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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佳,襯得肩寬腰窄。麵料絲滑,雖然是深色,卻在光線下反射鑽石般的光澤,熠熠生輝。

墨鏡遮住的眉眼英俊無雙,從鼻梁到下頜的線條優美,五官雕刻般深邃。

今日是私訪,為?了不引起騷動,除了戴上墨鏡,平日裡標誌著身份的大溪雲珊瑚王冠和極光珍珠都沒有配備。

然而?打扮得再低調,舉手?投足間?從骨子裡散發?出的高雅與矜貴卻仍像恒星一樣璀璨,無法遮擋,是那些靠包裝造勢的小明星、“貴公子”人設半點學不來的。

埃裡希帶了一束纖維玻璃紙包裝的聖卡拉海百合,彎腰放在床頭?,花兒的淺紫色為?慘白的病房增添了一絲生氣。

靠在病床上的人跟他的五官長得很像,應當是非常美且有氣質的,隻?不過?因為?經年?病痛折磨得骨瘦形銷,顯得十分虛弱。

女人抬起頭?,氣色不太好,但神情沉靜。

“埃裡希,我說過?,你不用總費時間?來看我。”

“遵守禮節,姑姑。”埃裡希垂著眼睛望向她,“最近還好嗎?”

“老樣子。有時候他們?會推我出去轉轉,看看外麵的花。”

“那就好。”

“你呢,忙嗎?”

“尚可。”

兩人一問一答,極其公式化,惜字如金,語調也平常,看不出對對方究竟有沒有真切的關心。

若不是這兒除了他們?沒有第三人,簡直像為?了上鏡的演戲,完全沒有親人之間?的溫馨。

尤其是,艾琳·西奧多已經是埃裡希·西奧多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最後的親人了。

作為?赫特皇室的直係血脈,艾琳自然是最早被抓去、用上最殘忍手?段的人ti實?驗受害者之一。

可惜她的身體?沒能?支撐她完成全部的改造,於是現在下半身成了一條腿、半邊尾巴這種人不人魚不魚的鬼樣子。

當年?第三帝國?使?用的藥物和手?段過?於罕見,哪怕是赫特帝國?如今的醫療水平,也無解。

艾琳做不到徹底偽裝成人類,也沒法全部恢複到人魚體?,既不能?離開水,也不能?長期暴露在空氣裡,而?且魚尾的撕裂傷非常嚴重,無法支撐她遊動或者走路,不得不像每一個殘障者一樣常年?躺在特製的病床上,終身癱瘓。

姑侄倆之間?沒什麼話要?說,房間?裡彌漫著難聞的藥水、消毒水以及沉默。

直到負責艾琳的主?任醫師聞訊趕來,向陛下報備西奧多女士最近的身體?狀況,才總算有了點兒動靜。

主?任對這位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陛下又?敬又?畏,除了涉及到專業方麵能?對答如流以外,其他問題總是止不住一遍遍擦汗。

好在,王並沒有為?難他,了解完情況後就放他走了。

主?任進了電梯之後,懸著的心總算回到肚子裡。

年?過?半百之後還能?感受到年?輕時候麵對老師的緊張感,在陛下這兒也是獨一份了。

病房裡重新陷入無言的寂靜。

埃裡希似乎並不著急走,哪怕他同艾琳之間?也無話可說。

他站在窗前,眺望著外麵成片的花圃,似乎在比較這裡與禦花園花朵的種類差異。

過?了一會兒,一個提著保溫桶的男人走進來。

他看起來頗為?年?輕,眼眸溫潤,笑起來有兩個酒窩,脾氣很好的樣子,是讓人能?心生好感的類型。

埃裡希聽見動靜,轉過?身,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姑父。”

戴逸暉比妻子艾琳·西奧多要?小上不少,跟埃裡希年?紀差不多,加之心態好、長相嫩,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每次見到這個身為?全族群的王、整個赫特帝國?掌權者的內侄,他總是很緊張,更彆提對方還對自己用上了長輩的稱呼。

戴逸暉嚇了一跳,掙紮了幾秒還是揮揮手?:“您、您不必這樣,陛下,叫我名字就好。”

“禮節。”埃裡希語調不變,重複了一遍不久前對姑姑講過?的話,“遵守禮節是皇室和赫特的傳統。稱呼問題還是必要?的,姑父。”

戴逸暉這下是真緊張了,瞄了妻子好幾眼,才結結巴巴道:“那、那行吧,陛下,我很榮幸。”

艾琳靜靜地看著他倆,並不乾預他倆各論各的,我管你叫姑父,你管我叫陛下。

片刻後,移開了視線,當他倆不存在。

生病久了,會將人的精氣神愈發?抽空。艾琳·西奧多在病床上躺了十年?,早就沒有普通人魚易燃易爆的性情了。

如今她無悲無喜,如同入定,一眼望儘生死,什麼都不再重要?。

戴逸暉拿的那個明顯是給艾琳特意做的飯菜,保溫效果再好,放久了總是不夠新鮮。

埃裡希抿了抿嘴,沒再多留:“那我就先走了,姑姑,希望您康健。”

儘管誰都知道那是個不可能?的祝福。

艾琳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在她的手?邊,海百合柔柔飄落一瓣紫色。

*

待王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病房門?外,戴逸暉才大大鬆了口氣。

他把保溫桶擱在另一側的櫃子上:“親愛的,現在吃嗎?”

艾琳搖搖頭?。

一日三餐,戴逸暉頓頓親手?做,一做就是這麼多年?,風雨無阻。

可惜對於如今的艾琳來說,哪怕頓頓山珍海味也沒有胃口。

她輸液的藥品中有營養劑成分,足夠她每日的能?量需求,很多時候不另外吃飯也行。

戴逸暉好脾氣慣了,並不生氣,坐在妻子旁邊,握住她沒在輸液的冰涼左手?,想到麵如冰霜的陛下,心有餘悸:“嚇死我了。每次見他都是一次對我的心臟的考驗。”

艾琳似乎想要?嘗試彎彎嘴角,但失敗了,不過?聲音倒是輕鬆了幾分:“你這麼怕他做什麼,怎麼說也是個晚輩。”

戴逸暉幫她按摩肌肉:“——那可是陛下啊,殺人不眨眼的陛下!誰能?不怕——哎,也隻?有你了。”

艾琳瞥他一眼:“彆說得那麼可怕,他隻?是嚴厲了點兒。”

像是想起了往昔時光,雌人魚的眼神變得悠遠了些:“他的確不像他父親的行事風格,強硬、冷漠得多。不過?那麼小就經曆了滅門?,也是難怪。”

戴逸暉為?她梳理著長卻沒有光澤的金發?:“我聽說,他是親眼看著他的母親……”

艾琳的聲音沉了沉:“是的。那年?他才六歲。”

她閉上眼睛,往昔歲月浮現於腦海。

六歲的男孩,本生活在幸福的家庭,有父親教導,有母親陪伴,是帝國?順位第一繼承人,自己又?聰慧伶俐,任誰都看好將來。

——他本將有的那個無限美好的未來。

她依稀記得那時候小小的埃裡希,不像現在這樣陰沉、捉摸不透,也曾是個愛笑愛玩的小孩子。

二十幾年?前的人魚族依舊生活在海裡,聖卡拉海的中心,那片最遼闊的疆域便是皇家所在。

艾琳成年?後並不與身為?彼時王與王後的兄嫂住在一塊,隔三差五會去探望他們?。

每一次她乘坐巨鰩車抵達皇宮,小埃裡希總是第一個在那兒歡迎她。

小家夥那時候還是一頭?齊肩的金發?,拉著她的手?興高采烈帶她去看自己剛剛搭成的珊瑚城堡,追著她的尾巴遊來遊去,海水中笑得咕嚕咕嚕直冒泡泡。

那時候的他,和每一個天真活潑的同齡孩子沒有差彆。

後來一切急轉直下,她也再沒看過?埃裡希的笑容。

“彆難過?了,親愛的。”戴逸暉從背後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e5%90%bb了%e5%90%bb她苦澀清香的發?頂,“說點兒開心的事吧,我剛從亞瑟老師那裡回來……”

艾琳仍舊閉著眼,靠在他懷裡聽他碎碎念。

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了這個樂觀善良、又?深愛自己的丈夫。

如果,埃裡希也有一個絕佳的伴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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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星,高山區,胡蘇姆鎮。

秦加一晚上睡得都不好,做了無數個夢。

一會兒是他在房間?的角落裡摸了小美人的頭?發?,一會兒又?是奇怪的迷宮。

一會兒看見突然出現的小魚崽,一會兒是指著他哈哈大笑的瘋婆子和野孩子。

他翻來覆去,不停從噩夢或美夢中驚醒,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捉摸不透這一切究竟是癔症,亦或是曾經真實?發?生過?、卻被遺忘的事情。

他對麥汀汀的感情糾結到了極點,既厭惡,又?無論如何想要?靠近。

要?知道,秦加生性開朗,向來是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性格,喜歡誰就去追,討厭誰乾脆離得遠遠的——總之,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麵對小美人這樣的泥潭。

在青年?第二十次在即將破曉的晦澀天光中睜開眼,決定天一亮就去找麥汀汀問個清楚,問問看是不是在被困的精神空間?中,有一些自己不記得的經曆。

他抱著被子軟軟的一角,又?想起小美人銀色卷發?的觸?感。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秦加一骨碌爬起來換衣服,儘情挑戰喪屍僵硬軀體?的活動極限,剛一開門?,卻看見父親嚴肅的神色。

秦加頓時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預感到父親接下來說的話絕不是自己想聽的那種。

中年?人打量一番自己高大的養子,沉聲道:“小加,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加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您說。”

鎮長輕聲道:“麥汀汀他們?不見了。還有另一個小夥子,和那個嬰兒……他們?的房子被襲擊了,看起來,應該是被野獸抓走了。”

秦加大腦嗡的一聲,接下來父親再說的什麼,已經聽不清了。

他繞過?父親拔腿就跑,指令甚至不是經過?大腦思考後發?出的,完全是本能?。

一陣風過?後,鎮長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這孩子……”爾後也匆匆跟過?去。

秦加趕到時,現場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胡蘇姆的日出很晚,天蒙蒙亮,一雙雙發?著光的眼睛探照燈似的映在殘垣斷壁上。

看著仿佛地震後的狼藉,青年?的脊背完全垮了下去。

這間?小屋,昨天晚上他還站在裡麵,得到允許後摸了摸少年?的頭?發?。

聞起來那麼香。那麼討厭的味道。……那麼香。

短短數小時後,什麼都沒有了。

鎮民們?竊竊私語。

“這麼大的腳印,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可惜啊……”

“兩個人,就這麼沒了。”

“是三個,還有一個小的呢。”

“哎,阿琳,你不是住他家對麵嗎,沒聽見搏鬥或者呼救?”

“沒有啊,就是晚上有風來著,我還覺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