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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中間商 外鄉人 4253 字 6個月前

然換了些銀錢,但年底了,也未必夠黛玉開銷的。

黛玉聞言,小臉上滿是沮喪,她從來沒想過日子會變成這樣。

春纖說的年不好過,雖隻寥寥幾個字,卻也叫黛玉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今已經是年底了,眼瞧著便要過年了。

過年時,主子是要給下人發賞銀的。她房裡的丫頭是一項,她和寶玉同住碧紗櫥,寶玉房裡的丫頭也不能不賞。除此之外,榮慶堂這麼大,院子裡的丫頭婆子若來她這裡拜年,她能一個銅子都不賞嗎?

給下人的賞錢不算大頭,給主子們準備的才是大頭呢。

要給長輩那裡準備什麼,且看賈家的姑娘們準備什麼,她便跟著一道也便全了禮。畢竟她一個外甥女不好越過人家嫡親的女兒。

璉二哥哥和璉二嫂子是這府裡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她雖是客,也總要看看姑娘們是否給他們準備了,若那邊準備了她這裡自然少不得也要預備上。

小輩的禮卻沒法言說了,三姑娘,四姑娘,還有賈環都比她小,這個定是要準備的。二姑娘和寶玉比她年長,也不能落了他們的。

大房的琮哥兒,雖然至今都沒見到人影,但他和賈環一樣都是她的表兄弟,也不能厚此薄比。

對了,對了,還有先珠大哥家的蘭哥兒,那是子侄輩,也不能將他忘了。

這還隻是榮國府。

想起晌午前,珍大嫂子帶著蓉哥兒媳婦過來,雖說是打著知道她來了,特意過來看望的旗號,但湊熱鬨卻是真真的。

東府比西府這邊的輩份矮一輩。當家的賈珍與寶玉一個輩份,其子賈蓉竟跟幾歲大的賈蘭稱兄弟。

林家人丁單薄,便是過年,宗族裡除了派人送些年貨,派上三五個人給他們家拜年外,便沒甚親戚了。

所以這些事情黛玉以前隻聽說過,卻從未接觸過。猶記去年除夕,母親早早就準備了兩大箱子用來賞人的荷包和幾筐用來隨手打賞的銅板和銀錁子。而今往後,年年除夕歲歲相同,卻再無母親的音容笑貌了。

想著想著,黛玉那雙已經全然消腫的明%e5%aa%9a大眼就開始蓄淚。隱隱兩聲抽泣聲傳來時,春纖直接一個轉身,將頭埋進褥子裡。

好端端的說著話,這咋又哭了。

“行啦,行啦,再哭下去,眼睛又得腫成核桃了。”歎口氣,春纖仰躺在床上,看著那頂鳳姐兒叫人送來的藕合色繡花帳子。“說吧,這次又是哭什麼?”

這顏色的帳子挺顯舊的哈~

“…想母親了。”

春纖沒想到自己這種語氣說話,黛玉不但沒炸毛,竟然還軟軟的回了這麼一句,一時有些愣怔。

半晌,由著黛玉哭了一會兒後,春纖才低聲問她,“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命特彆苦?”

“……”雖不中,也不遠了。

見黛玉沒回答,春纖也沒追著非要一個答案,隻問她,“那我問你,是做姑娘小姐苦,不是做丫頭下人苦?”

呃?

從來沒有人這麼問過黛玉,黛玉自己也不曾想過這些。她總是會不知不覺的沉浸在悲傷中。

花開時,她便想到了花開花落有時儘,然後就心生悲意。等花兒真的敗落了,她就忍不住難過。

風將葉子吹落,倚窗看著那葉子被風吹得無依無靠時,黛玉心裡就有一種隨風飄落的感同身受。

黛玉知道這叫多愁善感,但她卻不知道如何讓自己不那麼‘敏[gǎn]’。

“我是去年入府的,因是外麵買來的,剛入府那會兒吃了不少苦頭。……花園要乾淨無塵,要不叫早起逛園子的主子見到臟汙,每每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掃花園。我們要跪在地上,拿著抹布一塊地磚一塊地磚的擦試。夏天的時候不等乾完活,天就亮了,烈日下,後背都曬出了汗,就連頭發裡都是汗津津的。冬天就更難過了,隻有地上結了冰才會用熱水,其他時候都要用冰涼的井水擦地磚,好多丫頭的手都起了凍瘡。腰疼,膝蓋疼,乾完活站起身時,腰疼的都仿佛不像自己的了。就連眼睛都因為長時間的盯著地磚,要半天才能看清彆物。一天忙下來,彆說東想西想了,倒在鋪蓋上我能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轉頭看向認真聽她說話的黛玉,春纖臉上滿是恍惚,“你吃過這樣的苦嗎?你受過這樣的罪嗎?你明明已經很努力了,還會被管事媽媽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那麼多人,臊死人了。

你沒有經曆過,所以你不知道。你睡到自然醒,隻要輕喚一聲,就有人侍候你洗漱更衣。那你知道我們要提前多久準備好洗漱用品站在房間外等你喚人嗎?”

春纖的話對黛玉來說,是一種絕對的顛覆,認知被粗暴的打開後,黛玉竟隱隱生出許多愧疚來,“我,我,”

“你彆說話,先聽我說,我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有機會一吐為快了。”有些話,春纖在上輩子看紅樓的時候,就想對黛玉說了,可她那會兒沒機會說,說了黛玉也聽不到。如今機會擺在眼前,她若再不將藏了兩輩子的話吐出來,那非得憋死她不可。

“大家都是做人的,你是大家小姐,生於錦繡膏梁,自幼食金咽玉。風吹不著你,雨淋不到你。什麼都不用做,便可以過上很多人努力一輩子都不敢想的生活。和她們比,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世代書香,鐘鼎之家,父親是一方大吏,母親更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便是今朝沒了母親庇護,你仍舊是林家獨一無二的大小姐。

我們這些丫頭又比你差多少呢?為什麼你是主子,我們是下人?要是可以,真想跟你換換。你過上幾天下人的日子,你就知道現在的日子多幸福了。看到你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哭個沒完沒了,昏天暗地,我都想拿大鞋底子抽你丫的。”

黛玉:“……”倒也不必如此。

“下次哭之前,你就想想我說的這些話,成嗎?”

“…嗯。”

見黛玉乖巧的應下,春纖心中那口不吐不快也終於壓了下去。

以前看紅樓的時候,春纖就不止一次的想薅著黛玉的衣領子問問她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曾有一度,春纖都懷疑黛玉是不是天生的抑鬱症患者。

總看著自己那點不如意,然後閒著沒事乾就拚命放大那些不開心。也不知道她圖啥。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何不開開心心渡過每一天。

這句話在春纖看來特彆的俗,但它卻是最直白的在跟你講道理。

而在春纖看來,唯一能和這句話媲美的還有那句‘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還須及時行樂。’

在能頓頓吃肉的時候,就彆挑三撿四了,開開心心吃到肚子裡,就算以後再也吃不著,咱還能吧唧吧唧嘴,回味一回不是嗎。若再折騰,那就是‘曾經有份香死人的五花肉放在我麵前,我卻沒有珍惜,至今也不知啥味’了。

“靠娘,娘不在。靠爹,爹在揚州。靠親戚,隻能住碧紗櫥。靠下人,被賣了還得給人數錢。如今,你就隻能靠你自己了。”收回正經不到三分鐘的思緒,春纖拍拍黛玉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說道。

黛玉性子嬌,本來聽到這話時就又想哭一哭,可被之前春纖大道理小道理擺開虐了一回,竟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抿唇將淚意壓回去,黛玉才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問春纖,她要怎麼靠自己?

去搶錢莊嗎?

當然不是。

“咱們合夥做生意吧。你生產,我銷售,咱們五五分帳,怎麼樣?”

“做生意?”還她生產…春纖的話瞬間將黛玉從剛剛的情緒中拉了回來。黛玉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打量春纖。□思□兔□在□線□閱□讀□

這個壞丫頭,一定動壞心眼了。

“你做什麼這樣看著我?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咱們自己掙錢自己花,多仗義的事兒?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是最需要立起來的時候。古往今來,多少人沒有抓住奮鬥的契機,落得一個靠山山倒,靠水水乾,靠人人跑的境遇?通過自己的努力為自己在以後的生活留一條進可攻退可退的路,哪怕有一日天塌下來了,你也可以憑借今天的努力和不斷精進的手藝立足於世。”拉了拉裙擺,春纖危襟正坐,“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可你會坑我。”黛玉毫不留情的將春纖堵了回去不說,還跟她分析了一回春纖這句話裡的超大號漏洞。

她生產也不是不可以,但銷售握在春纖手裡,那無論什麼時候,她都特彆的被動。因為生產出來的物件你都不知道它放到市場裡真正的行情市價。

再一個,五五分帳也不合理的,好伐。

欺負她不懂嗎?

她好歹也是跟著母親學過管家,在母親病重之時接觸過皮毛的。

“對了,我能生產什麼?”

“繡品,絡子,台閣體的書籍,瘦金體的文章,八股文,行楷書寫的經書,布局極好的扇麵,山水畫……如果再有應試詩或是應季應景的詩,我也能賣得出去。不過以後你在任何地方看到這些詩和文章的時候,都不能說那是你寫,你畫的。”

頓了頓,春纖又說道,“雙麵異色繡在繡品裡能賣出高價來。不拘多大,都極有市場。不過我見姑娘自小讀書,都已經學到了四書,想必也能寫出些錦繡文章來,這個比繡花來錢快。再有,姑娘這次來京都帶來不少書籍,這些書籍隨便抄上一遍,過兩年就算林大人不派船隻來接,您都有銀子自己雇條大船回江南了呢。”

原本黛玉還有些不以為然,但聽到‘回南’二字,瞬間提起了精神。

“…那我要怎麼知道你賣多賣少,跟我說真話了呢?”明明賣十兩,回來卻跟我說六兩,完事你再分走三兩…麵前的壞丫頭說不定真能乾得出來。

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坑她。

“沒辦法呀。你要麼相信我,咱們一起創業去。要麼你就死守著賈家給的那點月錢緊巴巴渡日。”歎了口氣,春纖兩手向上一攤,用一種極風涼的語調念了一句:“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多好的品德呐。古人雲,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呀,我的林姑娘。”

做了一個深呼吸,黛玉咬了咬後糟牙,很溫柔的喚了春纖一聲:“春纖。”

“嗯?”春纖笑眯眯的看向黛玉,歪歪頭,挑了挑眉,心忖了一句,乃是要互相傷害,還是要聯手創業,儘管放馬過來吧。

“我發現,你真的越來越討厭了。”黛玉毫不客氣的說完,又用小爪子拍了兩下桌子,“成交。”

沒銀子,她就自己掙銀子。等她掙到了足夠多的銀子,她就雇條大船回家。那時父親總不會再當她是小孩子了。

伸出大拇指,春纖對著黛玉比了一個讚的手勢。

妹紙,有誌氣。

六歲大的黛玉還是很好忽悠的,等將來拿到工錢了,那種滿足感一起,就算發現是春纖忽悠她,她也不會下賊船了。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