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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很不開心。我不想你看到彆的男子身體……你都沒看過我的。”

他語氣中生起幾分委屈怨懟。

沈青梧抓著門框的手因用力而發白,她忍著自己想回頭看他的衝動。

她甚至開始走神:她沒看過張行簡嗎?呃,咳……也不能說完全沒看過吧?

而且……張行簡自己不喜歡脫乾淨,每次都靠衣物的遮掩,好看是挺好看,沒看清也確實沒看清……

沈青梧心猿意馬,臉上溫度更燙。

她聽張行簡和她解釋:“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忘掉那個陌生男子。”

沈青梧心想:你什麼毛病啊!我怎麼可能記得一個陌生男子的身體!

他哪裡有你好看,哪裡有你氣息誘人,哪裡有你能言善辯口齒伶俐又哭又鬨死纏爛打堅韌不拔,哪裡有你香,哪裡有你好親,哪裡有你好睡……

停!

張行簡吞吐解釋半天,見她隻是背對著他,站在門口不吭氣。

她壓根不扭頭看他一眼,不朝屋內多走一步。

張行簡生起幾分惱:他是洪水猛獸嗎,讓她這麼忌諱?

他絞儘腦汁想勾一個娘子,他連衣裳都半脫了……她為何還不回頭?

張行簡麵上開口:“梧桐,你說句話吧。”

沈青梧便慢吞吞開口:“你的主要目的是那個,次要目的,未必沒有想和我睡覺的意思。”

張行簡默。

他半晌道:“……何必說得那般沒感情,那般粗俗。”

他聽到了沈青梧一聲笑。

那種放鬆的、快樂的、揶揄的笑。

沒有負擔的沈青梧,笑起來爽朗乾淨,英姿勃發,他隻是想象,便已心跳加快。

他抬起頭,看到月光下的木門前,沈青梧回頭,彎著眼睛,望了他一眼。

這一眼的分量……

張行簡目不轉睛。

她幾分狡黠:“張月鹿,今晚也輸給我了哦。”

發絲從她烏黑泠泠的眼前拂過,貼著她麵頰,攀落在她唇間。不修邊幅的沈青梧長發隻是隨意紮著馬尾,簡單乾練,一身武袍貼身,為什麼如此好看呢?

張行簡看得專心。

他喉間動了動。

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沈青梧對他笑:“再接再厲。”

她忘了她想要的玉簪,她整顆心都被張行簡填滿,她從容地與他鬥著輸贏,她在今晚贏了他。

沈青梧給張行簡關上門,自己靠在門上。

她手托著腮幫,悶笑了半天。

楊肅在旁咳嗽。

沈青梧板起臉,淡淡看楊肅一眼,邁步走開,不提屋中人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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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沈青梧自然不能日日這般輕鬆快活。

過了一日,沈青梧靠在灶房門邊,看房內張行簡看顧著火爐,為她煎藥。

她心中感觸古怪。

沈青梧:“這藥沒什麼用……因為我不可能一直服用,不可能半年不動武。你為何天天堅持熬藥?”

張行簡溫和:“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何況……目前你確實不需要動武啊。”

他怕激起她的逆反,隻嘗試著斟酌:“我一直和你在一起,雖然你看不上我的武功,但我確實是會武功的。我雖然不能帶著你從千軍萬馬中硬闖,但如果我們真的不幸撞上追兵,我還是可以保護你,讓你不必出手的。”

張行簡眼睛看著藥爐,扇著火,手背上幾道疤痕。

這都是最近留在他身上的痕跡。

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平時在朝堂上隻需要用筆墨,哪裡需要吃這麼多苦呢?

沈青梧琢磨一陣子他的話。

沈青梧愕然:“你是說——你要跟著我整整半年?整整半年?!”

張行簡不悅:“你這麼吃驚做什麼?你我又不是快死了,半年時間,是我沒有,還是你沒有?”

沈青梧說話能氣死他:“我沒有。我有事呢。”

張行簡溫聲:“你的事?唔,我知道你的事。你且放心吧,我不會耽誤你的。”

沈青梧:“張月鹿又準備了一肚子壞主意,要使壞了唄。”

張行簡含笑:“我們梧桐又開始沒有原則地懷疑我,不信任我了唄。”

沈青梧被他調侃得臉紅。

她心虛嘴硬:“那是你活該。”

張行簡:“是是是,對對對。”

他始終看顧著藥,比另外兩人上心得多。仿佛受傷的人不是沈青梧,而是他自己。但是,依沈青梧之見,受傷的是他自己,他並不會太上心。

他是一個對自己格外狠的人啊……

沈青梧靠在門框上不動,她知道她應該走,不給他任何希望。可她看著空氣中飛揚的塵埃,看著那煎藥的郎君有時被塵煙嗆到……

沈青梧模模糊糊地想:原來世上有人這麼在乎我的傷。

沈青梧盯著張行簡的背影,她沉靜地看著他。

許多個時候,她忍不住想問——

你在乎我嗎?

你是不是真的很在乎我,並不是跟我演戲?你如此真誠,我真的、真的……

楊肅喚聲在外:“阿無。”

沈青梧回頭。

院中楊肅提著剛買回的新藥材,向她晃晃手。

楊肅笑眯眯:“你過來,看看我給你買的零嘴兒。”

灶房內煎藥的張行簡聽到沈青梧出去了。

他垂下眼,對庡楊肅的心思,生起幾分警惕。

楊肅和沈青梧關上門。

他拿著一張地輿圖,和沈青梧在她屋中商量事情。

沈青梧進門後,明亮的眼珠子四處尋找:“給我買的零嘴兒呢?”

楊肅一愕。

楊肅肅然:“你聽不出我隻是托詞,把你叫出來說話嗎?”

沈青梧盯著他,眼神一點點平靜。

沈青梧心想:可是張行簡如果找借口喊我出去的話,他說有零嘴兒,必然有零嘴兒啊。

算了。

沈青梧淡漠:“和我商量什麼?”

楊肅在城外某個方向點一點:“我打聽清楚了,明晚,官兵們會帶著那些大夫們從這處官道上上路。從南到北,他們都在這裡停留,然後一起上路。

“我猜大夫們並沒有到全。但是他們如此著急,恐怕是東京裡那位等不住了。

“我這幾天去踩了點——阿無,我們摧毀此橋,官道難行。他們想從山路上繞去東京,會耽誤太長時間。這麼長時間耽誤下來,什麼時候走到東京就不一定了……畢竟那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不是你我這樣的武人。

“從北到南往東京去的大夫,我們就管不了了。如果那狗皇帝真的命大死不了,被人治活,那可能真的是命數如此。”

然而楊肅認為那機率太小了。

大部分厲害大夫都在中原,北邊出了中原,能找到幾個?恐怕連語言都不通。

楊肅認為,他們把住這條道,就能避免少帝被救的大部分可能性了。

沈青梧緩緩頷首。

楊肅經常借買藥的機會去探查情況,如今結論已出。楊肅說毀了這座橋可以耽誤那些大夫進東京時間,那便是真的。

但是楊肅接下來在地輿圖上比劃:“毀了橋,那些押送人的兵馬必然追殺你我。我們任務已經完成,直接從這裡出城,繞過這座山甩開那些兵,嘗試和我們的人馬聯絡。

“不管能不能聯係到,一路順著這條路走,也很快能出中原。到大河邊上船,往西南走,再繞路,就可以回到益州,向帝姬複命了。”

沈青梧呆住。

沈青梧問:“我們要離開?”

楊肅抬頭:“不然呢?難道你真的相信張三郎的鬼話,要在這裡消磨時間?帝姬的命令不管了?我們不回益州了?”

沈青梧解釋:“張月鹿說,沒有他點頭,我們聯係不到自己兵馬,也過不了河。”

楊肅:“萬一他是怕我們殺他,故意詐我們呢?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傻啊?”

楊肅站直身子,緊盯著沈青梧:“你是不是不想走了?”◇思◇兔◇在◇線◇閱◇讀◇

沈青梧立刻:“沒有。”

她心中有些亂,大腦有些空白。

在這片空白中,她努力思考,撿些關鍵問題:“我們不管張月鹿了嗎?拋棄他嗎?”

楊肅:“……難道帶著一個文弱書生渡河,去見帝姬?帝姬見到他,這兩人會不會開殺,戰局會不會更複雜,我就不提了……我隻是說,張三郎不適合跟著我們。”

沈青梧:“但是我們怎麼瞞過他行事?他一直跟著我。”

楊肅發怔。

這確實很麻煩。

這幾日,都靠沈青梧陪伴,楊肅才能出門踩點。若是沈青梧不在,張行簡必然發覺他們的動靜。若是計劃打亂,回不到益州,就糟了。

楊肅:“打暈他。”

沈青梧快速:“不行。”

楊肅疑問看她。

沈青梧腦子亂糟糟,她勉強給出一個答案:“我把他擄出東京,他在東京還幫過我,我不能恩將仇報。”

楊肅:“……”

楊肅心想你我與他站在對立麵,談什麼恩將仇報?

但是楊肅看出沈麗嘉青梧的心軟了。

他問沈青梧:“你和不和我走?”

沈青梧:“我自然和你走。”

楊肅又問:“你棄不棄張行簡?”

這一次,她猶豫了一下。

她慢慢答:“……棄。”

楊肅放下心,鬆口氣。

楊肅說:“我明白了。那麼這樣吧——你找法子,明晚拖住他,我先去橋邊砍橋。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不要讓張三郎發現我明晚不在。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在橋邊等你,你和我彙合,來幫我一同殺敵砍橋,救下那些被官府要挾逼著去東京的大夫。”

沈青梧:“然後呢?”

楊肅莫名其妙:“沒有然後。我們得罪大周,逃命就是。”

沈青梧又問:“你要我攔住張月鹿,騙住張月鹿,讓張月鹿發現不了你不在……”

楊肅點頭:“對。我總懷疑他有什麼手段,可以聯係到他的人手。”

沈青梧:“……我怎麼攔他?”

按楊肅的意思,把人打暈是最好的法子。

反正要拋棄人家了,何必婆婆媽媽?

但是……楊肅說:“你覺得呢?”

沈青梧沉默不語。

她慢慢說:“你我的計劃是執行不了的,楊肅,我們根本騙不過張月鹿。你不知道他有多聰明,他腦子有多好——”

楊肅輕聲:“但是你在這裡。”

……你是他的軟肋。

沈青梧道:“我不會騙人,我不喜歡他算計的手段,我不喜歡用我厭惡的手段去對付他。我騙不過他的。”

楊肅心中生悲。

他聽到這裡,幾乎以為沈青梧拒絕,幾乎以為沈青梧要為了情愛,放棄大業。

但是沈青梧輕聲:“可是我也想算計月亮一次。

“楊肅,我不能聽你的安排。我才是你的上峰。

“我會配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