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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58 字 6個月前

生之事在什麼時候都容易招來非議,因此一直對外講的是齊鳶當初並沒有真死,隻是%e8%83%b8膈瘀滯,氣息不通,看起來如同死人一樣。正好齊鳶醒過來時,氣息倒逆而行,身體虛弱,城東的醫生們上門診斷也是如此,因此這番話裡外應和,外人看不出破綻。

齊旺倒好,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了一言半語,竟這麼迫不及待地宣揚了出去。

錢起宗是知府家小妾生的兒子。他身後的幾個狗腿子也都是官吏之子。

齊鳶這邊,遲雪莊的家裡雖然經營布商,但叔父卻在京中做官。王密更不用說,王家是兩淮地帶的大鹽商之一,家裡與官府人員往來密切,族中還有在吏部做官的親戚,王密的堂哥之前也已中了舉,正準備參加明年的會試。

所以這倆人一點兒不懼錢起宗,拍桌子便對罵起來。一個罵錢起宗“小娘養的”,另一個罵齊旺“吃著齊家的飯,去當錢家的狗”。

年輕蒙師知道這社學裡的子弟非富即貴,過來也並非真得務學,隻是衝著褚先生的名聲罷了,將來學業不成,或子承父業,或靠恩蒙陰,都各自有出路。因此見他們打成一團,隻吆喝這個訓斥那個,並不敢責罰。

可是這些紈絝哪能聽他的。兩撥人初時動口舌,兩句不和就要抄家夥,齊鳶想要拉架,又怕自己人吃虧。這裡麵正吵吵嚷嚷,就聽外麵有人大喊:“褚先生!您終於來了!”

齊鳶一愣,聽出是錢福故意報信,趕緊後撤,拉著遲雪莊等人退到了蒙師身後。

錢起宗正舉著胳膊追過來打王密,就聽外麵有人怒喝一聲:“放肆!”

褚若貞有些駝背,五短身材,邁著大步朝這走。他身後遠遠跟了兩個人,一個年約四十,膚色微黑,高鼻闊口。另一人卻隻二十歲上下,錦衣佩劍,模樣極好。

齊鳶暗中揣度這倆人身份,猶豫著要不要當著他們的麵開口,就見那年輕人看了眼學堂裡麵,眼底掠過一層淺淡的厭惡之情,隨後竟背手轉身,自己踱步賞花去了。

褚若貞已經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怒斥道:“爾等劣童,不勤學詩理章句,不修習德行儀禮,如今竟然大鬨學堂,成何體統!來人,將所有鬨事之人押到明倫堂,杖責不貸!”

儒童們一聽要杖責自己,個個都變了臉色,有小年紀小的嚇哭起來,伏地求饒。

年輕蒙師也知杖責事大,萬一將這些人打出個好歹以後也麻煩,忙從中說情:“褚先生,不若改成打手吧?”

褚若貞卻是真動了氣,冷笑道:“幾棍子還打不死他們,來人!”

正要吩咐下去,就見年輕蒙師身後閃出一個玉雕似的俊秀少年,褚若貞微微眯眼,火氣更盛了。

齊鳶笑嘻嘻走出來,朝褚若貞作了個揖,卻問:“先生,這事兒因我而起,你打他們,那打不打我?”

褚若貞怒道:“當然要打,要狠狠地打!”

齊鳶卻“咦”了一聲,露出為難的臉色:“可是我已經不是你的學生了。”

褚若貞:“……”

齊鳶:“那要不然先生再收了我罷,這樣可以名正言順的教訓我。”

“你來這作甚!”褚若貞被氣得駝背都要挺直了,冷眼看他。

齊鳶微微一笑,見他身後的那倆人都轉著賞花去了,這才拱手,肅然道:“學生來找先生討教兩個問題。”

他說完一頓,不等褚若貞拒絕,便率先開口:“學生第一問,社學乃為開蒙而建,社師理應以立教、明倫為根本,以勸善懲惡,督導民風為初衷。先生若認為我生性頑劣,更應嚴格督導,施行教化,為何反而讓我退學回家?若是蒙師人人效仿先生,又如何做到為師一處,教化一方?”

他口齒伶俐清晰,將褚若貞問得愣住。

齊鳶看他麵色幾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嗬嗬一笑,指著頭頂的“明德”二字道:“依我看,先生雖有才名,卻少些師德,這社學的牌子不如今天就摘了吧!”

第6章 初試猜謎

褚若貞的臭脾氣跟他的才氣一樣聲名遠揚。就連錢知府都知道這人油鹽不進,迂闊怪詭,因此當初讓錢起宗等人進入社學時,錢知府也是老老實實按照褚若貞的規矩擺酒設宴,捐銀捐地都照辦了的。

他其實更想讓自己嫡出的大兒子進入褚若貞的學館,但褚若貞的學館門檻極高,錢大公子三次求學,都沒能通過褚若貞的考試,最後隻能悻悻而歸,另聘了一位名儒為師。

錢知府心中自然對褚若貞有不滿,但即便是他,也絕不敢對褚若貞無理。

可齊鳶竟然要褚若貞摘牌關門!

學堂裡的儒童們個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著齊鳶。年輕蒙師忙拽了下齊鳶的袖子,輕斥:“齊鳶,不得無禮!”

齊鳶這樣肯定會觸怒褚先生的,到時候褚先生大怒,連他也不敢收齊鳶入學了。

遲雪莊也著急提醒:“齊二,快認錯……”

“認錯啊!”王密也小聲說。

齊鳶沒回頭,但心裡感到陣陣暖意——這幫儒童們在見到褚若貞後個個噤若寒蟬,顯然褚若貞平時極為嚴厲,說責罰絕不手軟的。而原身的這倆“狐朋狗友”卻夠仗義,這種時候都硬著頭皮出聲。

褚若貞果然掃了那倆人一眼,冷哼一聲,隨後眯起眼,繼續打量眼前的少年。

齊鳶的身形修長筆挺,與他坦然對視,沉靜溫和,與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不過褚若貞也不確定,他平時隻對遲雪莊等幾個勤學奮進的儒童指點一二,幾乎沒注意過這些混日子的紈絝們。

今天齊鳶能拿這話堵他,著實讓他十分意外。

他不得不承認,齊鳶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點,社學的目的本是講論道德,興起教化的。雖然他開辦社學是為了一己私欲,想要拿社學的收入去供養學館,但顯然,即便眾人心知肚明,他也絕對不能當眾承認。

真要承認了,社學不關也得關了。

“小小儒童,口出狂言。”褚若貞還沒回答,他身後的中年人倒是哈哈一笑,踱步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齊鳶,“你叫什麼名字?”

齊鳶看那人氣度,猜著應當是位官員,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晚輩齊鳶。”

“小齊鳶,我問你,你可知道這‘明德’二字是誰所寫?”中年人問。

齊鳶眉目一動,早在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那倆字字跡極為熟悉。

但中年人都這樣問了,齊鳶當然要配合:“晚輩不知。”

中年人哈哈一笑,果然道:“這‘明德’而字,乃是楊太傅所贈。你小小年紀,倒是膽大妄為,要去摘太傅的字。”

齊鳶思維敏捷,早已猜到了中年人意思。這個倒是難不住他,“明德”為太傅題字,“教化”卻是□□聖訓,誰還能大過□□嗎?不過他今天來不是來找褚若貞出氣的,繼續咄咄逼人下去,褚若貞向來爭強好勝的,肯定寧願被逼關門也要跟自己杠到底。

“謝先生賜教。”齊鳶恭敬一揖,隨後也抬起頭,憧憬地看著頭頂的牌匾,“太傅的字果然有筆掃千軍之勢,不同凡響。”

褚若貞一直冷眼瞧著,看他態度轉變,不由冷嗤一聲:“馬屁倒是會拍兩下。”

齊鳶看他一眼,麵色赧然,嘿嘿笑道:“學生自知頑劣,寫是寫不好,但看還是能看兩眼的。”

中年人見齊鳶剛剛爭辯時理直氣壯,此時被自戳短處卻又憨然可愛,不由笑了起來,看向褚若貞:“我看這小頑童倒是有幾分意思,乃兄肯否讓我試他一試?”

褚若貞有些駝背,所以自己謔取單字為“乃”,取其象形。他自己的學館又名“乃園”。隻不過彆人都隻敢稱呼他為先生。這個中年人看來跟褚若貞不是一般的熟悉。

果然,褚若貞道:“隨你罷。”

中年人大笑,看著齊鳶道:“你是不是還想拜褚先生為師?”

齊鳶道:“是的。”

“那我今天就考考你,若你答得出,褚先生就讓你回社學聽課。若你答不出,那就立刻離開此地,以後見到褚先生必須繞道而行,你可願意?”

齊鳶肅然一拜:“學生願意。”?思?兔?網?

這話說完,學堂裡嗡聲一片。剛剛那群跟嚇壞的雞崽子一樣縮成團的儒童們紛紛朝前伸頭伸腦,低聲議論起來。

錢起宗見褚先生沒有繼續責罰他們,在後麵小聲喊:“前輩不能故意放水!”

一群跟班們也跟著起哄,“不能出爾反爾!”

“彆是要考三字經罷!”

“先生敢不敢考他四書!”

王密跟遲雪莊對視一眼,也都皺起眉,齊鳶看書才看到《大學》,考四書他肯定答不上。遲雪莊悄悄往前走了兩步,想著不行的話自己在後麵低聲提醒,卻又被錢起宗發現了,嚷嚷著齊鳶要作弊。

褚若貞本就煩亂,正要怒斥這幫人,就聽中年人朗聲道:“各位怕我徇私,故意放水?”

儒童們頓時安靜下來,隻是個個仰著臉,一臉不服不忿的樣子。

中年人笑道:“這樣好辦,我就以四書出題,你們先答。若你們有人答中,此題作廢。如何?”

這意思便是齊鳶初非能答出他們都不會的題,否則也進不來社學了。

“好!”錢起宗率先大喊。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又看向學堂裡學業最好的幾個。有褚先生在此,大家當然都要爭相表現一番,怎麼可能會比不過齊二?

王密也垮了臉,著急地歎氣:“完了完了。齊二完了。”

中年人微笑著邁步進入學堂,跟褚先生在前麵一左一右坐了。年輕儒師侍立在一側,齊鳶站在一旁。其他儒童則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一時間學堂裡肅然無聲,唯有先前的年輕人仍在院子裡晃蕩,與這裡格格不入。

齊鳶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隨後收回視線,朝中年人拱手:“請先生賜題。”

中年人想了想,道:“你們既然在此讀書,恐怕平日裡看詩經和四書居多,應當還未製藝。我也不難為你們,今日我們隻猜謎,謎底便在四書之中,怎麼樣?”

揚州城每年的元宵燈會上都會有射迷活動,儒童們最喜歡這個,聞言紛紛答“好”,個個摩拳擦掌準備爭答。

中年人也不囉嗦,笑著出題:“走馬燈。”

學堂裡頓時嗡聲一片,齊鳶垂眸侍立一旁,等彆人先答。過了會兒,就聽有儒童舉手,激動地答道:“謎底是《中庸》裡的句子,著則明,明則動!”

中年人微微頷首:“不錯。就是慢了點。”

那個小儒童一愣,隨即麵色通紅地坐下,神情有些訕訕的。

“此題作廢。”中年人齊鳶一眼,見他臉色如常,心裡隱隱稱奇,道,“下一題,是耶非耶。”

這次學堂裡的聲音更大了些。遲雪莊原本有意提醒齊鳶,自己皺眉思索半天,始終不得其意。再聽彆人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門,有人猜是“中庸”,有人猜是“顧左右而言他”。

一個個皆忐忑問過,果然都猜錯了。

中年人等了會兒,見儒童們漸漸安靜下來,這才道:“你們都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