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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88 字 6個月前

,衝褚若貞道:“先生,是隻破題承題便算通過嗎?”

褚若貞看向錢知府。在座各位中,錢知府很明顯地在偏袒京中士子。

錢知府心中正得意,現在一刻鐘馬上就過去了,齊鳶必輸無疑,於是道:“自然,做出破題承題就算你通過。若能多些當然更好。”

齊鳶慢吞吞夾了一口薺菜,嚼著問:“那會不會因破的不貴不新不雅,到時候來一句另做他論呢?”

“既是說好的,哪能有臨時反悔之舉。”錢知府道。

“好。學生明白了。”齊鳶點點頭,“學生一定把握機會,好好思索。”

眼看一刻鐘就要到了,錢知府正要嗤笑他兩句,就見齊鳶從美婢手裡接過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隨後站起,走入場中。

張禦史心中一喜,忙讓人送筆墨紙硯。隻是一刻鐘的時限馬上就到了,這還來得及寫字嗎?破題都寫不完吧!

李秀才一行人已經勝券在握,麵露得色了。

洪知縣猶豫道:“齊鳶,你且不用管時間早晚,既然已經破題,先完整地寫下來再說。”

“回縣尊大人,學生字醜,就不寫了。學生先破題。”齊鳶笑笑,也不囉嗦,徑直道,“《詩》足以致用 ,為徒誦者惜焉。”

眾人沒料到他說來就來,齊齊怔住。孫輅最為緊張,仔細一聽,最先回過味來,不由高興道:“妙哉!”

韓秀才看他作詩,就以讀《詩》但不通於政務來暗諷他。齊鳶破題,上來便是《詩》足以致用,不過是被“徒誦者”可惜了而已。

劉文雋等人在韓秀才出題時也在暗暗思索,這是他們平日的習慣,這會兒劉文雋也剛剛破題,然而思路卻是順著光讀《詩》無用的,跟齊鳶的相比顯然遜色許多。

張如緒更彆提,他還在思索題目裡的關鍵字,想著從哪兒下手呢。倆人對視一眼,難掩心中驚駭。

洪知縣也驚訝地練練讚歎:“此破題清潔古雅,極為難得!”說話間身子已經忍不住坐直前傾,想聽齊鳶如何承題。

褚若貞和張禦史則對視一眼,紛紛點頭,等著下文。從這此破題看,早上齊鳶的小試破題並非意外。

這小小儒童兩次破題可都是一語驚人啊!

齊鳶微微停頓,等眾人聽清自己的破題後,繼續朗聲道:“夫誦 《詩》者將以多而已耶?不能遇《詩》於政與言之間,謂之未嘗誦也可。”

讀《詩》僅僅是多就行了嗎?若不能通達政務,在他看來跟沒讀一樣。

上麵破題古雅貼切,之後承題又自然順接,且環環相扣,於淺處發其所深,寓其議論。眾人一聽,無不屏息凝神,全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齊鳶承題已經做完,卻並沒有停頓,而是目色郎朗,繼續道,“且吾嘗博觀載籍矣。《書》以記言也,《春秋》以記事也。然 《書》之教,疏通知遠;《春秋》之教,比事屬辭。故知善讀古人之書者,未嘗不事與言兼之。既而審定《詩》篇,相與弦歌,而又知感人之深,使人得之以成其材,以澤躬於爾雅,尤莫善於《詩》也。

何也?”

承題之後是小講,齊鳶之前講《詩經》之義,由此又談《書經》,再論《春秋》。由淺入深,一筆蕩開,浩然意氣由此始現。

其對偶上下精切,卻毫無駢文的古板呆滯。其題意又抽絲剝繭,層層遞進,將題目破的酣暢淋漓。

繳結卻隻有短短兩個字:“何也?”

何也?

在場之人無不被勾的抓耳撓腮,隻目不轉睛地盯著齊鳶,等待下文。

此時的齊鳶玉肌青衫,目若朝露,給人的感覺是一顰一笑都透著文人風骨,每說一句都是字字珠璣,值得暗暗品味。

偏偏這時,“咚咚”兩聲,一旁計時的人正好敲響小鐘,一刻鐘到。

錢知府後知後覺,遲愣著回神,隨後忍不住“哎呀”一聲。

他也是進士出身,當然一下就聽出了這答題竟是毫無破綻的絕佳之作!

怎麼可能?!

而同時,齊鳶也“哎呀”一聲,感激地看向錢知府:“學生好生驚險,竟然差一點就輸了呢!”

說完拍拍%e8%83%b8口,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看向韓秀才:“如此,兩位公子慢走,不送。”

眾人漸漸回神,迫不及待地想聽後麵的議論,紛紛看向京中的兩位士子。意思是快走快走,走了我們要聽後麵的!

此時誰還管輸贏,滿腦子都是“何也”了。

隻有李秀才麵紅耳赤地看著齊鳶,強行質疑:“怎麼可能!你是不是背的彆人的答案?”

話音剛落,就聽遠處有人大聲道:“此題乃是上科會試題,會元之作尚遠不及此,齊才子能背何人答案?”

大家紛紛回頭,玲瓏山館可是有官兵重重把守,此地又是會星樓,何人敢擅自闖入?

疑惑間,就見樓梯儘頭緩步走上來兩個人。左邊麵色嚴肅的中年人道:“此作一氣嗬成,謹細雅正,有歐陽文忠公之風神。沒想到小小揚州竟有如此神童?”

洪知縣最先色變,立刻站起,拱手道:“下官拜見大宗師!”

一時間樓中諸人紛紛迅速起身,戰戰兢兢行禮唱喏,齊聲道:“學生拜見大宗師!”

第18章 初見提學

會星樓上的倆位來客皆穿官服,一位生得高大威武,麵色紫紅,此人是江蘇省提學官桂兆麟。而另一位麵白無須,仙風道骨的精瘦中年人則是浙江省提學官臧傑。

所謂提學官,乃是督管一省學風的督學,由朝廷任命,或掛銜都察院,為提學禦史。或掛銜按察司,稱之為提學道。不管哪種,其職能都是督管本省學風,巡查府、州、縣三級學府,約束和監督學官及本地生員,主持院試、歲試和科試,另外提學官也管挑選歲貢生送入國子監,巡視地方書院,舉薦鄉賢等事務。

這其中最讓天下文人士子懼怕的,便是提學官可以剝奪學生的身份。

管你寒窗苦讀多少年,隻要被提學官看到品行不端,革去功名,那可是一夜之間回白身。

許多生員並不懼怕本地官員,他們考取秀才後,可以免除差徭,見到知縣可以不跪,地方也不能隨意對其用刑。尋常訴訟,知縣拿他們毫無辦法。

李、韓倆人卷入了齊鳶的案子卻安然無恙,錢知府阻撓是其一,其二便是他倆既然是秀才,洪知縣就不能派衙役將人捉拿歸案,拷打問話。

真正能直接捏住士子命脈的,唯有一省督學。

因此饒是孫輅和劉文雋等人,看見桂兆麟也是心頭直跳,雙腿發軟。

張禦史與謝蘭庭是路過揚州,對於何人來並無如何在意。錢知府卻心中發慌,他沒想到今晚一下來了兩位大宗師,按說提學官按臨一地都是要提前通知,給出牌照的。這怎麼說來就來,還一下來了倆?

這邊忙安排婢子們重新換席,又令士子們去場中站好聽訓。

李、韓二人雖是京城的秀才,不歸這兩位提學官管,但也一樣老老實實地站去下首,不敢出聲。

桂兆麟居中坐了,先看了眼場中的俊秀儒童齊鳶,問:“剛剛的製藝是你所做?”

齊鳶規規矩矩行禮,一板一眼道:“學生齊鳶見過大宗師。回大宗師問話,剛剛正是學生在答題。”

桂兆麟點點頭:“不錯,此篇製藝十分難得,既無眾人易用的泛語,也沒有刻意求奇,幾句話相承而下如良醫用藥,修製配合。你小小年紀能有此修為,著實讓人驚歎。”

桂提學說到這微微停頓,看向李韓二人,“剛剛我與臧大人已經聽到了各位的約定,如此,來人,送二位下山!”

他的嫌棄之情十分明顯,顯然連看都不願意看著倆人。

李韓二人也不敢糾纏,他們雖然不歸這兩位提學官官,但萬一這位修書給他們的大宗師呢。要知道京城的提學官可是相當嚴格,生員小有過錯,棰責過百,考試略不如意,輒行黜退。是以這倆人在京城理夾著尾巴做人,到了千裡之外的揚州府才抖起來。

現在桂提學攆人,倆人立刻唯唯告退,並看向錢知府——他們倆人是坐錢知府的車子一起來的,此時總不能走路回府衙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錢知府此刻頭大如牛,如今兩大省的提學官來到揚州,他忙著伺候還來不及,哪有功夫管這倆人。

偏偏李秀才沒眼力,一個勁兒的看著他。

桂提學冷笑兩聲,待要訓斥錢知府,又覺此時說這些著實敗興,隻淡淡道:“如此,錢知府先妥善安置自家客人吧!”

錢知府一聽,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已經被人聽到了,頓覺老臉漲紫,顏麵無存,隻得匆匆起身告退。

隻是下山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懊悔,這齊鳶一定是有備而來的,褚若貞當年就極為擅長製藝,四書一共那麼多題,他自己先做兩篇私下傳授給齊鳶也不一定。

早知道就不該說什麼讓韓秀才出題的話。若自己出個截搭題,最好是上下不通的無情搭,齊鳶看都沒看過,如何能通過。

可惜!可恨!可惱!

自己本來是想裡外都占的,誰知道這下好,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他氣悶得不得了,上車之後也一言不發。會星樓上,桂提學在他們三人離開後便和顏悅色起來,因此氣氛也鬆快許多。

齊鳶被他叫到跟前。桂提學先問了他如今的情況,得知還未通過縣試,不由大大意外,看向洪知縣。顯然是認為洪知縣耽誤了這樣一位大才之人。

洪知縣才剛剛坐下,又忙站起來告罪,想著怎麼將齊鳶交白卷的行為美化一番。

齊鳶倒沒有讓洪知縣為自己背鍋的打算,忙道:“回大宗師,學生以前頑劣,整日淨乾些吃酒遊湖,鬥雞鬥狗的事情。去歲縣試也是交的白卷,因與小夥伴約好了去煙雨樓吃鵝。”

桂提學:“……”

幸好他的麵皮本就是麵皮紫紅,這下黑臉倒也不明顯。

“荒唐!”桂提學愣了好半天才道:“那你是何時鑽研的製藝學問?”

去年還交白卷,今年竟然就能做出這樣驚才絕豔的文章了?

不,不可能。

在場之人都是在科舉場裡摸爬滾打的,深知這樣的功力絕不可速成,即便有宿慧,那也是要吃透四書苦讀數年才可能。

齊鳶在提學官到來時,已經在腦子裡思索過這個問題。

他去年還是揚州有名的紈絝子弟,今天就能以技壓人,這種差彆擱誰都會好奇幾分,更彆說提學官督學一方,本職就是考察他們這些學生。

所以他今天回答務必謹慎,不可撒謊,也不能推脫是從彆處背來的,總之不能給提學官一絲一毫壞印象。

桂提學這樣問,洪知縣和褚若貞也很好奇。

齊鳶飛快地想了下原身的經曆,隨後微微調整情緒,表現出了一絲羞愧,隨後才道:“回大宗師,學生並非今年才開始學習製藝。”

桂提學訝然道:“這是何意?”

齊鳶道:“說來慚愧,學生雖然頑劣,但家父親十分崇尚儒術,歸慕教化,因此早些年曾在家中設館,遍請名儒教導學生。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