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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刻下的「西奧多」,遊過去。

難道?在上麵捕捉到了“前世”依賴過的氣味嗎?

「覺得很?熟悉嗎?」他問。

崽崽看向他,介於?奶金和淡綠色之間的眸子在海水的擁抱下顯得格外明亮。

「是母後的床。」

母後?

崽崽歪著頭。

什麼?是母後?

「就是……媽媽。」

從生理角度來說,先後是他們共同的母親,畢竟約珥是他弟弟的克隆體。

「麻?」

崽崽疑惑地看向那邊依然望著培養皿的麥汀汀。

「不……不是他。」埃裡希忽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約珥解釋了。

事實上他根本還沒考慮好,等?約珥長大了,究竟要不要把真正的身世告知小家夥。

不過以後的事,還是等?到以後再說吧。

埃裡希撫摸著那行刻字:「是很?值得尊敬的人。是帝國最仁慈的王後。」

崽崽似懂非懂,不過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後,遊到麥汀汀身邊,親親熱熱地用尾鰭纏著人類的手臂:「麻~!」

少年也微笑著摸摸他的頭發。

崽崽奶金色的頭發又長了些,飄搖在海水中。

埃裡希沒動,停在原地看著他倆。

說起來,“王後”……

以夏榮為代表,皇家療愈師們遞交了申請,建議聘請麥汀汀,並且因為他拯救了海拉莊園一百多人的英勇事跡,足以評上首席療愈師。

埃裡希當然不會立刻讓麥汀汀成?為首席,實在看起來沾親帶故。再說了,就算他懂得他的好,但對於?帝國大多數人來說,麥汀汀仍然是一個人類——他們最討厭的人類。

當人類成?為療愈師,必然會遭到抗拒,哪怕麥汀汀的服務範圍更多還是在皇宮內部。

總之,首不首席的以後再說,考慮讓他當個療愈師還是不錯的。

他救了約珥,救了自己,也救了海拉莊園,三樁功勳足夠支撐他走?遍四象限,到哪兒都能成?為頂尖的療愈師了。

所以,得想個辦法把這?人留在自己身邊才行……

埃裡希的眸色深了深。

兒子提醒了他。

王後,就是個不錯的職位。

不過……

他看見約珥小小一隻崽,力大無窮,竟然能牽著麥汀汀在海水中漂浮起來。

後者明顯很?吃驚,下意?識抓住崽崽的小手,任他帶自己轉圈圈,一圈一圈轉。

一人一魚像是在跳什麼?小朋友的舞蹈,小的那一個明顯玩得很?開心,大的則在短暫的緊張之後也放鬆下來。

埃裡希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也跟著微笑起來。

在承擔起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之前,還是先讓這?一大一小享受能在一起的每一天吧。

*

他們沒有待太久。

今天來到海底,主要的目的是采一些聖卡拉海百合。

這?種事兒按理是輪不到陛下親自去做的,不過麥汀汀提了很?想看看約珥的出生的地方,於?是王便親自帶著他倆一起。

花束都收集到了之後,他們便驅車去了皇家療養院。

這?一次陛下蒞臨並不是私訪,而是有提前通報。

因此,當埃裡希進入病房時,艾琳·西奧多已經起身了,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花園發呆。

“姑姑。”

隨著這?聲保持禮節的呼喚,艾琳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陛下。”

埃裡希的發梢還有一點?點?水漬沒完全乾,他看向艾琳的魚尾,鱗片已經完全沒有光澤了,幾乎是蜷曲的,好像馬上就要斑駁脫落。

她在堅持了那麼?久之後,終將要走?向生命的儘頭。

埃裡希無法描繪此刻心中的情緒。

他最後的親人,在可預見的將來,也要離開他了。

哪怕沒有那麼?親密,哪怕一年到頭能心平氣和坐在一塊兒談話?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但那仍是什麼?都斬不斷的血緣。

“你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吧。”艾琳說。

那不是一個問句,而是陳述。

埃裡希點?點?頭。

艾琳的眼神並未有任何波瀾:“行了,讓他來吧。”

埃裡希轉身,衝著虛掩的大門道?:“進來吧。”

穿著純白襯衫的少年抱著一捧淡紫色的花束,放輕動作走?進來,好像怕驚擾到什麼?似的。

牆壁、床單、儀器……一切一切都是白色的。

而他無論?是自身的顏色,還是穿著,都那麼?恰到正好地融入。

麥汀汀看見病床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過去在棄星上受折磨的沈硯心。

隻不過她比沈硯心要幸運許多,起碼一直有人給予她最好的醫療條件與最悉心的照顧。

但他們卻同樣失去了自由——很?多層麵上的。

麥汀汀在埃裡希的示意?下,將那束淡紫的百合放在病床床頭,輕輕對病人點?了點?頭:“艾琳殿下。”

“你就是麥汀汀麼??”她問。

“……是的,殿下。”

“我知道?你的很?多事。”儘管大部分時候她的靈魂仿佛都早已離開這?個世界,但有些事情,她倒是了若指掌,“雖然我很?討厭人類,但還是要向你道?謝,救了我的莊園。”

少年有些惶恐,不安地看了眼埃裡希,見後者眼中是堅定和鼓勵,才小聲道?:“……不用謝。”

艾琳的目光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看著埃裡希:“你已經是大人了,你的事情,可以自己決定,不用問我。”

麥汀汀有點?兒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在整個赫特星域,能用這?種語氣跟人魚王說話?的,大概也僅此一人了吧。

儘管他還不到三十?歲,以人魚的壽命來說無比年輕,但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至高無上的王,隻在她的眼中是孩子——起碼曾經是。

埃裡希彎彎嘴角:“那是禮節,姑姑,總是要先過問長輩的。”

艾琳輕輕歎了口氣,沒對這?句話?做出什麼?評價。

麥汀汀聽得更加一頭霧水了。

他有點?兒想在鏈接裡問問埃裡希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忍住了。

在長輩麵前偷偷說小話?,實在不符合埃裡希一向遵守的「禮節」。

埃裡希隻是看了看他,開口仍然是對艾琳說的:“還有一件事……”

艾琳動了動手指,似乎想做一個手勢,不過終究沒有耗費那不必要的力氣:“我知道?,克洛伊也在這?裡。”

王垂下眼睛看她:“你想要和她住在一起嗎?”

艾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疲倦地閉上眼。

有很?長一段時間,麥汀汀幾乎以為她沒有呼吸了,不住地瞟旁邊的檢測儀器。

好在,仍然有心跳的波浪。

然後她緩緩睜開眼:“……不必了。”

“他呢?”

“他還沒醒吧。”

“的確。如?果狀態不好的話?……”

“……我知道?了。不用了,都沒有什麼?見的必要。他們在密謀那些事,並且以我作為跳板和擋箭牌的時候,有些緣分,已經被?親手斬斷了。”

她說這?話?時異常平靜,平靜到就算最靜謐的儀器都檢測不出是否含有特殊的情緒。

唯獨麥汀汀感受到了那如?同海洋深處的悲傷。

親情和愛情,明明是世間最美好的感情,是麵對世界時最所向披靡的武器和最有力的支撐。┇思┇兔┇在┇線┇閱┇讀┇

可她得到的,卻是指向自己的利刃。

麥汀汀的小花兒悄悄開放,藍色絲線鑽進她比常人要緩慢得多的心跳裡。

感到自己的情緒有所平複,艾琳看向他:“謝謝你。不過,也沒必要了。”

對於?將死之人,愛恨糾葛,都是無所謂的東西。

所以也沒必要安慰了。

少年依言收回「藍」。

埃裡希問,“那你想見見他嗎?”

麥汀汀聽得有些茫然,這?已經是一會功夫裡對話?出現的第三個代詞了。

這?些人稱代詞,當事人都明白,隻有他不懂。

埃裡希感受到了他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在鏈接裡向他解釋,艾琳已經拒絕了:“不必了。我這?裡死氣沉沉的,不該有新生命來,對他不好。”

這?下麥汀汀明白了,是在說崽崽。

“回去吧,以後沒什麼?事也不必特意?來看我了。”艾琳看向埃裡希,“我們這?一生,是好是壞,也都這?麼?過來了。隻要現在你身邊有人,我也就放心了。”

她沒有明確說究竟指的是麥汀汀還是約珥。

埃裡希彎腰為她掖了下被?角,碰到她的手背,幾乎要同身為小喪屍的少年一樣冰冷了。

他站起身,手放在麥汀汀肩頭:“那我們就先走?了。我會再來看您,姑姑,珍重。”

“……去吧。”

艾琳道?彆的時候也沒有再看他們,而是繼續轉頭看向姹紫嫣紅的窗外。

直到兩人離開,她也沒有移開視線。

麥汀汀被?埃裡希攬著向前走?,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瘦得厲害,年輕時應當也無比美麗的容顏此刻憔悴如?快要凋零的花。

她很?消瘦,看起來很?輕——是那種靈魂的輕。

麥汀汀想,當她的生命走?到儘頭,也就意?味著重新擁抱了自由吧?

那到時候,破損的感情,折損的病痛,隸屬於?皇室的種種繁文縟節……世間也再也沒有禁錮她的枷鎖。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連死亡也是值得祝福的。

他也真心祝福她。

*

一切塵埃落定後,埃裡希沒有同意?直接讓麥汀汀成?為首席療愈師,不過倒是建議夏榮收麥汀汀為徒,讓他做個見習生。

夏榮誠惶誠恐,汗如?雨下,他們都已經默認麥汀汀是未來的王後了,這?,這?,這?竟然要做他的徒弟,不是折煞他嘛!

但這?份“見習申請”並不是王親自下達的,而是讓麥汀汀帶著文件直接去找他,夏榮連個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眼前少年一臉期待和認真,夏榮什麼?話?都說不了了,悲喜交加地接受了這?個小徒弟。

他不是第一次收徒,卻是最艱難的一次。

事實上麥汀汀悟性很?高,人也聽話?,再加上本身的精神力等?級極強,當是夏榮最好的學生。

隻不過夏榮能“看見”他和王之間的伴侶鏈接,換言之,每次看見了麥汀汀,就好像也看到了陛下,這?怎麼?能不讓人直擦汗呢。

為了避免和未來的王後產生任何衝突,哪怕這?位王後是個脾氣相當好的人,夏榮其?他的徒弟還是避免同麥汀汀一起出診。

好在麥汀汀心大,不在意?這?些,否則夏榮還要擔心他覺得被?冷落了怎麼?辦。

有一回貴族家的某個老人陷入了噩夢,夏榮帶著麥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