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的一名隨軍法師之前,褪色者曾經出生於交界地的西南部國度“卡利亞王國”,那裡湖水的占地麵積極大,因此那個地區又被世人稱為“湖之利耶尼亞”。

在這個國家,有全交界地最大且唯一的魔法學院——“雷亞盧卡利亞學院”。

社會傳統與魔法息息相關,既然風氣如此,則上至卡利亞王室,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以學會魔法為榮。(注1)

倘若說魔法學院的標誌是“星星”,那麼王室的標誌就是“月”……星與月的光輝,永恒地照射在卡利亞王國的土地上。

但這份上蒼的恩德似乎未曾施加給年幼的褪色者。

褪色者從小是窮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排在兄弟中間的尷尬位置,父母嫌棄作為女孩的她多餘。因此養了幾年後,恰好遇到饑荒年頭,就把她賣給學院當免費學徒換了五袋麥子回家去了。

自那以後,褪色者再也沒見過自己這些所謂的血緣親人。當然啦,她也不是很想再見他們。

由於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類似學院仆從的學徒,出身卑賤的褪色者時常被那些同學叫做“麥子”或者“五袋”,當做一種嘲諷性的羞辱綽號。

從小在學院裡長大的貧窮學徒自然沒錢去送禮給教授,所以進不了主流的法術教室,更沒錢學那些高深昂貴的法術。

因此在大部分的閒暇時候,她隻能在泡在圖書館裡自己研究那些不成體係的眾多古老、過時的法術。

所幸,她多少還算有點學習天分,學了幾手硬的,不管是主流法術還是異端法術,總之就是出去打工不至於餓死的程度。

——褪色者至今依舊喜愛著象征交界地魔法源頭的群星,卻無法對那所學院與青春的苦澀產生絲毫好感。

所以那段求學與成長的記憶,以及本名背後的辛酸與痛苦,意味著褪色者被親人所拋棄、被師長與同學所鄙夷的前半生。

如今的魔神並不想要用那時候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假名”。

“那麼……”她再次露出某種標誌性的,與其說是沒心沒肺,倒不如說像是戴久了的麵具一樣樂嗬嗬的無害笑容。

“就叫‘棱遊’吧。”褪色者悠悠地說。

摩拉克斯下意識地重複道:“‘棱遊’嗎?也有幾分本土韻味便是。”

褪色者眯著眼睛嘿嘿直笑。

【“棱遊君,你雖是西夷之人,但你看我這葦名國的山川河流,可有想留下來的心念?”】

記憶中的那個滿身是傷的中年男人如此豪邁地笑著邀請她。

從學院畢業以後,戴上了象征“流浪法師”輝石頭罩的年輕法師一路向東遊曆,最終抵達了另外一片蘆葦茂盛之地。

在那裡,她遇到了一個特彆的人類。

以凡人之身,抵達劍道至高山頂的無雙劍豪——葦名一心。(注2)

在見識過這位法師的力量後,一心向她發出了邀請:“山棱無阻,以遊四方……棱遊君,縱使你為刮過蘆葦之地的一縷清風,我依舊誠邀你加入吾等這場盜國之戰!”

當時褪色者還是個年少無知的中二病,她故弄玄虛地說:“風是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的。”

但是被當麵拒絕的葦名一心隻是爽朗大笑,回答道:“誠然!但我揮劍時,即為颶風!”

——他從來都不要風停留,因為他自己就是風暴!

這個男人自信到可怕的心%e8%83%b8震撼了初出茅廬的外地法師,她轉變念頭,留下來開始學習當地的劍道。

就這樣,褪色者在那裡結交了不少當地的好友,學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還參與了一場浩浩蕩蕩的起義戰爭,直接掀翻了當地的暴權統治者,最後臨走前還幫忙打退了進犯的軍隊……

離彆前,葦名一心將自己的備用太刀送給了她作為紀念,那就是後來被改名為“比鄰”的那把斷刀由來。

“縱使人生終須一彆……天涯共此明月!”

如今想想,真是意氣風發的年歲,褪色者在自己那並不光鮮亮麗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真正被人尊重的喜悅,以及與異世界朋友們結交下的深厚友誼。

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站在敵人被封印鎮壓的墓碑前,外表年輕到堪稱有些稚嫩的少女魔神仰起頭,頗為懷念地注視著漫天的星光。

在那些遙遠星球的儘頭,昔日的夥伴們是否還能舉杯暢飲呢?那些老家夥還能否揮得動刀劍去斬殺外來的敵寇呢?

事實上,就連自己也屢次死死活活,恐怕故人都已不在了。

雖然很清楚這個冰冷又現實的答案,但是棱遊依舊堅信著:那些人還活著……他們活在自己的心裡。

在過去,在現在,在未來——那些人,那些笑聲,那些發自內心、渴望時光停留在永恒一刻的喜悅,已經足以慰藉她此後顛沛流離、客死他鄉的一生。

不過為什麼……這個世界的群星看起來有點怪啊?

你們都一動不動的嗎?

這難道提瓦特的星空也被“碎星將軍”鎖住了正常流轉的命運??(注3)

褪色者想不明白這些事情,所以決定暫時不去深究了。

不知為何,摩拉克斯這回倒是沒有催促什麼,他隻是體貼地給夠了這位新生同族足夠的緬懷過往時間。

比起打探彆人的故事,他看起來對於交界地的封印法術更加感興趣罷了。

“對了,棱遊。”

棱遊回過神來:“咦,什麼事?”

隻聽摩拉克斯輕描淡寫地開口:“鑒於你如今實力尚不完整,權柄不明……要不要跟在下離開?吾之領地距此並不算特彆遠,我與其他兩位魔神同伴都生活在歸離原。”

“歸離原?”

“嗯,是在下與同伴共同庇護的人類領地。”

事實上,摩拉克斯想要拐走這個新生同族的想法從剛才就開始有了……倒不是說他一個成年魔神對笨蛋幼崽有什麼奇怪的念想,主要是他不願意放任一個實力不差的幼崽在自己的領地外圍地區胡亂閒逛,而且塔尼斯特一看就是很能輕易搞破壞的那種魔神類型。

到時候塔尼斯特倘若惹出任何問題,還不是他或者彆的朋友來收場?

話雖如此,他依舊覺得這家夥的本性不壞,這點單從她能夠和博內蘭那個吃人的老牌魔神互掐到死就看出來。

再說了,誰會討厭一頭漂亮清爽的異風之鳥呢?

本來,【契約之魔神】摩拉克斯已經做好了付出某些代價或者簽訂契約的想法,這對於摩拉克斯而言,就是本能。

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商業乃至世間大部分之事的公平性就凝縮於此。

然後,他看見褪色者眼巴巴地開口了:“那……歸離原有廁所嗎?”

摩拉克斯:“?”

見他呆愣原地,褪色者有點慌,連忙辯解:“沒有廁所也沒關係,能不能給我一口飯吃……”

哦,這個倒是有。

“都有。”摩拉克斯言簡意賅道。

於是,褪色者歡欣鼓舞:“太好了!我可以在廁所裡吃飯了!”

摩拉克斯:“???”

你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

第12章 地獄笑話

在前往歸離原的路上,摩拉克斯講述了一些在歸離集的注意事項,比如不能吃人、不能隨便折騰玩弄老百姓之類的規矩。

當然啦,這些不能這樣、不能那樣的規矩對於人類來說是常識,但對於一些性格桀驁的魔神完全算得上“枷鎖”。

可這對於褪色者來說根本算不上任何壓力,因為她是個和善友愛的外鄉人,一直都是尊老愛幼,文明守法,廉潔奉公,儒雅隨和!

她對於吃人,亦或者將無辜路人抓起來從高空中投下、看看會摔成什麼血肉模糊的模樣這種把戲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就好像正常人是不會對紅綠燈和人行道規則感到怒不可遏、無法忍受那樣。

因此在聽了摩拉克斯嘮嘮叨叨地說了半天注意時候後,褪色者毫無半點感情波動:“已閱,下一個話題。”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

摩拉克斯斜著眼睛瞥了她一眼,非常有壓迫感,但褪色者渾然未覺,依舊是那副傻麅子的樂嗬模樣。

所以有的人總是挨揍不是沒有原因的。

明明平日裡回去的路程對於兩位魔神而言不算太遠,但對於性格本應沉穩可靠的摩拉克斯而言,簡直是在分分鐘挑戰他的忍耐力。

他開始有點明白在過去這些年裡博內蘭到底過著怎樣天天被氣得發癲的日子。

不過褪色者到底還是有點分寸,知道作死這種事一定要有個限度,因此在嘴巴上皮一下很快樂後,才總算變得正經一點。

途中,摩拉克斯向她谘詢,為何她明明是風元素的魔神,但卻能召喚紅色雷電的原因。

褪色者當即樂了:“你想學嗎?”

縱使性格沉穩,此時的摩拉克斯也不禁流露出幾分愕然神情,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坦率。

既然如此,摩拉克斯也相當認真鄭重地請教起來:“我想學,還請不吝賜教。”

原本表情嚴肅的褪色者下一秒原形畢露,哈哈大笑:“哈哈哈我逗你玩的!”

摩拉克斯:“……”

硬了,拳頭硬了。

眼看這位魔神的嘴角泛起一抹危險的笑容弧度,棱遊趕忙停止了樂子人行為,為自己辯解起來。

“因為我本質上是個外鄉人……這些法術和禱告都是我在故鄉‘交界地’時學會的,我也不確定能否教會摩拉克斯你們學會類似的其他屬性法術。”

摩拉克斯聽完後總算消了怒氣,若有所思道:“交界地麼……倒是未曾聽聞過的地名,想必是彼方世界吧。”

說到這裡的故鄉,褪色者歎了口氣,先前她跟博內蘭過不去,主要是想要打聽回老家的道路,外加看不下去對方吃人的惡行才動手的。

但如今自己成為了提瓦特魔神,才知曉離開此地的難度和方法也同樣倍增。

冥冥之中,她意識到自己缺失了某個“路引”。

這就好像一個外地打工者來了提瓦特本地打工,由於表現還行,成功入了當地的戶籍,算是半個當地人,但祖籍老家依舊是交界地。

結果現在老家那邊的海關用“你戶口換了”這個理由把她擋回去了。

提瓦特這邊不太願意放人,交界地那邊也乾脆說事已至此,你甭回來了,已經回來的其它褪色者都快把交界地折騰得嗝屁了,也不缺你一個。

哦,不——艾爾登之王的王位——!

悲傷莫名的褪色者忽然想起了一個表情包。

一個男人大喊:“我想要回老家!”

另一個胡子是白色的老頭子同樣對他怒斥:“那就去問路啊!”

男人:“可是問路後我死了!”

老頭兒:“那你就當魔神複活啊!”

男人:“我當了魔神就沒地方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