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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34 字 6個月前

, 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齊鳶問:“爹可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孩兒?”

齊方祖忙道:“能瞞著你什麼,不過是看著天色晚, 不放心罷了。”說完一頓, 又感慨道:“當初我力排眾議, 在家中設館,又請了先生來教你們讀書。那幾個儒師沒有不誇你聰明的。唯有楓林先生說你心性闊大,不適合讀書科舉。如今看來卻是楓林先生看岔了,這次你能考中縣試,我跟你娘都很高興。如今眼看著要接著再考府試,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先跟褚先生學上兩年,等把握更大些的時候再接著考府試。”

齊鳶聽他拐彎抹角,雖是肺腑之語,但重點卻都在最後那句上,心下一琢磨,倒是猜到了一些:“爹是覺得孩兒這次府試考不中?”

齊方祖“嗯”了一聲,“府試不像你想得那麼容易,這畢竟是揚州六縣兩州一起考,就連考棚都裝不下這麼多考生,每次都是要分成兩三撥的。要不然哪來這麼多人年年都考,考得頭發白了還過不了府試?”

“可是孩兒是縣試案首,比旁人的把握要大許多,頂多是名次差些罷了。除非知府故意不給我中。”齊鳶邊笑著說話,邊留意齊方祖的表情,“爹,咱家是不是跟知府有些過節?”

齊方祖沉默著不說話,眉頭輕輕皺起。

齊鳶問:“我之前落水的事情,錢起宗就說跟他家的客人有關,咱家原本就跟錢家不合,是嗎?”

他說完見齊方祖沒否認,一想齊方祖今天的態度轉變,又試探道,“這幾日錢知府可是為難爹了?他私下說了什麼?”

“他們家可是一方大員,哪能跟我齊方祖說什麼。”齊方祖重重地“哼”了一聲,背著手在書房來回走了兩圈,最後道,“咱家怕是有些麻煩了。”

這事還要從齊鳶出事說起。

當時齊鳶失蹤一天後,被一個船家從河裡撈起來,報了案。縣衙當天便派了仵作過來,因齊鳶當時兩手微張,頭髻緊,手腳指縫裡都是泥沙,口鼻內也是水沫血汙,腹肚稍脹,因此斷定是生前溺水而亡。

泥沙和肚內的水都是掙紮呼救所致。又因他腳上的有圈勒痕明顯,因此推斷有可能是被人謀害的。

人命大案,洪知縣連夜開堂去審,然而查來查去,事情卻始終沒有個說法。

齊方祖那幾天全靠一口恨意撐著,整日往縣衙跑著,詢問案情進展。齊家族裡的人也到處打聽。後來各處聽來的線索越來越多,矛頭紛紛指向在錢知府家做客的韓秀才。

齊方祖便去求洪知縣。洪知縣前兩天還見他,等到第三天頭上,竟就閉門不見了。齊方祖怒不可遏,便又找去了知府衙門。

“……我當時也是昏了頭,一心想著舍出這條老命去,也要揪出那韓秀才報仇。府衙的門子攔著不讓我進,我一怒之下就說要是這樣,我就去告禦狀。那門子笑話我,說恐怕我連揚州城都走不出去,還想入京?”齊方祖說到這,重重歎了口氣,“那天我從府衙回來後,聽人說你醒了。我當時隻顧著高興,後來又忙著到處找大夫,就沒將門子的話放心裡。”

那幾日齊家兵荒馬亂的,齊方祖見兒子死而複生又喜又驚,差點嚇瘋了。

後來還是街坊們說,原來這溺死的人,有不少%e8%83%b8中都會存著一口生氣,倘若能讓那口生氣發出來,三五天後醒過來的也有。也正因此,救死方裡,水溺者的急救辦法最多,足足七八種。

齊鳶這是生氣未斷,自己硬生生撐過來了,但現在才是最凶險的時候。

齊方祖如大夢初醒,這才開始忙著延醫問藥,務必將齊鳶的這口氣給吊住。至於那個門子的話他早就忘腦後去了。

直到這兩天,齊家運香料的一批貨出了問題,齊方祖決定去廣州一趟接貨,結果去開具路引時卻遭到了拒絕。

“吏房的人說,知府早就有令,若是我們齊家人開具路引去往他地,需要到府衙去開路引。我又去了府衙,那典吏卻根本不見我。”齊方祖越說越覺憂心,歎了口氣,“我又回到縣衙吏房,問了清楚,原來現在彆說我,咱齊府的人,就連你二叔都出不去揚州城了!”

他這兩天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因此直到今天早上才聽說了齊鳶中案首的消息。

齊鳶聽得背後冒了一身冷汗,本朝戶籍管理十分嚴格,除了生員外,其他人隻要離家百裡之上,都需要官府出具的路引。否則根本難以出城,即便僥幸跑了出去,那也會在下一個關卡被抓住,繼而定罪。

齊家上下連個生員都沒有,如今小小一張路引憑證,就足以讓闔府上下困在這個小地方。

錢知府隻是因為齊方祖要告禦狀嗎?那他做了什麼虧心事能怕成這樣?又或者他早就對齊家圖謀不歸,如今隻是按捺不住了?

齊鳶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自己暗自思索,眉頭緊緊皺著。

齊方祖怕他傷神,又忙安慰道:“我說這些也不是要你操心。家裡有我頂著,你隻管讀書就行。隻不過我不敢讓你去赴宴,你現在年紀小,閱曆又淺,心思也藏不住,萬一那狗官故意使詐設計你,你逃脫不掉。”

他說完沉%e5%90%9f片刻,低聲道:“幸好你哥不在揚州,我今晚便修書一封,讓你哥想辦法。咱家往年資助了那麼多入京的進士,京城的江蘇會館咱家也入過兩分股,不至於一個幫忙的都沒有。”

齊鳶聽他說得輕巧,神色卻依舊沉重,便知道齊方祖自己心裡也沒什麼把握。

從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些進京的士子們本就對齊府不曾表現出過尊敬,怎麼可能指望他們保護齊家。

“如果錢知府對我們有所提防,恐怕信件往來也不安全。我們不如一切如常,隻當對此事沒有察覺。”齊鳶思索道,“等我考過了院試,那就有生員身份了,到時候孩兒憑著頭上的生員巾便可以暢行天下,那路引也就沒用了。爹,你不如再忍忍,先莫要惹怒他們。”

齊方祖皺眉道:“你當考試就跟吃飯似的,想考中就考中的嗎?府試的考官就是錢知府,他肯定不會讓你過的。”

齊鳶聞言一笑,拱手道:“爹放心,提學官大人對孩兒十分看重,若我府試被黜,大宗師定然會過問的。如果我再等一兩年,桂提學萬一被調轉他地了,孩兒反而沒了依靠。”

齊方祖驚訝道:“此話當真?提學官怎麼認識的你?”

“這要從玲瓏山館宴說起了。”齊鳶笑道,“等孩兒回來再跟爹詳說,今晚這宴請,孩兒一定會謹慎處之,萬一能結識一二可用之人豈不是更好。”

齊方祖憂愁了兩三天,此時聽齊鳶說得頭頭是道,多少也生出幾分希望。再一想,自己這兒子往日攆著打著不肯學,如今竟會自己謀劃前程了,果然是柳暗花明,祖宗保佑啊!

白天辦流水席時他隻是開心,今晚這番長談,他才是打心底裡慶幸起來,高興地直抹淚。

爺倆又聊了兩句彆的,眼看著戌時末了,外麵終於有人來報,說府衙派了轎子接小少爺去赴宴,又說今晚有貴人,小少爺隻能帶一個小廝陪同,人多了船怕是要坐不下。

齊鳶安慰了齊方祖兩句,自己也暗暗警惕了幾分,喊了孫大奎作伴,又叮囑他將鞭子也帶上,藏到衣服裡麵莫要讓人看出來。

一路乘轎七拐八拐,果然是深入煙花巷柳之地,小巷曲折狹窄,不時有妖妓孌童出來招客,個個生得俏生生水靈靈。

齊鳶不為所動,孫大奎卻被臊得不行。等到了巷口,倆人又換成小船艇,過了會兒終於到了孫公公所在的畫舫,卻是一艘三層的大船,穩穩停在運河中央。

齊鳶這才明白為什麼要他們乘小艇過來,敢情是這畫舫太大,不易靠岸。他再往遠處瞧,果然,河麵上十幾艘小艇正絡繹不絕地往畫舫送酒水吃食。

錢知府正陪著孫公公在船頭賞景,何進和孟大仁已經到了,倆人各帶了一個小書童。

齊鳶一來,船上便熱鬨了許多。

孫公公笑眯眯地招呼他:“齊小公子,咱家正說著你呢,你就來了,可見咱家跟你真是有緣。”

錢知府也轉身看著他。齊鳶衝孫公公一揖,這才邁步上前,道:“不敢擾公公雅興。”

孫公公說話聲音輕,他得走近一點才能聽清這人說什麼。

孫公公卻以為他願意跟自己親近。@思@兔@網@

再對比先前來的何進何孟大仁,一個故作清高,另一個又傻裡傻氣,倆人都遠遠地作揖,不夠知情識趣,還是齊鳶伶俐可人。於是拍手笑道:“今夜有齊小公子在場,這興致才能叫雅。齊公子,聽說你善猜謎,這可是真的?”

齊鳶忙道:“學生隻是略通一二而已,傳言有所誇大了。”

孫公公“咦”了一聲:“咱家是聽謝大人說的。今晚錢大人置了一席酒,大家可是要猜謎行酒的。你要是不行,咱家可就要受你連累了。”

齊鳶一聽這個,再看船上三個儒童,頓時明白了。看樣今晚是錢知府、孫公公和謝蘭庭三個人的私宴,他們三個儒童則是作陪的,一人陪一個。

孫公公既然選定了自己,謝蘭庭選的誰?

齊鳶心念一轉,不由笑道:“公公怕是要上當了,謝大人故意把我舉薦給你,是想留著最厲害的那個幫他自己呢!”

孫公公出來玩樂,當然喜歡彆人戲謔一些,當即“嘿呀”一聲,掐著嗓子笑道:“我就說謝蘭庭能存什麼好心思!果然!看來何進是你們中最厲害的?”

齊鳶挑眉,不由看了何進一眼。

謝蘭庭選他?

錢知府看齊鳶左右逢源,竟然連孫公公都能哄住,心下暗恨,冷下臉道:“齊鳶,你明明在張禦史那連猜數對,怎麼到了孫公公這就成了略通一二了?你是不是不想在這作陪,故意換何進過來?”

孫公公原本喜滋滋地,聽這話又覺得有道理,不由也轉過臉看著齊鳶,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太監都是小性兒,心思格外細膩敏[gǎn]又睚眥必報。

齊鳶心裡冷笑一聲,抬頭正瞧見謝蘭庭從船艙走出來,也冷下臉道:“錢大人誤會學生的意思了。學生雖然隻是略通一二,但今天為了公公,當然是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爭贏取勝。更何況遊戲如遊船,順流而下美則美矣,但少幾分樂趣。不如逆水行舟,迎難而上,方能看出公公的心%e8%83%b8,顯出學生的誠意。學生又怎麼可能跟彆人交換?”

謝蘭庭腳下一停,挑眉看了過來。

齊鳶道:“今晚,便是有人拿千金來換,學生也不可能換地方的。”

孫公公越聽越高興,臉上重新浮起喜色,笑%e5%90%9f%e5%90%9f道:“是極!今晚,咱家便要跟齊公子聯手,將謝何二軍殺個片甲不留!”

第34章 戲做燈謎

月色朦朧, 禽鳥時掠。孫公公所乘的“如意船”上漸次亮起百盞紗燈,與河畔的依依楊柳, 秦樓楚館交相輝映, 又有聲伎吹簫撫琴,奏以宴曲。

齊鳶之前便聽過“楊柳綠齊三尺雨,櫻桃紅破一聲蕭”, 如今親眼看到, 才知道這竟是毫無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