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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無話,隻目光閃爍。

她心跳砰砰,手心又開始出汗。

她茫茫然然地聽著,看他手指繞著她的發絲,輕輕柔柔地哄她:“我這幾日做的不好嗎?我不怎麼說話,不對你耍心眼……我什麼都不做的時候,難道你就喜歡嗎?”

沈青梧嘴硬:“喜歡。”

她可太倔了:“我就喜歡你離我遠遠的。你不喜歡我的樣子,我最喜歡了。”

張行簡一口氣堵在嗓子眼。

他到底是性情多忍,沒有被她影響。

張行簡彎起眼睛:“我改一點也不行嗎?我知道你喜歡誠實的人,簡單直白的人……可是簡單直白的人,也不能讓你心動啊。

“梧桐,我們商量商量,中和中和。我對你誠實一點,儘量不去算計你除了感情外的事……你放過我曾經對你的不理會、幾多籌謀,和我重新試一試,好不好?

“我覺得我會是一個好情郎,我覺得你和我十分契合。你喜歡我身上大部分的存在,正如我被你的方方麵麵吸引一樣。給一個機會,稍微服個軟,讓我一步——和我試試,重新開始,好不好?”

沈青梧沉默。

她努力抵抗著來自他的誘惑。

他的唇一張一合,他的氣息離得這麼近……沈青梧猛地彆過頭,閉上眼不看他。

她心中有一股氣。

柳下惠都沒她這麼能憋!

柳下惠遇到張行簡,也要脫衣!

沈青梧閉著的睫毛閃爍,麵容緋紅。隻有她的臭脾氣……

張行簡氣惱:“什麼呆腦瓜!”

沈青梧立刻轉過臉來,睜眼威脅:“你敢罵我?”

張行簡住嘴。

張行簡無奈笑一笑。

他迂回婉轉:“你是不是和楊肅有約,說要嫁給他?”

沈青梧當然沒有。

但是沈青梧為什麼要回答他?

沈青梧昂著脖頸。

張行簡笑:“不要嫁他。不然——”

沈青梧反問:“不然?”

——怎麼,你還能殺了我們這對狗男女不成?

你敢動手?

你就算敢動手,但你傷了楊肅一下,我就和你拚命!

沈青梧眼神中的意思太明顯,張行簡再瞎也不會看不到。

張行簡溫和笑一笑:“不然,楊家就會多一個婚內爬牆的兒媳。”

沈青梧:“……”

張行簡平聲靜氣:“你意誌沒那麼堅定,你總會被我拐走的。我不介意你和彆的男人睡,楊家卻不可能不介意你的三心二意。”

沈青梧:“……”

她心想張行簡是不是曾經威脅過她,說不許她和其他男子胡來。

張行簡這是……推翻他自己的話了?

張行簡道:“梧桐,我確實是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的。你的性格過於剛直,我生怕一個不好,把你推到越來越遠的地方。我生怕我越不讓你做什麼,你越是為了要氣我,而去故意做什麼。

“你為了折磨我,心是格外狠的。”

張行簡說:“你對我有什麼要求,隻要你提,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

“還是之前的話——你若願意,和我回東京。你若不喜歡,我陪你留在你喜歡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我對你算計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娶到你,得到你。但是這個期限是隨意的——梧桐,我不逼著你立即回應,立即做什麼決定。

“這世間很多事,不是那麼絕對,我也不喜歡非黑即白的選項。我希望無論你多生氣,給我們之間留些餘地,不要將事情做絕。”

沈青梧:……什麼亂七八糟的。

張行簡:“我不管你和楊肅的事,但是你彆許嫁。給我些機會……我們梧桐是很心軟的,不能隻對我絕情吧?”

他說著話,從沈青梧衣領內勾出了一枚紅繩係著的玉佩。

玉佩上的“無”字,彰顯出它是博容所贈。

沈青梧至今還留著。

而張行簡一直看得一清二楚,到現在才勾出這塊玉佩,要與她算賬。

沈青梧繃直身子。

她想:又來了。

他必然又開始揪著玉佩說事了……

但是沒有。

張行簡低頭看玉佩。

他知道沈青梧和博容是絕不可能了——在博容那樣算計過沈青梧後,在博容毀儘他和沈青梧的情誼後。

張行簡如今對博容已經放心。

憑沈青梧記仇的心眼,她不可能再在乎博容了。

那麼……沈青梧的心裡,最重要的部分,終於空出來,可以留給張行簡了。

楊肅嘛……

千瘡百孔、劣跡斑斑的張行簡,和一個熱情爽朗的軍營夥伴,也未必沒有贏的機會。

張行簡低頭,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曾經憤憤不平的玉佩:“你連博容都能接受,一定也能接受我。”

沈青梧:“……”

她不得不提醒:“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對我意義重大。我並不喜歡博容,也沒有原諒博容,更沒打算再幫博容做什麼。你不要亂發散,更不要因此而做出奇怪舉動。”

張行簡挑眉。

他本就猜她不會再為博容說話了,她如今親口承認,他更高興了。

張行簡微笑:“我知道。我不嫉妒他,不在乎他。那隻是你收到的第一份禮物罷了,但也沒什麼重要的——你也收到過其他禮物,其他更有意義的、更好的禮物。”

沈青梧兩眼迷惘。

她開始想她收到什麼了?

他看著她笑,目光溫柔繾綣……她開始不自在。

張行簡將玉佩塞回她衣領,忽然摟住她腰,在她腰上摸揉一把。

沈青梧被撩撥得莫名又意動,他停了手。

張行簡含笑:“你沒有戴我給你的玉佩。”

沈青梧:“……”

糟了。

她眼神微不自在,目光搖晃,張行簡有自己的理解。

他歎氣:“我知道,你生我的氣,記恨我,跟我說狠話,再不想理我了。你不戴我送的玉佩,是正常的,我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我們好了,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能不能給我些暗示,比如——把玉佩戴回來呢?”

他麵緋耳紅,在床榻間小聲哀求她:“我知道你說一不二,知道你不會收回曾經的話。那你隻暗示我就好了,我會懂的——你但凡有那麼個意思,給我一點甜頭,我都願意追著你的。

“你去哪裡,我去哪裡。”

沈青梧睫毛眨得更厲害了。

她彆過臉,但是張行簡卻捧住她臉,堅持地讓她轉回臉,正過視線看他。

黑發下,他耳朵微紅。

他撩起衣擺,沈青梧以為他要行獸、欲,僵著身猶豫自己是躲還是不躲時,見他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從懷中取了一塊玉佩。

溫熱的玉佩被他塞入她手中。

張行簡:“你看看。”

心不在焉的沈青梧隨意地瞥一眼。她第一眼沒看出來,隻覺得眼熟;眼熟之後,她忍不住看了第二眼。

雲煙霧繞,月懸青天,梧桐樹昂。

玉佩上雕刻的場景,沈青梧格外熟悉。

沈青梧脫口而出:“我的玉佩!”

張行簡嗔她一聲:“什麼你的?你再看看。”

沈青梧看半天,沒看出明堂。

張行簡羞怒地瞪她一眼,將玉佩收回手中,告訴她:“這是我的……昨日我就是用玉佩下穗子上的珍珠付的錢。你覺得這枚玉佩和你的一樣,是因為這本就是龍鳳佩,都是我親手雕的。”

張行簡琉璃一樣的眼中蕩著璀璨耀目的光,瀲灩萬分:

“你願意接受我了,就把那枚鳳佩戴在腰下,我就明白了。”

張行簡情深而羞澀:“梧桐,從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刻玉佩,是我第一次向我喜歡的娘子告白。我以前不敢讓你知道我也刻了龍佩,怕你不接受,而今卻無所謂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

沈青梧目光閃爍。

在這一瞬,她真的想要逃避——

她要如何說呢?\思\兔\在\線\閱\讀\

在她跟隨李令歌的時候,在她幾次下江南幫李令歌收攏人心的時候,張行簡送她的玉佩,在其中一場戰爭中,被刀劈碎了。

沈青梧當時格外氣張行簡。

她又是那樣不拘小節的性子。

戰場上碎了的玉佩被她丟棄,她壓根沒想過回去找。

她沒有珍惜張行簡送她的禮物,她棄如敝履,她以為那不過是他富貴閒然生涯中的一場玩樂……

她弄壞了玉佩,弄丟了玉佩。

此時此刻,張行簡壓在她身上,向她討要那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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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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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目光粲然,沈青梧一時鬼迷心竅,說不出“我扔了”這樣的話傷他心。

她支吾:“唔……”

張行簡關心她:“我壓著你傷口了嗎?你哪裡還有傷,要不我們去看看大夫吧?我能看看你的傷嗎?”

沈青梧立刻順著他的話,轉移玉佩那個她不敢提的話題——

“%e8%83%b8上有傷。”

張行簡一怔,眼睛眨動,眸若清河,光華爛爛。

張行簡輕聲:“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沈青梧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含含糊糊,隻想趕緊丟掉玉佩話題,用其他事擋刀正好。

於是,張行簡心滿意足,開心無比。

他拉她坐起,要她褪衣,問她有沒有藥,他想幫她上點兒藥。

她肯讓他看她的%e8%83%b8口傷,他還有什麼求的呢?

沈青梧從布袋中勉強找到一小瓶藥粉,塞到張行簡手中。

她被他從後抱住。

他摟著她腰,天真無比:“梧桐,你對我太好了。”

——她隻是讓他上個藥而已!

張行簡:“若是玉佩……”

沈青梧立即扭身,把%e8%83%b8`前二兩肉送入他手中。

在他詫異間,她鎮定:“疼的厲害,你快些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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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遞過來的藥,不是什麼好藥,也不太可能療傷。

張行簡給她上藥的功夫,就在心中琢磨如何換藥。

她褪下上衫,不必他偷偷摸摸看,她光明正大地展示上半身的傷勢,就足以讓張行簡心疼萬分,哪裡還記得什麼玉佩。

張行簡給她後肩上藥,看到劃過半個肩的刀痕,氣怒:“怎麼有這麼長的刀傷?你做什麼了?”

沈青梧回憶:“應該是在江陵太守府上受的傷吧。那太守用長刀劈我。”

張行簡:“想殺了你?”

沈青梧:“看他當時的樣子,應該不是想殺了我,倒是出氣的目的更多——我們當時已經達成和解了。”

張行簡聲音涼淡:“既然不是生死決鬥,既然已經和解,你進入太守府是對他信任,他卻用刀劈你。那一刀受的便不值。那太守是誰?叫什麼?這種出爾反爾的人,未免過分。”

沈青梧心想問人家名字做什麼,難道他還要報仇?

那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