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
克洛伊的呼吸緊了緊。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或者說這麼近距離的看見約珥·西奧多,哪怕曾經她布置了一?個周密的計劃,將這個小東西從皇室裡偷偷扔到CC-09。
“這是小殿下嗎?我是不是終於有?一?個小外甥了?”她的聲音裡滿是充滿了童真的欣喜。
“不必在?我麵前裝了。”埃裡希的聲音無雨也無晴,“我想我們倆都知道我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不是嗎?”
話說的像繞口令,但是當事人卻一?個比一?個明了。
克洛伊卸下了純真笑容的偽裝,瞳孔晦暗地盯著?他。
即便矮小了許多,氣勢卻並不弱。
埃裡希低頭看著?他,神色如常,似乎並不對她那充滿防禦的姿態有?什?麼波瀾。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埃裡希說,“無論?是看在?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還是看在?姑姑的麵子上,我都不會?對你怎樣。但你也要?明白,這是一?種施舍,是寬宥,是對祖父母的尊敬。”
“你想怎麼樣……表哥?”
克洛伊的稱呼也換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隻差兩三歲吧,小時候也是一?起長大一?起玩樂過的。”
埃裡希走向她。
克洛伊下意識想往後退,但還是站穩了,眼看著?男人俯身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那個可以與我分享珊瑚城堡的妹妹。我並不想打破這份回憶。你看起來永遠都是那個年齡,一?直停留在?過去的美夢中。不是一?種好事兒嗎?”
克洛伊再也顧不上什?麼理解,狠狠打開他的手。
“美夢?好事?我親愛的哥哥,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歹毒的話語?你明明經曆的折磨不比我少,難道連這點同情心都沒有?嗎?讓你一?輩子困在?這麼一?個小孩子的身體裡,你也會?覺得?是一?種幸運嗎?”
“同情心?”埃裡希並不惱怒,站直身體,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這個詞實在?不適合從你口中說出來。如果你有?的話,莊園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甚至於,我也……”
克洛伊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被眼前的人知曉了。
“你想做什?麼?要?殺了我嗎?”
“我說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會?傷害你,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不然姑姑也不會?原諒我。”
“她一?個將死之?人了,原不原諒又?有?什?麼差彆?”
埃裡希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恨她。但是這是你們的家務事。總之?,我今天來,要?帶一?個人走。”
克洛伊怨恨地看著?他:“是那個人類嗎?他做了什?麼?為什?麼能?輕而?易舉得?到你們的喜愛和信賴——我才是那個和你流著?同樣血液的同胞,他隻是那群劊子手中的一?員!”
“血緣會?讓我對你保持禮節,但愛不由這個決定。”埃裡希輕歎一?聲,“好了,我要?帶我的人回去了。”
他走過克洛伊身邊,黑袍完全沒有?被地上的潮濕沾染。
女孩突然道:“你動了他,不怕母親會?怨恨你嗎——她都是將死之?人了,你還要?這樣再來打擊她嗎?”
他口中的那個“他”,是指戴逸暉。
埃裡希輕笑一?聲:“你以為姑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克洛伊瞳孔驟然緊縮,片刻後頹然的垂下手。
“他也隻是你們的棋子而?已。到了該丟卒保車的時候,也就是棄子了。”
埃裡希說完這句話,朝古堡走去,沒有?再回頭。
林不聞跟在?他後麵,路過克洛伊時向她微微一?點頭,已是點到即止的尊敬。
懷裡向來對誰都笑的小小幼崽則憤憤地扭過頭,屁股衝著?她,生氣地“哼!”了一?聲。
多像啊……
克洛伊目送著?他們離開,慘淡一?笑,撫上自己的眼睛。
這個孩子,和他多像啊。
到頭來,每日焚於煉獄之?火、永世不能?淡忘傷痛的人,究竟是誰呢?
第73章
麥汀汀的手?腳被鎖鏈覆上, 動彈不得。
他的泡泡已經?碎了,大約是那些霞光珍珠的能?量終於耗儘。
這些高階精神力?感應者在精神空間中?都會有?各自的武器,比如?麥汀汀從現實帶到幻境中?來?的荊棘,比如?胡蘇姆的阿嬤那些銳利的如?同刀刃一樣?的爬牆虎葉子。
而戴逸暉的則是大大小小無數的鎖鏈。
很快, 麥汀汀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 細而薄, 像是刀片,他稍有?掙紮便會毫不留情地勒進血肉裡。
玄黑的鎖鏈和少年纖細白皙的脖頸形成了鮮明對?比。
“怪不得連他那樣?的萬年冰山都會對?你動心。”戴逸暉輕笑, 緩緩向他走?來?,“你的確有?些惹人憐愛, 連我都覺得不忍心了。”
小美人那雙霧藍的眼眸裡噙著淚,但是不敢落下?。
“如?果換一種場合相遇, 其實我會願意對?你更好一些的。你這樣?漂亮的小東西,將會成為我最值得炫耀的收藏品之一。”
男人歎了口氣, 非常惋惜的樣?子:“世間那麼多條路你不走?, 乾嘛偏偏要?擋我的路呢?”
他操縱著鎖鏈, 抵上麥汀汀的喉嚨, 在那脆弱的肌膚上割開一個小小的傷口, 滲出了血。
……黑色的血。
戴逸暉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 雙眼發光:“我還是頭一回解剖喪屍,你果真和活著的人類不同。除了血, 還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嗎?反正我們?在這兒時間多的很, 也不會有?人來?打擾, 就讓我好好研究研究你吧。”
麥汀汀的荊棘奮力?掙紮, 纏繞上他的鎖鏈, 試圖將這致命的武器離主人遠一些。
然而戴逸暉隻是輕輕動了動手?指,鐵鏈便掙脫開了, 並且將那些藤蔓碾得粉碎。
無數朵漂亮的小小的藍色花朵從空中?隕落。
就像麵前這個小美人一樣?。他想。
美麗而易碎的東西,總是叫人渴求。為了抓住那曇花一現的奇跡,就算承受失去的錐心之痛也在所不惜。
見少年的確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戴逸暉像是玩什麼遊戲似的,操縱鐵鏈在他那無暇的肌膚上這兒劃一道傷口,那兒捏出一片淤青,好像在對?自己的泥塑娃娃一樣?玩弄。
很快,麥汀汀變得傷痕累累,青黑色的血液和傷口縱橫交錯,為他原本純真和柔弱平添了一份驚心動魄的妖冶。
每一道傷口都不致命,甚至不怎麼深。但是殘存於心理上的疼痛卻是真切的。
哪怕麥汀汀有?辦法讓它們?愈合,但在愈合之前的苦痛全都巨細靡遺要?經?曆一遍。
事實上戴逸暉沒有?那種折辱美人的變態愛好,他喜歡永恒的美,比如?標本就很不錯。
不過送上門來?的表演,倒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垂著眼睛看向困獸,方才用「畫筆」留下?的一道道深色刻痕,正在被小喪屍的自愈能?力?一點點抹去。
純白……多無趣啊,他有?些失望。
精神空間與現世的時間流速不同,他感受不到外麵究竟過去了多久。
還是快點解決比較好,以免夜長?夢多,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這麼想著,戴逸暉抬起手?,輕巧翻轉手?腕,那條鋒利的鏈接按照他的指示驟然纏繞上少年的脖頸。
……好痛啊。
麥汀汀的淚腺仿佛失控,奪眶而出,浸滿了發梢。
簡直像藍色的眼淚一樣?。
短短幾個月,他也算是經?曆了好多次生死了。
如?果斷送在這裡的話……
少年死死咬著嘴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還沒能?再?見到崽崽,沒有?想起與哥哥有?關的事情來?,沒有?確定王究竟有?沒有?因為自己的僭越而生氣。
還有?好多好多遺憾沒有?完成……
怎麼辦呢。
這一次,是不是就走?到終點了呢?
空氣中?陡然劈下?一道金色的光亮,爾後那堅硬無比的鎖鏈就像一團還沒捏緊的雪一樣?,輕飄飄被扯斷,化成齏粉。
重新獲得呼吸機會的少年劇烈咳嗽起來?,氧氣和血液重新回到身體?,他眼前一陣陣發黑,竟然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誰把他抱了起來?。
強硬……但又是溫柔的。
兩個截然相反的形容詞,卻那樣?恰到好處地用在此刻。
“對?我做了那種事,竟然就想一走?了之,嗯?”
來?人的聲音聽著有?些朦朧,尾音輕緩,並不像責備,倒是更像對?小動物的逗弄。
小美人的睫毛顫得厲害,小心翼翼睜開眼,看見一張俊美如?畫的容顏。
……王……?
麥汀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小鹿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雙煙藍色的眸子裡水汪汪的,有?萬千星芒隕落。
埃裡希聲音很輕:“回去再?好好懲罰你。小家夥可真生你的氣了。”
麥汀汀眨了下?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個“小家夥”指的是崽崽。
他在大海顛簸這麼久,總算有?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少年的意識早已撐到強弩之末,這時候嗅著熟悉而冷淡的氣味,昏沉地墜入深處。
另一邊,戴逸暉在見到埃裡希時已經?意識到,一切都完了。
不僅是因為陛下?進入了精神空間,更重要?的是,克洛伊已經?放棄了。
丟卒保車,誰都懂的道理。
男人垂下?手?,所有?黑色的鐵鏈都消失了。
兩邊囚牢裡的雙臂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既不像麥汀汀剛來?時那樣?不顧一切地想要?碰觸外來?者,也不像麵對?戴逸暉的恐懼,而是平和地、甚至虔誠地伸出手?。
他們?感受到了王的光輝,那是人魚族的希望,是他們?所向披靡的神明。
埃裡希橫抱著麥汀汀,目光在旋轉到傾斜角的兩邊慢慢掃視一圈。
“你這樣?對?忠心耿耿的仆從,他們?不會寒心嗎。”
埃裡希比戴逸暉要?高出不少,這時候幾乎是低著頭看他。
戴逸暉沒有?回望,慘淡一笑:“您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怎麼能?懂呢。”
“懂什麼,你想要?往上爬的野心嗎?”
“是啊。你怎麼會懂呢,你又不需要?往上爬。”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結局,連敬稱都省略了,“你出生就在帝國?的頂點,哪裡有?空看看匍匐在腳下?的螻蟻呢?”
“如?果我不需要?考慮你們?,”相比之下?,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