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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沒等到她出來。

張行簡瞧一瞧案頭,輕聲:“梧桐?”

沈青梧聲音有點兒虛:“……我係不太好這種衣帶,還有這個玉佩香囊,難道都要戴身上嗎?”

張行簡:“你出來,我幫你看看。”

張行簡盯著屏風,見沈青梧從屏風後冒出頭,紮著馬尾的青絲調皮地粘在她脖頸上,隨她動作而一跳。

沈青梧從屏風後走出。

青蘿半臂,素白長裙,裙擺曳地,將那平頭鞋蓋住。但每走一步,裙裾流動,鞋尖一點粉,便都會露出來。

她不會紮頭發,花冠鬆鬆地努力頂在頭頂正中央,花冠上搖晃的流蘇,讓沈青梧站姿筆直僵硬,似乎生怕她一動,花冠就會掉下去。

暈黃燭火完整地照著她修長的身形。

沈青梧:“你怎麼不說話?”

張行簡:“你走過來。”

沈青梧便走過來,昂首闊步,小袖大擺,裙子揚揚落落,衣帶鬆鬆垂飛……

她這麼高的武功,在離張行簡三步的距離時,還是被絆了一跤。

她心驚萬分,眼看自己衣服要被自己連累,她提起裙子挽起袖子,就打算用赤臂挨地來擋……她跌跌撞撞間,落入男子的懷抱。

張行簡從前抱住她腰,將她穩在懷中,沒讓她摔倒。

沈青梧眼睛明亮地抬頭,誇獎他:“做得好。”

張行簡莞爾:“多謝誇讚。”

他低頭,手扶在她腰上,沈青梧低頭跟他一起看。

張行簡:“你莫亂動,張開手臂,我幫你係衣帶。”

沈青梧緊張地抬臂。

她浮想聯翩:“我見街上見到的好多女子,她們腰下的玉佩香囊都掛在那裡,打著很複雜的結……”

她低頭,就看到張行簡手指靈活地在玉佩和香囊上挽了一個結,讓那玉佩和香囊固定在一處,又不會重疊。

玉佩和香囊都是張行簡給她搭配的。

沈青梧從上方看,她被摟著腰,任由郎君在她腰間撥動,她心頭如同被羽毛一下又一下地掃,又癢又熱。她不自覺地臉上升溫,因他身上清而暖的香氣而頭昏腦漲。

沈青梧嘀咕:“你好了沒?”

張行簡:“快了。”

他說:“我隻是見二姐打過這種結,似乎叫什麼‘同心結’。我看著好看,心裡記了下來,不知道打得對不對,若是錯了,你多擔待。”

沈青梧彎眸:“我覺得好看。”

她誇他:“你真的什麼都會啊。”

張行簡:“幼時調皮,涉獵的比較雜,被二姐教訓了許多次。”

沈青梧:“為什麼?就因為你會係這麼好看的結嗎?”

張行簡:“……嗯,算是吧。”

沈青梧:“那是你不認識我,若是你認識我,我就幫你揍你二姐,讓她不要欺負你。”

張行簡莞爾:“那怎麼行?你對我二姐動手的話,頭疼的就要是我了。我們家不得瘋了?”

沈青梧眼裡帶笑。

她心情太好,願意滿嘴胡說和他開玩笑:“那就是你的事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樂意看你倒黴,一貫如此,你是知道的。”

她威脅:“看來你要是惹我不悅,我就應該對你家出手,才能給你真正惹下禍根。”

張行簡笑:“是是是,你說得對。張家是我的軟肋,我最怕威風凜凜的沈二娘子出手了。”

他說著話,係好了衣帶,放好了玉佩與香囊的位置。

張行簡往後退開幾步,觀望她整個人的樣子。

他目光閃爍。

沈青梧手指摳裙,心跳砰砰:“好看嗎?”

張行簡目光落到她發上。

他說:“還差一些……梧桐,你坐下,我為你梳發吧。”

沈青梧:“啊?不必了吧,你梳的也不是很好。”

她記得之前他們在一個村子時,張行簡那梳發水平,和她半斤八兩。

沈青梧不敢低頭,怕花冠會掉。她手指小心提著裙,指揮張行簡:“你找一麵鏡子來。”

張行簡:“還是我為你重新編發吧。不瞞你說,在下近日確實學了幾招女子編發的方式。”

沈青梧被他拉著坐下,她麵露古怪,側頭看他:“你學這個做什麼?”

沈青梧:“你有病啊?”

張行簡:“……嗯,可能確實有病。”

他驚豔於她英武不凡的身姿,倔強難服的脾性……今夜他也要為她女兒家的美所驚豔。

前方是懸崖。

他非要走過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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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心靈手巧得讓沈青梧意外。

他竟然耐心地幫她梳發,幫她挽花,還在她發間編織細小的辮子。他讓府中侍女拿了一盒珍珠過來,每編一縷發,就要在發間點綴上珍珠。

張行簡想象著自己心中的美麗女子應該是什麼模樣。

他將沈青梧打扮成那麼好看的樣子——進來送珍珠的侍女滿目驚愕,出門撞門。

沈青梧笑得快活。

她看得出那侍女眼中的驚豔。

當最後端來一麵鏡子,沈青梧便愛上如今的自己。

隻是……這是試一試罷了。

沈青梧拿著鏡子欣賞自己,半晌沒動靜。

她突然扭頭問張行簡:“衣服還給你後,你會怎麼處理呢?”

張行簡:“燒掉。”

沈青梧:“……?”

張行簡溫和:“沈將軍不知,在下家教極嚴,絕不能私藏女兒家衣物。若是被我二姐知道了,在下少不得吃苦。所以沈將軍看不上的衣物,在下隻好燒掉。”

沈青梧低頭:“這麼好看的衣服……你不是花了十日才製成的嗎?”

張行簡淡漠:“那又如何?我不缺這些金錢,這些時間。”

沈青梧瞪他半天。

沈青梧再次低頭。

她猶豫很久。

張行簡的心懸在嗓子眼,隻怕她的固執戰勝她的渴望——

她沒有。

沈青梧說:“既然你要燒掉,那我留著好了。反正這是你不要的東西,這不算我收你的禮物。”

張行簡鬆口氣,露出笑容。

他湊過來,手伸到她脖頸,要往裡探。

沈青梧震驚,礙於他今夜讓她如此喜歡,她沒有一拳揮過去,任由他的手穿過薄薄衣衫,鑽到裡麵。

張行簡:“嗯?為何在裡麵還戴著這方玉佩?不如摘下來吧。你腰上已經有一方玉佩了。”

沈青梧迷惘無比地看著他按在她心口。

張行簡默默試探她,輕聲:“沒有女子戴這麼多玉佩在身上的。你今夜如此好看,難道不要講究一些嗎?”

沈青梧:“女子都不戴那麼多玉佩?我隻戴了兩塊啊。”

張行簡:“不可以。”

他慫恿她:“把脖頸上那塊摘了吧,丟下吧。不要讓它毀了你今夜的美麗。”

沈青梧:“我美麗?”

張行簡:“對呀。”

他開始誇她如何美了,沈青梧被誇得暈頭轉向,飄飄然。

第58章

對於一個不常得到誇讚的人來說,抵製誇讚的蠱惑很難。

抵製來自張行簡的蠱惑更難。

誠然,沈青梧知道張行簡一貫會說甜言蜜語,會哄得人暈頭轉向。她曾嗤之以鼻,不為所動……

但是他誇她好看。§思§兔§在§線§閱§讀§

“好看”這個詞,很少用來放在沈青梧身上。

弱質纖纖眉目如春的沈青葉叫好看,富貴雍容華麗美豔的李令歌叫好看,王公貴族院中嬌滴滴%e5%90%9f詩作賦的未婚女兒們叫好看,沈青梧……誰會說她好看呢?

都是說她能打,武功厲害,脾氣怪,愛闖禍。

沈青梧偏著臉,思考張行簡的話。

張行簡已經試探著將玉佩從她懷中掏出,手指勾著那懸掛玉佩的朱紅色繩索。他再一次瞥到了玉佩上那個“無”字,心中稍微停頓一二分,他去睨沈青梧。

沈青梧也有如此明麗動人的時刻。

青蘿半臂素白長裙,勾著雲蘿紋絡的係帶束腰,肩窄身長,何其修長窈窕。烏鬢挽起,珍珠與流蘇點綴,長眉橫掃,丹朱點唇……

這恐怕是沈青梧這一生中,穿女兒裝穿得最像樣的一次了。

沈青梧愛不釋手地端著那塊小菱鏡,不停地照自己臉蛋,照自己腰身。

玉佩嘛……

平時她總會出醜,戴幾塊玉佩,沈青梧也不在意。然而今夜,沈青梧隱約覺得自己應當是不會出醜的——來自張行簡那世家小仙男之手的品味,豈會出錯?

若是錯了,隻能說明張行簡是故意的。

暈黃菱鏡後,沈青梧端詳許久,她非常喜歡,於是痛快地做了決定:“那我隻戴一塊玉佩好了。”

張行簡彎眉。

他登時勾著她頸下繩索,就要她低頭,幫她摘下那玉佩。

沈青梧卻理所當然:“把我脖頸上這塊係到腰上,把腰上這塊取下吧。”

張行簡勾著繩索的手指便那麼停下了。

他向她望來。

她眸子清黑神情愉悅,顯然並沒有其他心思。

張行簡輕聲問她:“為什麼?”

沈青梧不解。

張行簡忍著不悅,溫溫和和:“為什麼要將博容送的玉佩不離身,要將我送你的拿開?我比不上他嗎?”

沈青梧:……什麼亂七八糟的。

沈青梧:“你不是為了這身衣服才隨便搭配的玉佩嗎?可是博容的玉佩說是藍田玉,特彆昂貴。那麼珍貴的東西,當然不能亂丟,要小心些了。”

張行簡:“我的玉佩用的是獨山玉,細膩柔潤,堅韌微密,與藍田玉乃是齊名。也很貴。”

沈青梧:“……”

她貧瘠的知識,隻聽過藍田玉,沒聽過獨山玉。但張行簡說獨山玉和藍田玉齊名,大約是真的。

沈青梧堅持:“可那是博容送我的禮物。”

張行簡:“我的不是嗎?”

沈青梧:“你不是隻是用來搭配衣服的嗎?”

張行簡一怔,他說不下去了。他若說是特意挑選的,她恐怕就不要了。

他愛慕一女子,竟要小心隱瞞自己的心事,隻唯恐嚇跑她。

張行簡低頭看她脖頸上掛著的這塊玉佩。

沈青梧:“博容與你不一樣。他是自己磨的玉,自己刻的字。他當時猶豫很久,不知道該不該送我。但我知道他是要送給我的,我若是不搶走他就不給了。

“這是我搶過來的!他說我莽撞無比,讓我貼身戴著這玉,時時想一想他……”

張行簡:“時時想一想他?你都快把他刻到心裡去了吧,還要怎麼時時想?”

沈青梧沒理會他那古怪語氣,隻若有所思:“我許久沒給博容寫信,我忘了提醒他那個凶手殺博老三的事了。我這就應該……”

她抿唇閉嘴,因吃痛而皺一下眉——張行簡拉扯她頸上繩索,將她狠狠勒了一下。

沈青梧冷冷看他。

張行簡換個語氣:“梧桐,我們此行一團秘密,提早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