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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購置的寒玉彆苑,一路上策馬馳騁,騎得很快。

半個時辰後,他抵達寒玉彆苑,守門的福叔見是他,躬身道:“主子。”

鄭煊問:“人呢?”

福叔回:“在廳裡。”

鄭煊大跨步走進廳中,一眼便看到矗立在中間的俏麗身影,他淡挑眉,緩緩走近,輕喚道:“小姐。”

蘇暮雪徐徐轉身,唇角沁著一抹笑意,“鄭太醫。”

鄭煊上前,問道:“你們不是走了嗎?為何會在此?”

“實不相瞞,我這次回來是有事相求。”蘇暮雪白皙的臉龐上淌著光,卷翹的長睫微微顫動,那身淺藍色男子長袍映出她纖細的身形,明明看著很嬌弱,莫名的給人一種心安感。

“何事?”鄭煊問道。

蘇暮雪回:“我要尋人。”

鄭煊微頓:“何人?”

蘇暮雪迎著他眸光柔聲道:“蘇銘,我以前的護衛。”

“護衛?”鄭煊眸底閃過一絲詫異,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個護衛不見了便不見了,跟她的性命和自由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至於冒這麼大風險回來嗎?

他提醒道:“你知不知曉你在皇城裡會有多危險?”

蘇暮雪點頭:“知曉。”

“那你還回?”鄭煊臉色微慍。

“蘇銘不隻是我的護衛還是我的家人。”蘇暮雪轉身,眸光透過窗欞看向外麵,“我必須尋到他。”

“若是尋不到呢?”

“隻能一直尋。”

“你……”鄭煊壓下躥上來的火氣,“值得嗎?”

蘇暮雪轉身麵對他,眸光熠熠,“他是家人,當然值得。”

“哪怕用你的命去換?”

“是。”

鄭煊真的沒見過這麼傻的人,也真的沒見過這麼善良的人,思付片刻道:“好,我跟著你一起尋人,不過有些話要說在前頭,隻要把人尋到,不論他是生是死,你們都要立刻離開。”

“好。”蘇暮雪負手而立,“你放心,我絕不會拖累你。”

鄭煊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想說他並不在意她的拖累,突然覺得這樣的話不是他這種身份應該說的,遂改口道:“你在帝京的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安排,不可擅作主張。”

“好。”蘇暮雪點頭。

鄭煊想起了宮裡那位,提醒她:“陛下已經清醒了。”

“醒了?”蘇暮雪臉上表情很淡,他醒與不醒都同她沒有任何乾係,早在他護住王嫣然而對她不管不顧時,她已經對他心死。

錯愛六年,是她眼瞎,好在,一切還都不算晚,找到蘇銘,她便帶著他和明玉一起去邊關找爹爹,以後再也不會踏足帝京一步。

……

鄭煊怕不安全,親自外出采購的東西,滿滿當當添置了一車,沒從寒玉彆苑正門走,走的後門。

蘇暮雪見鄭煊走過來,主動迎上去,“鄭太醫。”

鄭煊抬手打斷,“小姐以後還是稱呼我晏州吧,對外我會宣稱你是我表妹,人前可喚我表哥。”

鄭煊字晏州。

蘇暮雪輕聲應下,“好,晏州。”

不知為何,“晏州”兩個字從蘇暮雪口中溢出時鄭煊身形明顯頓了下,他偏頭看向另一處,無人注意時,紅了耳尖。

蘇暮雪未注意到這些,她滿眼都是關於蘇銘的事,問道:“不知晏州和刑部的人可有交情?”

“有認識的同僚。”鄭煊問道,“小姐想做什麼?”

“幫我打探下看看有沒有蘇銘的下落,”蘇暮雪蹙眉分析,“蘇銘在帝京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也沒有引起懷疑,想來抓他的人身份不一般,我想先從刑部地牢開始著手打探。”

“好。”鄭煊說,“我會尋個合適的機會詢問一二。”

“小姐可還有其他交代?”鄭煊又問。

蘇暮雪搖頭:“沒有。”

隨後她又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你也就不要小姐小姐的叫了,叫我阿窈吧。”

“阿窈。”鄭煊輕念出聲。

蘇暮雪點頭。

這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那邊皇宮裡卻亂了。

王嫣然一大早端來膳食,打算同蕭安辰一起用膳,誰知膳食還未用,她卻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得蕭安辰大怒,直接把食盒打翻。

湯汁灑了一地,王嫣然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陛下陛下息怒。”

蕭安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扯到眼前,居高臨下睨著她,眼神冷凝道:“你方才說什麼?”

“臣臣妾什麼也沒說,”王嫣然哪有膽量敢再說一次,嚇得魂都快沒了,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慘白著臉求饒,“陛下臣妾不敢了,求陛下饒命。”

“饒你?”此時的蕭安辰宛若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眸底腥紅,他緊緊攥著王嫣然的手腕,“你說皇後怎麼了,嗯?”

“皇後沒沒怎麼。”王嫣然紅著眼睛說道,“陛下,我疼。”

“疼,哼。”蕭安辰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像是要把王嫣然手腕擰斷,“朕說過,不許說皇後的不是,你忘了?”

“臣妾,啊——”王嫣然吃痛,擰眉說道,“臣妾最該萬死臣妾最該萬死。”

蕭安辰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既然知道該死那就去自行領罰。”

王嫣然方才也隻是那樣說,她可沒打算真死,她跪著移過來,抱住蕭安辰的腿,“陛下,陛下饒了臣妾吧。”

蕭安辰拿起案幾上的帕巾輕輕擦拭手指,每一根都擦拭的很仔細,就好像他方才碰觸到了什麼臟東西。

也對,王嫣然就是那臟東西。

“饒你,憑什麼。”他用力抽出腳,抬高下巴喊道,“周嵩。”

周嵩急匆匆進來,“陛下。”

蕭安辰聲冷道:“把王貴人帶下去,從今日開始不允她用膳。”

周嵩:“是。”

王嫣然死死抱住蕭安辰,“陛下陛下不要啊,臣妾會餓死的。”

“死?”蕭安辰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蹲下,拍拍她的臉,輕勾唇角,“你可要好好活著,不然,朕也不知道會把你的屍體丟去哪裡。”

王嫣然:“……”

一盞茶後,周嵩回來,躬身道:“陛下,右相在殿外求見。”

蕭安辰沒理會,他穿著一身暗黑色團龍紋繡常服,站在格子窗前,負手而立,黑眸直勾勾睨著廊下那株芙蓉,淡聲道:“周嵩,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裡?”

周嵩躬身:“這……人死後當然是去天上了。”

“那皇後呢?”蕭安辰問他,“也去天上了麼?”

“皇後心善,肯定會有更好的去處。”周嵩勸慰道,“陛下要保重龍體,不然皇後也會擔心的。”

“她還會擔心我嗎?”蕭安辰輕嗤,“她怕是恨死我了吧。”

昨夜蕭安辰夢魘夢到了蘇暮雪,她舉著劍向他刺來,一劍不行又來一劍,她看著血從他身上流出,仰頭笑起。

他試圖去碰觸她,她冷聲斥責:“彆碰我!”

他求她,“阿雪,我想你了。”

“想我?”夢裡的蘇暮雪冷笑道,“你不配!”

是啊,他不配。

是他親手推開了她,是他一次次傷害她,他確實不配,可——

他真的忘不了她。

“周嵩,阿雪會原諒我嗎?”

“會的,皇後娘娘肯定會的。”

“你騙朕。”原本好好的蕭安辰突然發起怒,一把甩掉桌子上的茶盞,腥紅著眸子道,“她說過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朕,她恨死朕了!”

茶水是內侍剛剛端上來的,滾燙,茶盞傾倒,茶水灑在了蕭安辰手上,頃刻間燙紅了他的手背。

那隻冷白的手像是染了濃重的紅色,看著便很嚇人。

周嵩驚呼一聲:“陛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走過來,拉起蕭安辰的手,擰眉對後方的內侍說道:“快傳太醫!”

太醫火急火燎趕來,蕭安辰卻不讓他們診治,冷聲道:“朕不醫。”

太醫急的額頭上都是汗,跪在地上,“陛下龍體重要,還請陛下讓臣看看。”

“朕說了不看。”蕭安辰執拗起來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當夜,他舊疾發作,高熱不退,人也跟著不清醒起來,斷斷續續說著胡話。

“死,就一起死。”

“朕這次不會放開了。”

“阿雪你是不是來帶朕走了。”

“好,朕跟你一起走。”

“……”

帝王說什麼,其他人都不敢置喙,隻當沒聽到。

蕭安辰折騰了整整一夜,前腳剛包紮好的手,後腳便給扯了,太醫又包紮,他又給扯。

太醫沒辦法,隻能讓人強行按著,沒想到睡夢中的他力氣那麼大,好幾次把人帶倒。

內侍倒了一片,周嵩顫著音問:“劉太醫這可如何是好?”

劉太醫也沒轍,蹙眉道:“陛下這是心病,怕短時間內好不了了。”

堪堪折騰到四更天才停下來,睡夢中還在念叨著蘇暮雪的名字,“阿雪,阿雪,彆不要朕,阿雪阿雪,朕錯了……”

周嵩搖頭,低喃道:“陛下,你這是何苦呢?”

周嵩身邊的內侍出主意,“陛下這是思念過度,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去外麵尋個同皇後長相相似的女子進宮伴駕。”

周嵩聽後眉梢舒展開,定定點點頭,“這個辦法不錯,隻是去哪裡找尋?”

小太監道:“陛下離不開公公,公公自是沒法出宮,不如讓奴婢去外麵尋個可靠的人。”

周嵩說道:“好,你這就去辦。”

……

蕭安辰是晚膳時才醒的,醒來後人懨懨的,提不起一點精神,周嵩命人端來晚膳,蕭安辰看也沒看,讓她們原封不動拿走。

“陛下,不用膳怎麼行,身子會垮的。”周嵩一臉焦灼道。

蕭安辰聽不得他們念叨,抬手製止,隨後說道:“更衣,去皇家彆苑。”

蕭安辰每隔一段日子便去一次皇家彆苑,但凡他出現時,彆苑地牢裡都會傳來淒慘的叫聲。

蘇銘饒是再扛打,也禁不住長期的酷刑,精神比上次差了很多,蕭安辰見狀,依舊沒手下留情,似乎打在他身上,他心才不會那麼痛。

他邊打心裡邊道:阿雪,看到了嗎?這是你最忠心的護衛,你想不想見他,乖,快回來,朕讓你見到他。

明知蘇暮雪已經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他心底依然有執念,他就是不信她會死,她的命是他的,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能死。

對,她不能死。

蕭安辰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出不來,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似乎聽著蘇銘的哀嚎聲,能讓他心情舒暢。

他冷笑:“來啊,來啊。”

周嵩看著蘇銘慢慢垂下頭,提醒道:“陛下,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死?

這個字觸動了蕭安辰的心,他猛然停住,喃喃自語道:“不能死,不能死,她不能死,朕不允!”

蕭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