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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42 字 6個月前

將吃食一樣樣放進考籃裡,不由眼眶發熱。

許嬤嬤又將老太太送來的倆小廝帶進來見了,一個叫常永,平頭正臉,模樣機靈。另一個正是之前管著犯事小廝的孫大奎。

按照縣試規定,卯時眾生童就要進場。齊鳶不敢在家中耽擱,便讓常永帶著考籃,孫大奎駕車,主仆三人直奔縣學考棚而去。

江都縣最近幾年學風很盛,因而縣試的考試地點也從縣衙大堂挪到了考棚。

常永陪齊鳶在車上坐著,一路說笑不停,又指著縣衙介紹:“原本縣試都是在縣衙考的,考桌就設在大堂廊下,再不行就擺院子裡,咱江都縣的縣衙寬敞,容下這些考生也不是問題。但後來老爺說,讀書人身子弱,考試又極費精神,哪能經得起大太陽考,所以捐銀建了這考棚。原本這幾日考棚要修葺一下的,但縣衙裡前幾天才審了案,聽人說當時滿地的血,很多考生都懼怕血光之災,覺得不吉利,因此仍改了回來。”

齊鳶聽他說話,言語間顯然將自己當成新來的一樣,事無巨細都講一講,心裡不禁好奇老夫人怎麼交代的。不過這樣他也覺得輕鬆了許多,一聽滿地流血,不由驚詫:“這幾天還有縣裡有大案子嗎?”

常永道:“就張生被人打斷腿的案子。”

齊鳶聽是張如緒的案子,便不再問了。常永卻忍不住道:“那張生被人打斷了腿,後來知縣老爺審案,派人去捉涉案的幾個人,結果一個都沒拿來。狀元巷的曾家說曾奎兩天前就出門了,根本不在揚州。圍觀審案的老百姓沒一個不罵的,眼看著天就黑了,這邊僵著呢,就有人說看到那幾人了,都在周家巷躺著。”

齊鳶縱是不想關心這個,此時也忍不住了,好奇道:“躺著?”

“可不,都躺著。連著曾奎一共六人,全都被人打斷了腿,扔在周家巷。衙役們全都出動了,這才將那六個人抬回衙門問話,我雖然沒在場,但聽說那血流一地啊,好家夥,這下哪有不招的。”常永道,“原本這考棚要修整的,準備四月份的府試,可是那天流了這麼多血,大家再沒有敢進去考試的,紛紛鬨著仍去考棚。”

齊鳶想了想那場景,若是自己的話,大概也更願意在考棚裡。

隻是府試應該另有考棚,怎麼聽著跟縣試的用一處?他心裡詫異,如今知道常永不會多心,便想到什麼問什麼。

果然,常永道:“咱揚州府縣同治,錢知府便將府試的考棚廢除了,也用咱家建的這一處做科場。”

科場是皇帝所派的欽差辦公以及科考用地,除了府試,提學官所主持的歲試和科試也在此舉行。彆處是府考搭便車,蹭提學官歲試的場地。揚州卻好,反過來都去蹭江都縣縣學的地方。

齊鳶問:“那得花多少銀子?”

“那可多了。”常永道,“當初建的時候就幾千兩銀子,這還不算裡麵的考桌考凳,現在每年修繕維護的費用,也得幾百兩銀子。”

“這麼多!”齊鳶不由駭然,隨後一想,可不得要這麼些嗎,科場可是朝廷欽差所到之所,必定是十分敞亮體麵。彆處是一府之力蓋這個,他們這裡倒好,竟然全靠齊府。

誰知道常永卻歎了口氣:“這還不算什麼。咱家的書院每年用銀子更多。老爺本就給了那書院許多田地房舍用來收租了,那些租銀教給維揚鹽商,每年生的利息就不少。結果那掌教還隔三差五要錢,要麼祭祀用銀,要麼就是要接待四方遊學的來客。之前褚先生來退學那天,老爺還想著讓少爺去書院,結果好家夥,那掌教竟是不肯。”

齊鳶聽得雲裡霧裡:“書院不是咱家的嗎?”

“本來是的。”常永道,“但是現在眼看著就要被裡麵的人侵吞了。”

他說完見齊鳶麵色一沉,眉目凜然,忙道:“少爺先彆想這個了,今天縣試要緊……哎,少爺,你這臉色不對啊……”

齊鳶的臉起初還隻是微紅,此時臉頰卻像飛起兩團烈焰。倆人因坐在車裡說話,外麵有隻是天際微明,因此並沒有注意。現在車子已經到了考棚前,街道兩側燈火通明,來賣吃食的攤販也都開張了,因此光線充足。

常永伸手一探,頓時被手下的熱度嚇了一跳。

齊鳶自己也覺得有點頭重腳輕,估計是昨天夜涼露重,自己一直跪在祠堂裡被涼浸浸的石板過了寒氣。再加上當時自己心緒不安,悲喜難抑,讓這本就元氣大傷的身體跟著遭了罪。

考棚外嗚嗚泱泱一片待考生童,齊鳶伸手試了試,覺得手下並不是十分燙手,便對常永搖了搖頭:“都已經到這了,不妨事的。我一會兒買點薑湯喝去去寒氣便是了。”

常永不放心,為難地看著外麵,孫大奎也聽到了倆人的對話,在一旁勸道:“少爺,你要是病了咱還是回去的好,要不然你進去考棚,萬一情況不好咱外麵的人也不知道……”

話沒說完就挨了一腳踹。

常永氣得連連呸呸呸了好幾聲,又啐他一頓不會說話,這才看向齊鳶:“少爺,你的病才好,可輕心不得。”

齊鳶嘗試著下車,發覺身上還有點力氣,又扭頭看到孫輅和劉文雋等人朝自己走過來了,便道:“不差這一會兒,我等頭批就出來,你們在這等我就行。”

常永還揪心著呢,就聽孫大奎疑惑:“少爺哪次不是頭批出來?”

齊鳶:“……”

孫輅一行人正好聽到,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鳶對常永揮揮手,隨後便跟著孫輅往前排隊去了,又問劉文雋以及身後的四五個學館的師兄:“眾師兄也是來給人做擔保的嗎?”

左右看看,並沒有其他生童跟著。

劉文雋麵色微微發熱,輕哼了一聲:“我門過來看熱鬨。”

齊鳶:“……”

“你師兄們專門來送你的。”孫輅笑道,“大家還是頭一次有小師弟參加縣試,都覺得新鮮,所以跟過來看看。你一會兒進去後,我們也學你找個地方喝酒去。”

齊鳶受寵若驚,也認出這幾個都是在學館裡維護他的那幾位,忙衝師兄們作揖行禮。

劉文雋替他拿著提籃,見沒有缺漏的,裡麵筆墨硯台等物也是珍品,便放下心來,又調侃他:“齊師弟,旁人都是一個廩生擔保一群人。你這倒好,一群人保你一個人。”

眾人聽完,忍不住都笑起來。

這群士子都是褚若貞的得意門生,平時隻專心學業,也不止是江都縣的。在場的其他生員看到府試案首孫輅時已經極為驚訝,等看到身後還有劉文雋等人,皆是揚州的俊傑之才,更是覺得難以置信,少不得走上前打個招呼。

齊旺正在心裡背著《四書大全》,扭頭看見自己的保人朝外走去,不由急了眼。

一會兒胥吏按冊點名,可是要廩保相認的,擔保人要是不在他們都進不去場地。他急匆匆跟另幾個應考生童跟上去,就見齊鳶站在人群中間裡,眉眼溫潤,眸光灼灼,竟也有了幾分文人氣質。

他心裡一堵,不由氣不打一出來——齊鳶往年都是使奴喚婢的招搖而來,這次他倒是不使喚丫鬟了,改成使喚廩生了!一個人被一群人擁著!

他不知道廩生珍貴的嗎!

這邊正氣著,就見洪知縣一身官服,踱著步子來到了考棚外。數名胥吏分站兩側,開始按冊點名。

場地上頓時安靜下來,齊鳶跟孫輅暫時拜彆其他師兄,也站在了人群中。

孫輅剛剛便看著齊鳶的臉色有些異常,此時不由擔心道:“你怎麼,病了嗎?”

齊鳶搖頭:“應當不打緊。沒事。”隻是前麵這麼多人,挨個搜檢,恐怕有得等了。

正想著,就見前麵的衙役徑直衝倆人點了點頭。

齊鳶正覺不解,就見孫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生提前叮囑何教諭了,這就叫衙門有人好辦事啊!走吧,齊師弟。”

第25章 一場大覺

齊鳶愣了下, 有些哭笑不得,褚先生在護犢子這方麵可真的一點兒不含糊。倆人邁步往前, 徑直走到最前一排。

齊鳶準備好考籃, 隻等胥吏點名後搜檢,就聽身後有人問:“按冊點名,為何是他優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眾生抬頭朝遠處看, 就見人群中站著一位清瘦少年, 模樣也算周正,細眉細眼, 身上穿著青布直身, 已經漿洗得不成樣了。

人群中有人低聲說著“神童”“何進”“何子由”“案首”等話, 看過去的目光也多帶著打量。

齊鳶心知這位便是孫輅說過的那位江都神童, 因守孝耽誤科舉的。

他不想多生是非, 見有人不願意,便轉身衝對方拱拱手:“我隻是報名早,所以提前過來準備而已。兄台的提醒也有道理, 我再回原來的地方等著叫名便是。”

他說完衝孫輅搖搖頭,倆人朝後走去。

何進卻仍麵無表情地斜眼睨他:“明明妄圖鑽空子, 被人揭穿就想回去,你倒是想得美。”

齊鳶詫異回頭:“那不然呢?”

何進冷冷看著他:“科場乃是朝廷掄才大典之所,你等不守禮度,嬉笑輕薄,課業不學, 為害不淺,有何顏麵進這科場?如今又當眾擾亂場紀, 就應該滾去最後, 末位入場。”

齊鳶沒料到會有人在這上麵發難, 驚詫的功夫,就見身邊的人群竟已蠕動起來,將他跟孫輅朝外擠著。這些人卻未必是真的願意響應何進,隻是見不得旁人好,樂於起哄罷了。

齊鳶本就頭暈,被人鬨哄哄一擠,忍不住皺眉。

洪知縣在高處坐著,見眾生童在下麵鬨哄哄一片,連忙喝道:“時辰已到,開始按冊點名,廩保相認!眾生童不得喧嘩!”並沒有嗬斥何進。

齊鳶冷眼瞧過去,也知道洪知縣對何進格外看重了。

孫輅也忍氣,低聲道:“齊師弟彆跟那人計較,那人多半是今年的案首。知縣最偏袒不過的。”

場中的人聽到點名倒是安靜了一些。

兩側的胥吏各自排開,有人手持名冊,高聲道:“各廩生帶著人都站好了!按擔保條例,如孩童有身家不清,匿三年喪冒考,以及跨考者,惟廩保是問;有頂名槍替,懷挾傳遞各弊者,惟廩保是問;甚至有曳白割卷、犯場規、違功令者,亦惟廩保是問。你們可清楚?”

眾廩生忙高聲應是。

胥吏點頭,抖開名冊,高聲念:“齊鳶!”

齊鳶:“……”

齊鳶剛剛不想惹事,所以才退回去息事寧人,但現在名冊第一個就是自己,當下沒什麼好猶豫的,高聲應了,轉身上前。

孫輅待也趕緊跟上,在一旁認保,確認這就是齊鳶本人。

何進得意了不過一瞬,轉頭就見齊鳶仍享了特例,揚聲就問:“敢問縣尊大人,齊鳶報名時不在最先,今天點名也是後到,憑什麼先檢他!”

若是換做旁的知縣,單憑他這頓擾亂秩序,直接讓人趕走都是輕的。

偏偏洪知縣是愛才之人,之前聽說何進要縣試,還曾私下見過他,對他一番勉勵,頗為器重。今年的縣試案首,洪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