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不光林家和晉小胖會回來,茗嫵也會跟著林家一塊回京城送她姨媽出嫁。
想到這個安排,茗嫵就笑眯眯的拍了拍手。
她可真孝順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後記五
黛玉恢複記憶了。
時間比茗嫵預期的早, 也叫茗嫵有些措手不及。
麵對黛玉看過來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茗嫵突然間就有了一種背著家長偷偷早戀的心虛。
黛玉已經將兩輩子的記憶進行了整合, 漫長的記憶裡,隻有這兩次入紅樓的記憶是最鮮明的。
兩次入紅樓, 兩次不一樣的際遇。第一次是春纖, 因為春纖的提醒,她的老父親振作起來了,之後她還有了弟弟,林家從人丁單薄, 日落西山走向蒸蒸日上。這一次是因為救茗嫵,她才再次回到個時空, 回來的時間剛剛好, 母親活下來了, 父親也保住了, 她還多了一個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
對了, 還嫁了個心眼不少,卻長著一張憨厚臉的家夥。
除了後麵這一條, 這輩子發生的事都像是她在後世閒來無聊看的那些重生小說裡才有的完美人生。
為人女,為人.妻,再到為人母, 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若非如此, 黛玉可能也不會恢複記憶。隻是...看著麵前的丫頭, 黛玉又有些頭疼。
世間諸人諸事, 都存在因果。起心動念便是因,而之後發生的事,遇見的人便都是果。
想到茗嫵在這裡生出來的各種因緣, 黛玉不由輕歎了一聲。
先不說這些因果,隻說十七歲高中女生的氣質和眼神與成過親,做過母親的女子完全不一樣。
一個是涉世未深,天真懵懂。一個是精明老練,經曆了兩代朝堂風雲變化的誥命夫人。春纖精的跟猴似的,隻要一個照麵就能發現她閨女的不同。
知道了也沒什麼,可當年回這裡的時候,她便想好了回去的時間。定然是不會再叫春纖遭受一回喪女之痛。
再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帶著幾十年記憶回到現代,又有海潮那行子珠玉在前,茗嫵在現代的人生和選擇必是要受到影響的。
想到這丫頭那些年乾的‘好事’,黛玉都擔心回到現代後,茗嫵會一個一言不合,就來一句‘拉出去杖斃’或是直接自己動手送人上西天。
這種事情,那丫頭還乾得少了?
想到這種可能,黛玉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太有畫麵感了。
╮(╯╰)╭
記得當年她剛嫁給嚴小胖的時候,晉小胖那位名義上的母妃張側妃,還惡心過她幾回。
成親前,忠順王提出他們的婚禮在忠順王府操辦,還說至少要住滿三個月再搬出王府。
林如海得了賈敏的提示,也省不得自家閨女去王府給兩層婆婆立規矩,於是跟著忠順王府討價還價了一回,最終的結果雖然婚禮依舊在忠順王府操辦,但三個月變成了一個半月。
隻這一個半月,黛玉就領教了一回張側妃那永遠要死不死的續航能力。
婚前,張側妃就給晉小胖安排了兩個通房,說是教導人事的。
不說晉小胖沒那個心,就是有那個心,他也沒那個膽。黛玉不介意守望門寡,茗嫵更不介意送晉小胖重新投個好胎。
於是這倆通房丫頭雖然被張側妃安排過來了,卻沒得到預期的效果。做了好多手腳,但兩人卻連近身侍候都不行,一時間完成不了張側妃交給她們的差事,還跑回去告狀了。
張側妃知道了,就想問問晉小胖是不是這倆丫頭不合他心意。這倆不行,咱再換。
丫頭管夠~
晉小胖還算爺們,沒將這事推到旁人頭上,而是顧左右而言他的笑話那倆丫頭缺心眼,“……也不知道那腦子是咋長的,跟我母妃告狀,我母妃不向著我,還能向著倆奴才?”
說完也不說換人,隻叫張側妃將這倆丫頭交給他。
於是這倆丫頭就被晉小胖折騰得不輕。
不打也不罵,就叫兩人帶著七星麵具站在太陽底下報時。
辰時了,辰時三刻了……
巳時了,巳時三刻了……
幾天下來,一摘下七星麵具,額頭上七顆黑星星將兩張清秀白皙的小臉襯得越發白嫩。
等到黛玉嫁過來了,聽說了這兩倆丫頭的事,自是唱了一回白臉免了二人報時的差事。不想這二人不知感恩,剪了厚厚的流海後,竟是開始變著法的惡心起黛玉來了。
當然了,兩人也沒乾什麼。第一次不知進退時就被黛玉看在了眼裡,沒出手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準備再給倆丫頭一次機會。然而第二次時,不等黛玉出手呢,就被來看望黛玉的茗嫵給撞上了。
這位原就不是什麼善茬,叫她撞上這種事,能給你作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加之這位還是個學醫的,直接給自己報了個流產,e上了忠順王府。
就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法,連沒招惹過黛玉,在這件事情上很清白的徐王妃都打怵,就彆提有心乾點什麼的張側妃了。
茗嫵一個就罷了,賈敏還去串了個戲。唱念做打間,也是個中高手。娘倆個都沒用黛玉出頭,就將這事給辦了。
總之就是黛玉住在忠順王府的這一個半月,茗嫵也賴在忠順王府裡坐了個小月子不說,還徹底給忠順王府上上下下都緊了一回皮子。
王府咋了,王府就能欺負人呀?
事後,忠順王每每與晉小胖提起茗嫵的時候,都要感慨一句,‘你這小姨子彪呼呼的,不是一般的虎’~
忠順王府吃了悶虧以為這事就這麼了了,不想茗嫵和賈敏倆個還正兒八經的給那個未出世的男丁做了場法事。說是小女兒遭了無妄之災,又說可憐的外孫子如何如何,直接將張側妃的名聲搞臭了。也將黛玉一嫁進忠順王府就分家搬出來的鍋甩給了張側妃和忠順王府一乾人。
之後林家領著黛玉倆口子跟茗嫵一塊去中洲的理由都是現成的。
總要給他們那還不知情的,為了朝.廷,兢兢業業做事的女婿一個交待不是?
……
從回憶中回過神,黛玉打量了一回麵前的茗心肝寶兒。知道茗嫵放不下這裡的人,於是便與茗嫵商量等到海潮百年後她倆再一起回現代。不過那個時候,她會封印茗嫵在紅樓裡的一切記憶。
茗嫵隻會記得她為什麼會來紅樓以及,“還不去將卷子做了,敢跟你媽似的複讀,看我怎麼收拾你。”
茗嫵知道若是可以選擇,她姨媽可能連她們為什麼來紅樓的原因都會封印。現在保留這一點,不過是擔心舊事會以另一種讓人措不及防的方式重演罷了。
隻是卷子...我滴個教務主任呐,她都多少年沒碰過那玩意了。
而且不瞞你說,她都準備好學她老娘一樣,複讀一年了。現在如意算盤打不響了,她就隻能認命的去做卷子去了。
在她和海潮的內書房裡,茗嫵看了一眼被海潮當成定情信物的那本‘茗岡’,想到她與海潮初相識時的一幕,再想到之前黛玉跟她商量的事,心頭一酸,眼淚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舍不得。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相濡以沫,風風雨雨多少年,她哪裡舍得忘掉海潮,忘記這裡的一切。
可姨媽說的對,忘掉這裡的一切,除了是為了父母,也是為了她自己。
她和姨媽原本就是要離開的,這些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她怎麼就那麼難受呢?
覺得自己越老越矯情的茗嫵看了一眼屋裡的小座鐘,發現快到海潮下衙的時辰了,連忙擦了眼淚離開了內書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回到房間,重新淨了麵,又換了身衣裳後茗嫵便坐在房中發呆。
原來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久到她的小胖丫都已經嫁人生子了。久到她從彆人的兒媳婦到有了自己的兒媳婦。久到...按年紀來算,她比自己的老娘娘還要年長好幾歲。
摸摸自己的臉,雖然保養的看不出實際年紀來,但她心裡還能沒點逼數?
胡思亂想了一通,茗嫵走到書案前,準備趁著海潮沒回家的這點時間乾點不能叫她姨媽知道的事。
什麼事呢。
她想將她和海潮之間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將她在紅樓裡的經曆也都寫下來。將這份記錄收到姨媽給她的空間裡,也許有朝一日,她會在收拾空間的時候看到這份記錄。
哪怕沒有了記憶和情感,哪怕那些真實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看起來像是在旁觀彆人的故事,至少是份清楚明白的往事。
提筆,蘸墨,茗嫵開始回想初入紅樓的種種。
一睜開眼睛,她就成了一個六歲稚子,一瞬間浮上心頭的恐慌,姨媽不在身邊的心怯以及篤定姨媽會來找她的堅定……
……
之後的日子,茗嫵仿佛每一天都在當最後一天在過。海潮發現了茗嫵的反常後,並沒有將疑惑問出來。而是在書房呆了一夜,寫了一份告老還鄉的折子遞上去。
之後等到折子批下來,海潮便帶著茗嫵先去看了大閨女和外孫,之後又去看了兩個兒子,這才帶著茗嫵回了大興府。
回去的時候,特意走的是當年初次送茗嫵入京的那條路線。
揚州,金陵,大如州,大雁嶺以及大雁嶺下的那處客棧小院。吃著那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牛肉,還有茗嫵總說的不如以前甜的杮餅……
多年夫妻,自有默契,此番故地重遊,哪怕海潮什麼都沒問,茗嫵什麼都沒說。也多少都有些了悟。
大限將至之時,海潮將一串佛珠交給茗嫵。那是海潮特意為茗嫵用微雕的手法刻印了真經的黃花梨佛珠。
海潮上了年紀後,便極喜歡弄些東西。茗嫵的小印,脖子上的佛像也都是海潮親手做的。
除此之外,像是首飾盒子,梳妝匣子這一類的東西,海潮也做了不少。
如今親手將佛珠戴在茗嫵手腕上,海潮才心滿意足的低喃:“願它們能代替我陪伴你,保護你。”
那年海潮遭人暗算,昏迷了好些日子。在封家隔壁的小院裡,海潮正經渡過了一段三觀碎裂再重組的日子。
那些日子裡看到的事情,海潮從不曾對人說起過,如今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人這一輩子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他與茗嫵也不是有情便飲水飽的性情。他們也吵過,鬨過,也有過磕磕絆絆的彆扭。
哪怕情意最濃時,茗嫵也不曾說過前世今生的話。對於一個說話總是沒什麼忌諱的人來說,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不過...海潮垂眸輕笑,縱使這般,他也從不曾後悔過,更從不去祈求來生要如何。
他們這樣...剛剛好。
沉默的看著哭靈的兒女和眾多的後輩子孫,茗嫵的視線落在了合葬在海家祖墳裡的棺槨上。
看著已經乾得沒有一絲水份的土壤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