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吃的可小心了,生怕再將牙啃下來。
啃這玩意…真費牙呀。
雞爪子沒什麼肉,就是啃上麵那層皮和裡麵包著的一點點軟骨肉。春纖每次都將雞爪子啃得乾乾淨淨,黛玉第一次吃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她比誰都好意思了。
臥室窗邊的炕中間擺著一張小炕桌,窗戶開著,夜風吹著,再對坐啃著酸辣的雞爪子,那小日子千金不換。
春纖指著雞爪子的掌心給黛玉科普,告訴她這叫掌中寶,最好吃不過了,可惜一隻雞就兩塊。
“知足吧,至少有兩塊呢。上次你做的那個鐵板雞心,我就沒吃夠。”黛玉%e8%88%94了%e8%88%94自己的小手,小聲嘀咕為什麼一隻雞隻長一顆心的話。“等回了揚州,就一切都好了。”
春纖點頭,問,“老太太可說明兒怎麼安排了嗎?辦不辦餞行宴?”
黛玉搖頭,“我也沒聽說,許是以為我小,受用不得也未可知。”
反正辦不辦餞行宴,後天都是要走的。
說起這個,春纖又跟黛玉將林之孝家捎東西的事提了一嘴。黛玉聽了,隻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了,周瑞家的剛得了個外孫,正歡喜呢。左右咱們後天就要走了,房裡那幾本新的不能再新的三百千不如借花獻佛送她得了。”黛玉剛搬進小院的時候,房子在布置的時候擺了不少書,其中好些書都是新書。
書多是官刻版,印刷時間也都是前些年的舊書號。見此,黛玉和春纖就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旁人買書是為了讀書,而賈家買書可能就是為了裝飾屋子。
“煩她夠夠的了,丟了也不給她。”一聽周瑞家的,黛玉眉毛都立起來了。“都要走了,還拿我東西做人情。你這心怎麼就這麼大呢?”
“什麼你的東西,那是人家榮國府的東西好不好。你前腳走,後腳就不知道被誰拿走了。與其你擔這個名,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賞出去。”
她們帶了不少書走,這年頭書又是精貴的東西。賈家下人慣會偷奸耍滑,保不齊等知道黛玉不回來了,拿了屋裡的東西,還說所有東西都被黛玉帶走了,讓黛玉背個黑鍋。
到時她們在千裡之外如何為自己辯駁?這種事情隻要想想就特彆的嘔人。
“先彆急著生氣,你好好想想,我那是給我自己做人情嗎?我這是在教你什麼是‘慷他人之慨。”
慷他人之慨?
‘撲哧’一聲,剛剛還氣呼呼的黛玉直接被春纖這話逗笑了。想了想春纖說的,也覺得有道理,“行叭,那你明天就去送吧。”
又說了一回話,二人分彆漱了口便各自安寢不提。翌日,早膳仍舊是在老太太的榮慶堂用的。用過早膳,老太太便叫人去跟女先生說一聲,今兒給姑娘們放一天假。
反正是在自己家上的課,進度啥的,老太太才不上心呢。
隨後姑娘們陪著老太太聊天,聊到興起時,老太太將黛玉摟在懷裡說起明日黛玉就要回南了,雖然幾個月後便回來了,不過到底要有一陣子不見,今兒大家聚聚,辦個小餞行宴。咱們娘們也熱鬨熱鬨。
馬上就要回家了,往日的那些不快,仿佛也沒那麼讓人氣惱了。聽老太太這麼說,黛玉心中又升起了幾分離彆之情。
我會想你們的。
真噠~
老太太隻管吩咐,自有下麵的人去操辦不提。加之老太太的日子本就過得奢侈不已,就算辦個餞行小宴,都不需要另外采買。一時間鳳姐兒對著今日榮慶堂的菜色擬了小菜單便丟開手了。
而與此同時,春纖捧著三百千去找周瑞家的。見了麵不過又是一番例行恭維,說得周瑞家的眉開眼笑,嘴上誇黛玉的同時,心裡還想著自己錯過她了。
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就是書讀多了~
然而就在這時,榮慶堂那邊卻傳出黛玉不回南的消息。
一時間,春纖與周瑞家的麵麵相窺,不明所已。
尤其是春纖,內心都能咆哮出個高音三重奏了。
那啥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第六十二章
聽到黛玉不回南的消息, 春纖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送出去的東西還能不能再要回來。’其次才是回南這件事本身。
意外來的太突然,她和黛玉都有不少東西送人了。這會兒一聽說不回南了,就猛的有些心疼。
人類的情感, 他人的悲喜從來不相通。所謂的感同身受,其實不過是一種最高形式的善解人意。
而感動彆人的感動,悲傷彆人的悲傷,更多的是代入感的強弱。
此時知道不回南的消息, 春纖心裡是輕鬆到鬆了一口氣的狀態。但她知道黛玉恐怕不會這麼想。
確實, 林家的仆婦入府時, 黛玉正和賈母等人在榮慶堂吃餞行宴。那婆子進來,先是給眾人行禮問安,完事第一句話就是, “老爺派人傳了消息, 叫姑娘暫緩回南。”
一屋子的人, 原還有人在切切私語, 一聽這話, 瞬間將視線對上那婆子, 然後下一刹那又齊齊轉頭看向黛玉。
黛玉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 整個人都有些茫然和楚楚可憐,賈母拍拍黛玉的手, 先黛玉一步追問那婆子怎麼回事。
“隻知道老爺這會兒已經在進京的路上, 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黛玉聞言臉色好了些,賈母聽了卻若有所思。
她女婿如今是揚州的巡鹽禦史, 好歹也算是一方大吏。離開揚州, 不是上京述職,就是奉旨入京。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押解回京, 但這種可能沒人希望看到。而且以林家仆婦的語氣神態看,也不可能是這一種。
上京述職大多是每年春秋兩季。奉旨入京,卻隻看上意。
怎麼看都不像是上京述職,難道是…朝裡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賈母連忙喚來賴大,叫他去打聽一下是不是朝堂裡的事。
原還沒想到這一茬的黛玉聽到賈母吩咐不由緊張起來。眼睛左右轉動,似是在尋找什麼人。
想起來了,春纖去給周瑞家的送書了。
因今日的宴席本就是以給黛玉餞行為由開的,如今黛玉暫時不走了,這宴就有些滑稽了。好在除了薛家母女,坐在這裡都是賈家自己人,到也沒甚可說的。
“可見老天爺都知道老太太舍不得林妹妹,人就替您留下了。”一時,鳳姐兒站出來,笑著暖場,“真應該讓那些人看看,什麼才是真真有福氣,心想事成的。原我還說我就頂頂有福氣,跟老太太一比,直接給比到地縫裡去了。”
“就你最會說嘴,那你來說說,你怎麼就有福氣了?”老太太聽了大笑,又拿這話逗鳳姐兒。
鳳姐兒雙手向上一攤,笑著指指王夫人和邢夫人,“是我們王家不好?還是我婆家不好?是我太太不好?”說完又轉向李紈,“還是我這妯娌不好呢?是小叔子不好,還是小姑子不好?哦,我知道了。”
鳳姐笑著指了一圈人,最後看向老太太,“定是我那太婆婆不好,福氣太多,都顯不到我了。瞧給我比的,這可憐的小臉都瘦了一圈。”
話罷,雙手捧臉,做出個可憐巴巴的樣子給眾人看。
眾人見了哄堂大笑,老太太更是笑著罵鳳姐兒: “我看就數你最不好。”
鳳姐兒暖了場,大家也就都繼續哄著老太太說笑,其中以寶玉心情最是亢奮。
原他就喜歡所有的姐姐妹妹,漂亮丫頭圍著他轉。知道黛玉要走時,他是一個萬舍不得。可他再不懂事,也隻能跟老太太一樣,對那個接人的理由沒辦法反駁一言片語。唯一能讓寶玉心裡舒服的,就是黛玉回南參加了小祥祭就會回京。
如今,死刑成了死緩,也能叫寶玉樂上一陣。隻看他上竄下跳,跟隻肥頭大耳的蝴蝶似的,黛玉做了好半天的心裡建設,才沒朝寶玉懟牆上去。⑥思⑥兔⑥網⑥
心裡一邊嘟囔著這回如春纖意了,那壞丫頭怎麼還不過來。一邊又時不時的揚頭朝門外探看,盼著賴大早點回來。
整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是不落地。
榮國府雖然一年不如一年,但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他們又久居京城,就是打探消息也知道哪裡最便宜。因此不過半個時辰,賴大就打聽到了消息,一路小跑回了榮慶堂。
“回老太太,一旬前當今下旨招了許多地方官員入京覲見,林姑老爺也在此列。”
賈母聞言,知道不是壞事,徹底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追問賴大,“還打聽到什麼了?”
“旁的奴才沒打聽到,隻知道這次奉旨入京的皆是各地的軍政大員。”賴大搖頭,“王家的舅老爺也被招回來了。”
聽到這話,王夫人和薛姨媽對視一眼,也不由關心道:“可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
賴大見問,低頭想了想,半晌抬頭道:“對了,剛還聽說今日早朝上,當今令六王爺代天子祭天去了。”
六王爺,代天子,祭天,難道是…賈母眼光如炬,心中飛快轉動著。就連其他女眷也都若有所思的想著這道祭天旨意。
當今莫不是要立六王爺為儲?
皇子代天子祭天那就是一個明晃晃的信號。旁人能想到這裡,黛玉自然也不會想不到。
而且她還比旁人多想了一層。她想,若當今不立六王爺為太子,等當今去了,六王爺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這等朝中大事,即便狂妄如賈家,也不敢隨意討論。既知道林如海和王子騰是跟著一大波地方官員一道進京的,那就沒甚好擔心的了。
眾人心忖,一定是林如海接到了入京的旨意,就匆匆上路了。擔心和回南的閨女錯過,才打發人先一步入京城給黛玉報信。
許是林如海打著等公事忙完了,父女倆一同回南的主意也未可知。
雖然明日回南的事擱淺了,但卻不是不回去,黛玉心裡有些小失望,卻沒太多的失落。
叫人將打包的行李再打開一部分,其他的仍裝在箱子裡。之後便一邊臨窗抄書,一邊等春纖回來。
春纖在聽說了這事後,就彆了周瑞家的出府了。
說起來,賴大打聽的消息一傳回府裡,春纖第一反應想的竟然是元春的皇位論。
誰娶了元春,或者說元春在誰府上,誰將來就是皇帝,這是看過紅樓原著以及各種穿越重生的人都有的認知。
可來了紅樓,春纖才知道這結論有多坑。
那元春一直在宮裡當女史,還是皇後宮裡的女史。
皇後沒有親生兒子不說,她還是個繼後,年紀比皇長子還小了三五歲呢。哪怕貴為皇後,她對著所有皇子,都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就更不可能叫自己身邊的女史去親近諸皇子了。
在賈母等貴婦閒聊起宮中八卦的時候,春纖就覺得元春這個賢德妃,應該不是潛邸舊人出來的。
而且,若是潛邸舊人,榮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