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是大仇得報的快意?還是彆的什麼感受。

但無所謂了。

她距離夢想中那個純白美好的世界,終於踏出了新的一步。

無論是先前對【風魔龍】下手,還是如今利用【博士】製造的特製機器來吸引魔物潮,甚至派出了信賴自己的心腹和部下們去賣命和送死……但隻要“神之心”到手,這一切就是有意義的!

【女士】小心謹慎地收好了戰利品,她懶得搭理這個最弱的初代七神之一是死是活。

也可以換個說法,讓巴巴托斯目睹著他的城邦是如何毀滅的,才是真正令她快樂的複仇之舉!

她輕快地提步往外走,打算帶領剩餘的部下們徹底離開蒙德了。隻有愚蠢之人才會留在一個注定要毀滅的地方。

然後,【女士】聽見了身後那人虛弱的勸阻聲:“魯斯坦看見你這樣……會歡喜嗎?”

羅莎琳毫無征兆地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來,看向從地上緩緩坐起、麵色蒼白的溫迪時,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殺意:“你也配提及他的名字?”

五百年前,【魔龍】杜林來襲。

時任騎士團的副團長“幼狼”魯斯坦沒有辜負西風騎士的榮譽和責任,孤身一人與杜林鏖戰至死。

直到他死後,從沉睡中醒來的巴巴托斯和【東風之龍】特瓦林,甚至是騎士團的其他同伴才趕到戰場……他們隻來得及為那位英烈收屍。

遠在須彌求學的戀人羅莎琳收到了那樣的噩耗,在絕望和痛苦中,將自身的心所燃儘……她是行走的烈焰,狂怒的魔女,直到遇到了【愚人眾】和那位【冰神】,最終決心用自己的火焰替【冰神】灼燒出一個真正純白的、美好的新世界。

在那裡,她會與死去的戀人再度重逢。而這世間也不會再有如他們這樣的悲劇——羅莎琳是如此堅信的。

可是巴巴托斯在說什麼?他在說什麼鬼話?他說出了魯斯坦的名字,甚至還說“他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勸告!

“我與他的感情跟你這種不懂人心的神明有什麼乾係呢,巴巴托斯!”【女士】轉過身來,麵容扭曲又猙獰的怒視著虛弱的神明,“魯斯坦,他的心與我的心一直同在!縱使過去了那麼多年,我們的夢想,我們的道路,通望著新世界的漫長路徑,他一定是能夠理解和支持我的……”

“可是,你的心不是被焚儘了嗎?”溫迪悲傷地說,仿佛先前剛剛被掏心、遭到了大禍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你要怎麼帶著愛人夢想的重量一起前行呢?”

“……你一定要這般挑釁我嗎?”羅莎琳氣息森然地走過來,“我還沒試過弑神之舉,但是今日試試也無妨!”

溫迪安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卻像是有千鈞的重量,他說:“羅莎琳,你和魯斯坦一樣……都是我曾經愛過的孩子。”

【風神】愛著蒙德的土地和每一個子民,這是常識。

“所以我認為,倘若重逢,魯斯坦肯定會對當年的羅莎琳揮手,但一定不會對如今的【女士】揮手了!”

“假模假樣!你以為自己是誰?巴巴托斯,你這偽善的麵孔簡直令人作嘔——”

【女士】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質疑了,哪怕溫迪並未辱罵自己半個字,她依舊隻覺得靈魂深處都被那話語的刀刃刺得千瘡百孔。

其實……羅莎琳自己也知道吧?魯斯坦那樣為了大義和人民而甘願赴死的英烈,絕對不會站在入侵者與邪惡之人這邊的。

正因為心底最深處已經存在著這樣的質疑,所以才要否認溫迪的說法。

——隻有否認了“自己與魯斯坦道路的不一致”的說法,羅莎琳才有信心繼續走完自己如今要走的道路。

就在兩人即將重新大打出手之際,龍脊雪山的方向那邊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嘶吼聲!

一道悲愴,蒼涼的龍吼聲回蕩在天地間。

那是【魔龍之骸】的咆哮。

於是,遠處的【風龍廢墟】方向,很快也傳來特瓦林那因為被人拖住、隻能不甘且憤怒的吼叫。

所有人都能看見大得驚人的骨龍飛出雪山的那一幕,伴隨而來的還有無數滾滾烏雲和毒煙。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毀滅一切有意義之物。

溫迪的麵色微微變了,但【女士】卻像是心情很好那樣的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也有人如我這般憎恨這這片土地嗎?巴巴托斯,你看到了嗎!祂就要來毀滅你們了!”

溫迪冷淡地說:“是嗎?可祂也曾是真正殺死魯斯坦的凶手。”

女士:“…………”

然而沒等【女士】勃然大怒的翻臉或者反唇相譏,那【魔龍之骸】的腹部上就出現了一道濁黃色的修長裂紋。

那癲狂的火焰化作熊熊燃燒的長刀,將骸骨之龍幾乎直接切開,火焰瞬間點燃了龍身上下,瘋狂地灼燒一切有意識之物!

然後,有一隻駕馭著濁黃色火焰所組成的非人恐怖利爪從那腹部傷口中探出——

溫迪終於笑了,他的眸子裡倒映出利爪的模樣,輕聲說道:“重生快樂,我的朋友。”

【女士】頓時驚悚地看著他:“你……你在對誰說話?”

“我有一個朋友,她出生時便是在某個恐怖存在的肚子裡爬出來的。”溫迪自顧自地說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話語,“她跟我講過這個事,當時隻當是笑話。”

“但後來嘛……我就在想,這算不算是神秘學上的一種‘秘儀’呢?”

“我這種人沒什麼拿得出的本領,就把這個當成禮物送給朋友吧——”

找不到過往的記憶沒關係,因為記憶本身可能就帶著禁忌知識的汙染,會危害到自身和所有人。

身體羸弱也沒關係,因為還不到真正覺醒的時刻。

就算有諸多毛病也完全沒關係,因為藏在靈魂最深處的寶貴品質隻有在最危難時才能得以見證。

既然災禍已經發生,既然魔龍已經複活,那就用祂再來發揮一次作用好了!

【魔龍之骸】啊……請你成為,我的友人【異風之守護·塔尼斯特】力量重生的秘儀之基奠吧!

什麼?

你說重生失敗了怎辦?

——這不是早就把【異風之神廟】當做保命的禮物送出去了嗎!

而這一刻,羅莎琳看著這個十分柔弱無能的神明以及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神秘笑容,忽然感受到無法言喻的恐懼和惡寒。

“這一切的災難和變化,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嗎,巴巴托斯?!”

溫迪:?

想了想,他露出了謎語人特有的神秘微笑。

“誒嘿~”

第188章 燃起來了

對於褪色者而言,她的一生到底是由什麼組成的呢?

如果讓AI來做詩,大概是會是這樣的。

“死亡,星光,大量的調味料,還有一點點笑聲。”

在恍惚之中,她隻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化作了一灘水,亦或者一縷風,毫無重量的在昏暗的世界中不斷地飄蕩、向上攀登。

在即將完全沉睡過去之前,褪色者忽然聽見了微弱的哭聲。

——低聲啜泣的哀鳴拉扯住了她最後一絲理智,令她沒有徹底與那個黑暗的世界融為一體。

所以,那不是她的哭聲,而是這具作為“重生的搖籃”而言的骸骨深處,所發出細碎的、毫不起眼的悲鳴。

……陌生的生靈,你為什麼要哭泣?

褪色者的意識茫然地飄忽著思考。

於是,她很快得出了答案——是不甘心。

“畢竟對於死去生靈而言,原本闔上的眼睛一旦重新睜開,就舍不得再次閉上了。”

晃晃悠悠的褪色者下意識地對那黑暗開口說道,但可能也是對自己說出這番話。

【那……該怎麼辦呢?】

哭泣聲依舊若有若無的傳來,可四周的黑暗在震動,隨著音節的傳遞不住地翻滾和沸騰。明明擁有著如此邪惡與汙穢的力量,那個聲音卻依舊稚嫩得如同孩童。

“你喜歡現在這樣嗎?”褪色者詢問。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這一回,那個意識沉默了許久,方才茫然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明白自身為何要複活,不明白為何要毀滅周圍之物,不明白自己本該結束的故事為何又要重新書寫新的悲劇篇章。

不明白……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但是這怪物在情感上卻完全無法抑製那樣深沉絕望的悲傷——渴求著更多的生命,更多的溫暖,希望他們能夠如同柴薪一樣聚攏而來,然後將自己身上那種死亡與嚴寒所徹底驅散!

【好冷……】

【魔龍之骸】的內心忠實地告訴那不速之客,祂的想法單純而稚嫩,苦惱地尋求著一切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

褪色者想了想,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想這麼做了。

“我幫你暖暖身子?”她說,“但是作為代價……你要與我立下新的‘契約’。”

雖然就連如今的褪色者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這個專業名詞。

埋葬在龍脊雪山最深處、已經冰冷太久的骸骨之龍沒有猶豫太久,就答應了她。

最後,祂遲疑地開口:【你叫什麼?】

“阿褪。”

【……阿褪,阿褪……請讓我……重新變得溫暖起來吧!就好像變回有血有肉的……最開始那樣!】

怪物滿懷期待地在內心呼喚起來,向另外一個逐漸成型的怪物發出了這短暫一生的最盛大請求。

“沒問題!”褪色者大笑著說。

於是,黑暗中,一縷微弱的濁黃色火焰從褪色者靈魂最深處的封印中湧動而出,徹底點燃了這頭寒冷寂寞的骸骨之龍。

燃起來了!

趴在雪山廢墟上的【魔龍之骸】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濁黃色的火焰從祂的骨架底下的那些黑暗汙穢之力中湧現而出,很快,黑白相間的怪物化作了一座巨大的黃色火炬。

那濁黃色的火焰是如此癲狂,混亂,不分青紅皂白的灼燒著一切敵對之物——無論是骸骨外殼還是汙穢的內在,儘數燃燒!

太痛了——太痛苦了!

如此狂亂!

如此……灼熱。

殘破的骨龍大聲悲鳴地翱翔於高空,劇毒的風和無數的黑雲環繞著祂,這怪物卻像是置身於某種可怕的熔爐之中。

祂的腹部上陡然出現了一道濁黃色的裂痕!

就好像有人在怪物體內揮出了刀……

隨著裂痕逐漸加深擴大,蒙德城上的任何人都能看見【魔龍之骸】身上纏繞著那些熊熊燃燒、卻沒有跌落出去分毫的怪異濁黃色火焰。

而褪色者,也終於從那沸騰湧動的黑暗和斷裂的肋骨之中探出頭來。

先是利爪,然後是臂膀,最後才是頭顱。

那不再是人類的身軀或者外表,而是一頭……新的龍。

遍布著星光色澤的深色細密鱗片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