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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59 字 6個月前

管家學製香練蜜的,手法比玲瓏巷的老師傅都純熟老練,就是貪玩,讓他動手比登天還難。”

齊鳶怔了怔,這才想起小紈絝極為聰明,製香是齊家本業,他自幼耳濡目染,早已練出了一身好本事。

可是自己頂多能辨認出幾種香料,製香過程繁瑣,那都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

齊鳶遲疑的功夫,齊方祖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已經安排起來:“鳶兒,為父這次回揚州後,怕是不能輕易離家了。你祖母和母親二人在家我不放心。這次你代父入京,一來名正言順,二來你可以提前在京城買一處宅子,等日後進京趕考的時候住。”

說完又指了指陳管家的兒子,“這次讓陳二陪你去,你不必擔心跟牙子們打交道。”

“另外,二弟可以打聽一下京中幾位考官的喜好。”齊鬆也道,“我聽小舅子說,來年春闈,主考官的大約會從幾個官員中選,他已經將名字給我寫下了了。二弟這次了解下考官偏好,回來再準備應試,定能事半功倍。”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愈發熱鬨起來。

船家撐著長杆,畫舫沿河道緩緩往外行。陳二聽完齊方祖囑咐,因惦記家眷,先找處地方下了船。齊鳶終於等到他走遠,這才歎了口氣,起身離席。

“爹,我有件事要跟你和大哥解釋。”齊鳶撩起長袍,鄭重跪拜在地。

此時船上除了船首的船家夫婦外再無彆人,四周都是寂靜江水,齊鳶聲音不大,卻也將齊方祖和齊鬆嚇了一跳。

“你快起來!”齊方祖瞪著眼把他拉起來,莫名其妙道,“有事坐著說就行,你行這禮乾什麼?”

齊鳶苦笑,但又怕嚇到這位富老爺,隻得先從今晚的事情說起:“爹,京城鬥香,我沒法替齊府出麵。”他說完一頓,深鞠一躬,“其實自從醒來後,我腦子裡便隻記得科舉讀書了。那時候我並不認識爹娘,也不認識周圍的丫鬟朋友。”

齊鬆狠狠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齊方祖。

齊方祖卻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祖母跟我說過,說你經過一難後,身體大不如從前,神誌也受了損,所以喜好全變了。”齊方祖說到這,欣慰地笑了笑,“爹倒是覺得這是好事,跟讀書相比,其他的東西不記得也罷。你如今對製香一竅不通也沒關係,這次讓你入京,主要是為了日後科舉。”

齊鳶:“……”

齊鳶看出齊方祖滿目殷切,忍不住問,“可是孩兒現在都不像自己了,若……若我哪天再跌一跤,恢複成從前那樣呢?”

“二弟,不可胡鬨!”齊鬆連忙製止。

齊方祖更是皺眉,輕斥道:“說什麼混賬話!你要是再跟從前一樣,整日的逗狗捉兔不務正業,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他說完見齊鳶臉色發白,怔怔地望著自己,臉色又稍稍緩和下來,“鳶兒,讀書科舉是爹的心病。你隻要好好讀書,想乾什麼都隨你。爹今晚跟你說的話都忘了?”

來之前,齊方祖洋洋得意,說以前就說讀書好,現在你看,讀書的好處全顯出來了。家裡有難,禦史就肯照拂。買賣受阻,親家也肯出手。

假如現在把自己再換回小紈絝……後者會被親爹嫌棄嗎?

可是京城祁家又不是尋常勳貴,如今是有姓名之危的……

齊鳶垂眸,深吸一口氣,再次跪倒,深拜下去:“父親,實不相瞞,我……並不是你們的齊鳶……”

他的話音很穩,一字一頓,然而就在額頭即將觸地之前,船身突然大晃。齊鳶的聲音被突兀撲來的浪頭吞吃下去,他一時不防,身體隨著船身顛簸朝一旁摔去。

齊方祖和齊鬆幾乎同時伸手抓他:“鳶兒!”“二弟!”

變故陡生,艙內杯碟摔落滿地,咕嚕嚕滾起。齊鬆腳下踩到一支滾落的花瓶,也朝一旁摔過去,這下倒是正好抓住了齊鳶的衣服。

齊鳶也一手抓住了船艙的隔板,抬頭驚駭地看向齊方祖和齊鬆。

“有賊!”齊鬆心下一驚,已經反應了過來,“這是艘黑船!”

說話間,已經有四五個人手持棍棒跳上船,跟船家一起朝裡張望。

“就是他們?”賊人問。

船家顯然是做慣這個的,嗯了一聲,得意道:“這可是揚州齊府的,爺仨都在這了。這麼大的活可費了我不少功夫,來回打點就花了不少銀子。幾位爺?”

賊人哼了一聲,從懷裡拿出幾個金元寶。

齊鳶微微眯眼,看到金元寶底部似乎有鏨字後目光一凜,神色凝重起來。

船家“嘿呀”一聲,擦擦手去接,然而他剛伸出手,就覺一道刀風驟然而至。

齊鬆眼見這夥賊人二話不說殺了船家夫婦,雙目瞪圓,另隻手死死抓住齊鳶,把人按在自己身後。

“你們要錢?”齊鬆護住齊鳶,對進艙的賊人問。

然而這幾個人卻不答話,舉起刀柄,上來便把三人敲暈了。

謝蘭庭才喝過藥,正要去見新江營的提督,就見旁邊小船上又多了幾個人。夜色濃重,謝蘭庭微微蹙眉,總覺得那幾個模糊的人影有些熟悉。

“謝大人,傷口未愈,還是小心為妙啊。”新江營的提督已經大步朝他走來,憂心忡忡道“今晚一戰,悍賊定會竭力抵抗,我軍精銳隻剩這一支了,若……”

“若此戰大勝,便可振奮軍心。屆時我們三道並進,乘勝夾擊,”謝蘭庭眯了眯眼,突然問,“那幾個是什麼人?”

新江營提督正垂首聽他說話,聞言愣住,看向遠處小船:“那是被救的客商。”

金陵繁華,客商往來者眾,水賊便也十分猖狂,與船家勾結欺辱外人,輕則脅要銀兩,重則殺人行凶。那些船家都是本地船戶,與官府勾連日久,各官員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上個月,新江營提督發現這些水賊正是悍匪手下,靠劫掠客商招兵買馬,這才不得不管。私下摸出幾條線,假辦水賊跟船戶聯係,卻又擔心船戶身後千絲萬縷的關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黑船船家或殺或埋。

為避免打草驚蛇,幾條線都是今晚一同行動,小船上的幾個人便是命大被救的客商。

然而這種事情,於律法卻是不合。

新江營提督暗暗看了謝蘭庭一眼,正準備解釋兩句,就聽謝蘭庭道:“把人帶過來看看。”

須臾一頓,聲音竟然帶上了笑意:“似乎遇到了熟人。”

第78章

齊鳶醒來後, 隻覺得頭昏腦脹的。

一旁正有人說話:“……手下們辦事心切,怕他們喊叫誤事, 便將人先敲暈了, 估計是下手重了些……”

齊鳶恍惚一下,隱約猜到了什麼,循聲往旁邊看了眼, 果然, 艙內站著倆個兵士。

視線上移,對上了一張含笑的俊臉。

齊鳶愣了愣, 雖沒明白怎麼回事, 但也忍不住先露出了笑意。

那兩個兵士見他醒了, 便先退到了艙外。齊鳶慢慢坐起, 再次打量周圍, 驚訝道:“這裡是……水軍營?”

他顧不上心底的許多疑問,飛快站起,朝艙外張望。

果然, 江麵上約百艘形如竹梭的小船密密停靠在一起,不遠處有幾艘掛著旗帆的大戰船, 夜色黑沉,看不清上麵的字眼,但那幾艘船身碩大,此時如巨獸般蟄伏在黑暗裡,讓人遠遠望著也心生畏懼。

謝蘭庭偏頭看, 總覺得他瘦了。

“這幾天有煩心事?”謝蘭庭問,“望社集會不順利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齊鳶回神, 看著他笑了笑:“望社集會很順利, 喬景雲已經當上了社首, 張禦史可以放心了。”

謝蘭庭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仍是盯著他瞧。

齊鳶頓了頓,這才回答第一個問題:“大人能不能幫我辦一張去京城的路引?”

“去京城的?”謝蘭庭皺了下眉頭,“你要回京?”

齊鳶點頭嗯了一聲。

謝蘭庭仍是皺眉,內心卻明白了齊鳶的選擇——齊鳶如果不清楚京中的事情,或許還能留在揚州徐徐謀之。但那天自己已經告訴了他真相,他不會留小紈絝在京中受苦。

“我不應該告訴你。”謝蘭庭望向江麵,仍是皺著眉,“你跟齊家紈絝雖然換了身份,但也湊巧破了彼此的死局。你若回了忠遠伯府很快就會被暗算,同樣,齊府離了你,也支撐不了多久。”

“這哪兒能比?”齊鳶苦笑道,“我爹牽扯進的是謀逆大案,事涉皇權,凶多吉少。齊府雖然有些難,卻沒這般凶險。”

齊方祖在努力脫困,隻要張禦史能稍微照拂一段時間,齊家安危應當能夠化解。

謝蘭庭搖搖頭,顯然並不讚同他的說法,然而卻也心知齊鳶去意已決,於是沉默下來,不再說話。齊鳶剛剛驟然見到熟人還有幾分欣喜,但倆人話題趁著,謝蘭庭又從始至終皺著眉,他心底的那點雀躍便隨著夜色暗沉下去。

倆人都沉默不語,望著江麵整裝待發的船隻。

齊鳶看了會兒,腦子裡蹭的一響,他突然明白過來,大吃一驚,回頭問:“你這是要……”

“大人!”外麵突然有人喊,“提督大人說一切已準備就緒,等候大人示下!”

謝蘭庭抬頭衝報信的點了點人,見那人又飛掠而去,這才轉過身,對齊鳶道:“是的,今晚我要帶三千死士去匪窩破陣。你這艘是網梭船,船上裝有鳥槍,一會兒會有兵士送你們回城。這幾天金陵城裡魚龍混雜,你們父子三人若無必要,都不要出門。回揚州的日子可以拖幾天,等我回來自然會為你們辦妥。”

他說完轉身,又回過頭,神色鄭重道:“齊家背景複雜,與錢知府的恩怨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沒有你在府裡撐著,他們的處境恐怕遠不如忠遠伯府,你如果不想齊家上下幾十口人一並冤死,就再等幾天,等我回來,到時候我跟你說明白,你自己定奪。”

齊鳶料到了謝蘭庭會勸自己,但他絕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剛剛那兩句就平地一聲雷,驚地他讓他頭暈目眩,腦子裡嗡嗡之響。

謝蘭庭說完再沒耽擱,腳尖一點,已經飛掠到了另一艘船上,隨後幾下兔起鶻落,人已經消失不見。

隨後果真有兵士帶了齊方祖和齊鬆過來,也不言語,利落地驅船送他們離開。

齊方祖跟齊鬆見齊鳶臉色灰白,目光也發怔,趕緊將人摻到一旁坐下。

“二弟,你怎麼了?”齊鬆著急道,“剛剛我跟爹在大船上,他們說是謝大人救了我們,又說謝大人單獨跟你說兩句話,我跟爹這才耐心等了會兒,可是出什麼岔子了?大人說什麼了?”

齊方祖也道:“對啊,鳶兒,鳶兒?”

齊鳶的心緒翻滾不停,隻覺身子時輕時重,跟自己剛醒過來那會兒十分相似。

他剛剛被謝蘭庭的最後兩句話唬得不輕,回京是他最大的執念,如今突然受阻,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問個明白,為什麼不能離開齊家?

這邊堵得難受,心裡又清楚,謝蘭庭這是要有一場惡戰?既是領著死士破陣,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