏六色。

韓將軍半晌道:“苦了帝姬了……所以,相公,如今果真是沈家挾持官家,帝姬要以身為誘,給我們機會,讓我們救駕?”

張行簡頷首:“帝姬和官家鬨了些矛盾,但官家落入他人陷阱,帝姬卻也不會不管。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弟弟,感情非同小可。”

韓將軍扭捏:“可若是、若是……官家撐不到最後,帝姬又入了東京,讓帝姬登基的詔令早就遍布天下……”

張行簡沉痛:“國不能一日無君。詔令已出,玉璽已蓋,隻能如此了。將軍以為如何?”

韓將軍眉心一跳。

他作出和張行簡一致的沉痛表情:“我是不願如此的……但是沈家分了我的兵,沈家挾持天子,我等作為臣子,不能任由沈家這樣囂張。該如何做,我都聽張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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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從韓家出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跟上他。

張行簡回頭望一眼。

黑衣,長身,蓑笠覆著眉眼。

這位名喚“秋君”的殺手,來自“秦月夜”,是李令歌借給他用的。李令歌說,張行簡回來東京,必然束手束腳,“秦月夜”中所有人,張行簡都可調用。

這確實方便了張行簡行動。

這位秋君全程旁觀張行簡行徑。

但是——秋君非常確定,自己在半道與張行簡同行後,自己將李令歌的一封信帶給張行簡,張行簡絕不可能有李令歌的第二封手書。

秋君隔著雨簾,看這位穿著仆從衣著、看著十分普通的郎君。

這位郎君,曾是沈青葉的未婚夫。

聽聞他風雅博學、意態風流。

竟也會喬裝,會穿泛著一身魚腥味的臟衣服。

秋君懷著古怪心情,觀察這位郎君。秋君問:“張相哪來的殿下的信?我似乎隻交給相公一封信。”

張行簡戲謔道:“你沒有給我,我當然沒有了。”

秋君:“可剛才的韓將軍……”

張行簡輕笑:“當然是我模仿李令歌筆跡,給那位將軍寫的信了。”

秋君:“……”

張行簡信手拈來:“昔日我與李令歌有些齟齬,我特意在某方麵打探過李令歌的愛好。這位韓將軍呢,當過帝姬的裙下之臣。然而春風一度,被帝姬厭棄。

“這位韓將軍多年喪偶,私下偷偷收藏帝姬的字畫……他對帝姬,可藏著不少心思。”

張行簡沉%e5%90%9f。

東京大臣中,忠誠於帝姬的有一些,和帝姬關係匪淺的有一些,對帝姬厭惡至極的也不少。如何利用這些人,解開此局,正是他此時在做的。

秋君臉皮抽一下:“字跡……”

張行簡笑一聲,輕聲:“都是姓張的,多學幾種字跡不奇怪。韓青是武人,隻知字形不知字魂,瞞過他,還是很容易的。”

張行簡:“接下來,抓緊時間,我們再去見幾位大臣……”

他回頭,看這位秋君有點發愣。

張行簡輕笑催促:“再不抓緊時間,我被發現後,就要被關入張家,出不了門了。”

秋君心情複雜地跟上這位詭計多端的郎君。

一個詭計多端的郎君,一個又瘋又野的帝姬,這二人聯手,也許真的能成事。

是了,誰做皇帝,對他有區彆嗎?

隻要新帝,不要像現在那位那樣……都將是天下人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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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楊肅突然被從關押中放出,關著他的張行簡的所有死士撤退。這些死士要返回東京,同時,將一封李令歌的令書帶給楊肅,要楊肅帶兵,做好準備。

六月初二,暗自行動的張行簡被發現,被關回張家。東京暗潮湧動,張行簡在家中獨自下棋,態度閒然。同時,“秦月夜”各位殺手,開始在張行簡的布置之下,與各方大臣的家臣、私兵見麵。

六月初九,禁衛軍的各方領袖,收到了自己手下兵馬隻言片語的消息,得到了張相已回東京的消息。

六月初十,帝姬隻帶八百親兵,動身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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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軍營,旌旗飛揚。

沈青梧下馬,直奔李令歌軍帳。長林不甘示弱地跟隨。

長林如今拿沈青梧沒辦法,他堅決執行的,是張行簡的第二個命令——跟著沈青梧,保護沈青梧。

沈青梧門也來不及敲,撞上在軍帳中徘徊的李令歌。

李令歌回頭,看到沈青梧,驚喜笑:“阿無,張月鹿終於放你出來了嗎?!”

張行簡通過“秦月夜”,告訴她所有合作事宜,唯獨不提沈青梧。李令歌便知道,張行簡騙走了沈青梧,不會讓沈青梧回來。

沒想到沈青梧會來!

李令歌鬆口氣:“我本讓楊肅帶兵,應對南下的隴右軍。但是楊肅從來沒帶過超過一萬的兵,如今你回來了,正好……”

沈青梧:“殿下,我陪你進東京。”

李令歌眸子一縮。

李令歌靜片刻,微笑:“我與張相合作的條件之一,便是不得強迫你行危險之事。”

沈青梧:“這不是強迫。”

她道:“你隻帶八百人,即使各個威猛不屈,你也缺一個能帶動這些兵馬的人。這些人,若是見到博容,會不會心亂,會不會被博容影響?

“你帶八百人,進入鐵桶一樣的東京,簡直就是告訴博容,你來送死了。你有勇氣,你有計劃,你要孤身獨闖,名和利你都要爭一爭……但是你缺一個夥伴。”

沈青梧手指自己。

沈青梧:“比起帶兵,我更適合陪你入東京。”

沈青梧:“楊肅確實沒帶過那麼多的兵,但是他不需要和隴右軍開戰。益州地形複雜,他隻要帶著兵,和隴右軍一直繞路就好了。

“繞到……東京事定之時,隴右軍被困在益州之地,這仗,自然就打不起來了。”

無論輸贏,都打不起來了。

李令歌目色閃爍。

沈青梧反問她:“殿下讓楊肅帶兵,難道不是就抱著這種打算嗎?你沒想開戰,你隻想拖住隴右軍。”

李令歌慢慢微笑。

李令歌說:“阿無是懂用兵之道的,博容還是教了你很多……你確定要和我進東京嗎?”

沈青梧頷首。

她眼睛抬起,看向空無一物的空氣。

她走向李令歌。

沈青梧:“我有想護的人在東京。”

沈青梧又道:“我有一個老師在東京。”

她當然要去。

當然要迎著鋒刃,踩上血骨,親麵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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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亦眺望東京的方向。

她必然會去東京。

一場權謀、內鬥、你死我活的戰爭在那裡展開,她若不闖虎%e7%a9%b4,她會錯過唯一的機會。

她若是不進入東京,除非發動大戰,她此生最大的成就,也隻能是分裂大周,獨居益州。

李令歌當然要去東京。

她有一個愛人在東京。

她有一個想殺了她的心上人在東京。

她有一個老師在東京——

漫長時光,漫長算計,亮出鋒刃,來看一看,贏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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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贏,她要踩著屍血,站到博容麵前。

她要俯身對他笑,要掐著他下巴,要他抬頭仰視她。~思~兔~在~線~閱~讀~

她要他跪在她腳邊,為她低頭!

什麼家仇、什麼家恨,什麼恩怨,什麼父母……全都要讓道!

他不許她得到一切。

她就要得到一切,就要做給他看看——

“容哥,我有一個秘密,想告訴你——我想當皇帝。”

“那是不可以的。”

“為什麼不可以?容哥,你做老師我做學生,你不缺才學我不缺野望,為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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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想。

一定可以的。

在心裡埋藏近二十年的渴望,對博容又恨又愛的心,不知拿博容怎麼辦又絕不會放過他的心……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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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日,天大晴。

東京主城門開,迎李令歌入朝,百姓夾道相迎,竊竊討論,但在帝姬入城後,他們被趕回各自房舍,三日禁止外出。

天大晴,卻風雨欲來。

官家為帝姬在宮中辦了宴,請了各家女眷作陪。官家要與帝姬敘舊,帝姬要辭謝當皇帝那樣荒唐的聖旨。

登上丹墀長階後,滿殿肅然,慘白瘦削的李明書從病榻上站起,扶著李令歌的手,滿眼含淚:“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他掐李令歌手掐得用力。

李令歌同樣落淚:“為什麼要發讓我做皇帝那樣的詔令呢?我與你決裂,並不是想當皇帝,而是你被佞臣所誤,誤會了我……”

滿殿女眷默然,瑟瑟不敢應。

沒有一個大臣位列其中。

跟在李令歌身後的沈青梧,回頭,看到丹墀長階後,皇宮大門悠緩合上。

一口足以吞人的野獸,將嘴合住,開始亮出爪牙……

沈青梧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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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古宅中,張行簡與一家族長輩對坐,下棋。

那長輩憂心:“文璧也進宮了……我們投鼠忌器啊。”

張行簡落下一白子。

他看著棋盤上已有的黑子,微笑:“不。博容要威脅的人,不是我們,不是大臣。因為無論如何,他不可能相信臣子們會配合他,女眷入宮,他要防的,是沈家軍中有人信念不定。

“如今宮中留的兵馬,必須要保證為他效力,不得被策反。這些進入宮的女眷,很大一部分是那些人的親人,我們的親人,才是用來湊數的。”

老者茫然。

老者歎息:“何至於此……”

張家曾經最優秀的郎君,張家如今最優秀的郎君,正如這盤棋,殺得你死我活。

老者問:“東京都被沈家軍把持,禁軍都被分散,即使你有聯絡,可我們的贏麵在哪裡?”

張行簡微笑:“贏麵在,他的處境,此時與我是一樣的。

“他被困在宮中,因為他要麵對他最感興趣的敵人。我被困在張家,我要麵對宮外的戰鬥。一道宮門,隔開兩場戰鬥,要兩場同時贏……”

張行簡垂下眼:“我才算贏。”

老者問:“帝姬帶的人,太少了吧……”

張行簡輕聲:“可那是她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