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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410 字 6個月前

謝蘭庭自己講明白。

心裡正盤算著,就聽謝蘭庭突然出聲,道:“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但擔心你不說實話。”

他側過臉,認真地看著齊鳶道,“我出一個上聯,你如果對得上,我就教你怎麼打結。你如果對不上,就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不許敷衍撒謊,如何?”

齊鳶一聽這個當然樂意:“有何要求?”

“齊公子大才之人,因此需加個條件,七步為限。”謝蘭庭眼珠子轉了轉,道,“七步內對上,就算你贏。”

他說完笑笑,一指路邊掠過的小雀,道:“鳥入風中,銜去蟲而做鳳。”

話音一落,已經牽馬走出:“一步。”

齊鳶:“……”

這可有點故意了。

鳥入風中是組合聯,兩字拆開組合最後為“鳳”。對聯不難,就是這七步有點為難人——謝蘭庭步子邁得有點快。

齊鳶又好氣又好笑,跟在後麵不緊不慢地對著那匹白馬道:“馬來蘆畔,吃儘草以為驢。”說完一頓,又笑了笑,“還是頭大白驢。”

他故意嘲諷,等著謝蘭庭反唇相譏。然而等了會兒,謝蘭庭卻隻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齊鳶看他眸光閃爍,眉目凜凜,並沒有懊惱之情,心中立刻警鐘大作。

“大人還有問題?”

“有。”謝蘭庭倏然一笑,“那天你為什麼匆匆跑走?”

齊鳶:“……”

齊鳶愣了好一會兒,等聽明白過謝蘭庭的問題後,臉上轟地一下熱了起來。

“我隻說你如果對得上,我就教你如何打結。但沒說我的問題就不問了。”謝蘭庭道,“打結等會兒就教給你,問題我先問了,你可以不說實話。但我能看得出來。”

他說完鬆開小白馬的韁繩,含笑轉身,慢步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齊鳶。

齊鳶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是陷阱——什麼對對子,不過是放鬆自己的警惕,並順理成章地問出這個尷尬的問題罷了。否則自己再跑走一次也不一定。

那剛剛在山上,謝蘭庭也是要說這個?

看來那晚的誤會,不止自己一個人在反複思量啊……

齊鳶不是遇事躲避的性格,尤其是遇到謝蘭庭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家夥,他寧願一次性說清楚。

隻是這種問題……怎麼答才算實話?

“大人那天的問題我沒聽清楚。是以不知道如何回答。”齊鳶定了定心,乾脆道,“大人到底要問什麼?”

謝蘭庭見他突然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輕咳一聲,也痛快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看上的是你,你當如何?”

“不知道。”齊鳶搖頭道,“我不好男色。”

謝蘭庭對此有所準備,因此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也不好女色。”齊鳶道:“我不好色。”

謝蘭庭:“……”

“假如你好男色呢?”謝蘭庭不死心,繼續追問道,“假如你好男色,我又恰好看上你,你當如何?”

他說完輕輕揚起眉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齊鳶,薄唇微抿,端麗的麵孔上罕見地顯出一點期待和緊張來。

齊鳶抬頭與他對視,不由在心中暗想,“惑陽城,迷下蔡”的傾城國色也不過如此了。

謝蘭庭頂著這樣的臉,在陣前會不會有什麼影響?這麼自戀的人肯定不會如蘭陵王一樣戴麵具的。如果敵軍因他外貌輕視他,頂多讓他多割幾個腦袋。

嗯……端午佳節,想這些血腥的東西不太合適。

齊鳶甩甩頭,想起這幾日的反思,微微歎了口氣。

“大人,”齊鳶輕咳一聲,後退半步拱手道,“學生……德不足以勝妖孽。”

第60章

齊鳶的麵上還有一層清淺的紅暈, 但他目色清朗,微含笑意, 那點沒被刻意掩蓋的難為情也被坦蕩明亮的眼神壓在了後頭, 仿佛剛剛的回答是八股破題一般。

謝蘭庭預想過多種答案,唯獨沒料到這一樣。

——心動,卻無情。

山間垂蔭夾路, 樹引薰風, 謝蘭庭長睫低垂,若有所思地看著齊鳶, 眼裡的期待漸漸淡去, 然而內心卻漸漸溫熱起來, 令他感到了另一種難言的滿足和喜悅。。

是了, 這才是齊鳶!

這才是當年俾睨順天府生童的小才子!風流俊雅, 警敏審慎,退可自處,進可馭人。這些年對自己而言, 能入眼者自始至終止有此一人矣。現在看來,果真沒錯!

謝蘭庭哈哈大笑, 轉身吹了一聲口哨,小白馬自己銜著韁繩小碎步跑了過來。

謝蘭庭牽住它,內心雖已接受了齊鳶的回答,嘴上卻忍不住調笑齊鳶,看他發窘的樣子。

“齊公子莫要自謙。”謝蘭庭道, “依我看,我之身與公子之才, 兩相值也, 這豈不是天作之緣?”

齊鳶抬眼, 見這人笑容戲謔,想了想搖頭道:“回大人,若真是兩下相值,反倒不妥。”

謝蘭庭一愣:“哪裡不妥?”

齊鳶邁步上前,與他並肩而行,口中歎道:“我今年十六,日後閱曆愈廣,學問愈深,等到四十不惑之年,隨事見理,正是知誌得道之時。而大人如今容姿玉秀,如洞之神仙,然壯年勝色如此,等四十之年,漸成老者,彼時不過是落日西垂,萎花欲謝,如甘蔗之滓罷了。”

如果倆人如今正好合適,那四五十歲的時候謝蘭庭年老色衰,哪能配得上自己?

齊鳶一本正經地說完,不等謝蘭庭反應過來,提起長衫快步跑開,一直等竄出一段距離後,他才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謝蘭庭哈哈哈大笑起來。

謝蘭庭愣了好一會兒,等明白過來不由氣極反笑,伸手指了指齊鳶。

倆人之間那點似有若無的尷尬和彆扭都被拋之腦後,齊鳶在前麵慢悠悠走著,偶爾揪幾根藥草喂到白馬嘴邊,謝蘭庭也不管,放任小馬駒拱著嘴巴跟齊鳶走。

從乃園下來,便是直通金山的大路。龍舟競渡是端午的重頭戲,龍船還會在畫舫間往來穿梭,船上還有揚州小兒的掉梢表演。因此即便現在已經過了午時,路上仍有行人呼朋喚友往金山而去。

齊鳶之前跟夥伴們說過不去看龍舟,因此下山後猶豫了一下,仍是覺得不去湊熱鬨,而是逆著人流到書肆裡去看書。

謝蘭庭奇怪地看了他兩眼,也隨他進了書肆,到二樓雅間坐下。齊鳶看書,他便翻弄些畫本,一邊看著一邊跟齊鳶閒談,一會兒說起各地風物,一會兒又問起書院如何。

齊鳶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聲,低頭翻看手裡的新出的文集。這本文集是書肆才到的,江蘇各地府試的魁首之作——揚州府試比其他地方晚了半個多月,因此這邊結果還沒出,其他地方的優秀墨卷就已經了刊印出來,並送到了書肆。

齊鳶起初隻是看看各地案首的水平高低,沒想到才翻動了幾頁,便被蘇州府案首的四書文吸引了注意力。這篇文章巧言具備,令人眼前一亮,齊鳶不由漸漸沉浸其中,專注研究起來。

謝蘭庭說了兩句話沒聽到回應,抬頭一看,就見齊鳶專注地翻著書,神色漸漸嚴肅冷靜,顯然是將自己忘了。

書肆開門靠山,窗外濃翠披衣,芳氣徐徐,最是遊玩的時節。謝蘭庭無事可做,便跟店家要了點酒水和果子。

齊鳶一門心思放在手中的書卷上,覺得手邊有東西便端起來喝,完全忘記了對麵還有人。

以前他跟遲雪莊來這看書時也是如此,看到喜歡的文章詞句便專注其中,對外物渾然不覺。往往此時,遲雪莊便一直安靜地等著,即便有什麼事情,也是等齊鳶看完一段歇息的時候再說。

但今天坐在對麵的是謝蘭庭。齊鳶讀完一篇又看一篇,正覺過癮,就覺得下巴突然一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恍然低頭,隻見唇邊杵著酒杯。而握著酒杯的那隻手骨節分明,指腹上有淡淡薄繭。

謝蘭庭微微含笑,又有些懶散道:“最後一杯了,這壇酒已經被喝光了。”

齊鳶又是一愣,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喝的是果酒,裡麵果香濃鬱,大約添了糖蜜,因此酒的辣味完全被蓋住,喝起來如甜飲一般。

這種果酒並不醉人,但因不怎麼解渴,讓人不知不覺喝了一肚子,多少也有了點醉意。

齊鳶放下書卷,捏了捏眉心,詫異道:“店家怎麼會給酒?”

來書肆裡讀書的書生,書本都不舍得買,哪兒會花銀子買酒喝。平時買一點果子便足以坐一下午了,而那果子往往還都不舍得吃,最後要帶走。

遲雪莊這樣的富家子弟,陪他來書肆的時候也隻是要壺好茶和幾樣甜點。

謝蘭庭道:“當然是我讓他去買的。”

齊鳶:“……”

“端午佳節,你為了躲清淨,不帶我看龍舟也就罷了,這傳說中的揚州好夜,畫舫笙歌,總要帶我開開眼吧?”謝蘭庭道,“書又不會跑,你什麼時候看不行,非要今天看?”

齊鳶沒想到這人果然是故意搗亂,忍不住道:“湖上的船也是天天在的,非要今天坐?”

謝蘭庭道:“可是我又不是天天在,端午也不是天天有啊。”

齊鳶:“……”

這書是沒法看了,齊鳶看了看天色,挑了幾本文集買下,暫時寄存在店家這裡,無奈地跟謝蘭庭往城北去。

然而到了碼頭,遊人如織,哪裡還能租到船?就連小破船都載客出去了。

謝蘭庭見碼頭橋邊的船隻都早已有主,可惜道:“來晚了一步。你說你怎麼賠我?”

齊鳶從書肆裡出來的時候便覺微微有點醉意,此時到了湖邊被風一吹,更覺眼餳耳熱,困意襲來。因此這話聽得也模模糊糊。

正要詢問,就聽湖上有人朝這大喊“謝大人”。

齊鳶抬頭,跟謝蘭庭一同朝湖上看,隻見有艘畫舫朝這而來,越來越近,等到近前,齊鳶看到船上站著四五個俊俏少年郎,個個神色激動,愕然半晌後嗤笑道:“陪你的人這不就來了。”

這幾個少年聲伎個個身段風流,雌雄莫辨,很是嬌%e5%aa%9a。

謝蘭庭臉色幾變,但被人認出身份,也不好立刻走脫,隻得含笑衝幾人拱拱手。

這幾個聲伎們當初一見謝蘭庭,魂牽夢縈數日,幾乎害了相思病。後來雖然被孫大夫救治好,但心病未除,隻礙於身份低微無法去見謝大人。

現在謝蘭庭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幾人隻看著便覺心滿意足,於是七嘴八舌,分外殷勤地要請謝蘭庭上船。那盛情模樣,隻恨不得伸手來抓,把人捆上去。

齊鳶的醉意被這場麵嚇跑一半,見謝蘭庭麵色駭然地連連拒絕,忍不住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幫腔:“謝大人還是去吧,大人不是想遊湖嗎?良宵美景不可辜負。”

聲伎們紛紛感激地看向齊鳶,心道果然還是紈絝知道自己的心思。

謝蘭庭瞥了齊鳶一眼,見有聲伎仗著有兩分身手,撐著船梢就要翻身下船,立刻轉身,拉住齊鳶轉身就跑。

倆人鑽入人流之中,沿河邊跑出一段,直到一處私人碼頭,湊巧有艘堂客船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