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想找回?末日逃亡路上?相伴的?「那個誰」。
一旦丟掉上?象限的?記憶,畫麵再?度扭轉,父母消失不見,連同光影被吸收進斑駁的?邊緣。
周遭刹那間天昏地暗。
開?弓沒有回?頭箭,做出的?決定不能更改。
麥汀汀抬起手背用力擦掉眼淚,還是選擇向相反方向走去。
少年在晦暗中不知?跋涉了多久,終於走完了無邊的?淒涼冰冷,瞥見儘頭處微弱的?,卻?是唯一確定的?光點。
……他看見了。
小小的?幼崽趴在漂浮的?泡泡中,同樣急迫地想要向他靠近。
奶金色的?尾巴,漂亮的?、永遠隻專注望著他的?眼睛。
以及,那顆閃爍著夢幻般光暈的?珍珠奶嘴。
被奪走的?拚圖,重又回?到手心裡。
——他最重要的?,最最寶貴,決不能被任何人奪走的?記憶,便是與不可思議的?人魚幼崽於山崩地裂中相依度過的?每一日。
小人魚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不相信終於在這裡重新見到了他,嘴巴扁了扁,委屈得要命。
“麼……”幼崽艱難地更改著咬字,“……麻?”
第42章
“麻?”
“嗯。”
“麻……”
“……嗯。”
“麻~!”
“嗯嗯。”
“麼?”
隨著最後一次語氣和發聲?的改變, 一大一小同時轉過頭看向火堆另一端的人。
秦加伸直雙腿,雙手撐在?地上?,以一個頗為?閒適的姿勢仰天思索中,心中交織著豐盈的感動和莫名的惆悵。
注意到雙份的視線後他歪過頭:“咋啦?”
小美人肌膚素白, 淡色的卷發有點兒亂, 小鹿一樣靈動的藍眼睛裡含著清淺的笑意。
秦加自見到他開始, 紛亂變故接踵而至,兩人一直在?惶恐中逃亡。他還是頭一回看見小美人這樣安定。
塵埃落定, 的確很?好?。
他想。
……話說?回來麥汀汀懷裡那個超迷你的小小朋友到底是從哪兒變出來的啊?
耳朵尖尖的,還有淡綠色的耳鰭, 呈維納斯骨螺狀,一條奶金色鱗片的尾巴, 怎麼看都是條小魚。
可?上?半身分明是個肉嘟嘟的小嬰兒——人和魚的結合體?,應該叫做人魚麼?還是魚人?
這世界上?居然存在?人魚嗎?難道不是童話故事裡的角色?
於閉塞的雪山小鎮長大的秦加實?在?對外麵一無所知。
不過, 如果小美人說?, 這條小魚崽就是他重要的回憶, 那麼秦加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他所喜歡的——聽起來像繞口令, 但事實?如此, 不是嗎?
小魚崽年齡太?小了, 還不會?說?話,叼著一顆發著白光的珍珠奶嘴, 會?吐泡泡, 會?哼哼唧唧地“麼~?”。
秦加唯一聽明白的, 就是小幼崽對小美人的稱呼。
哪怕生物知識儲備淺薄如秦加, 也曉得喪屍是生不出人魚的。
所以小美人說?, 嬰兒是他撿到的。
崽崽在?媽媽懷裡撒嬌,儘情地練習剛剛掌握的新發音。
至於轉調的“麼”則是在?問, 這個人又是誰呀?
崽崽跟在?監護人身邊,已經見過好?多人啦。
從盧克,到戚澄,再到尼基塔、沈硯心、烏弩,後來是昆特,現在?又——多了一個。
他們都對媽媽很?好?,所以崽崽也很?喜歡他們哦。
麥汀汀看了看那邊的青年,低頭說?:“是秦加叔叔。”
“啊?”秦加QAQ,“我還以為?我是哥哥呢……”
小美人看他一臉失望,抿著嘴噗嗤一笑。
他本來長得就極為?精致,笑靨和煦漂亮,仿佛一朵花開。
青年愣了愣,也傻嗬嗬跟著笑了:“算啦算啦,小汀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崽崽也沒有很?在?意他是何許人也,拿著自己送給媽媽的那顆鵝卵石項鏈玩,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嘀咕什麼。
除了“麼”,他終於學會?了第二個詞,“麻”。
這當然是對媽媽的專屬呀~!
兩人一崽安安靜靜地待著,陷入短暫的沉默。
麥汀汀記起麥小麼,或者說?放棄關於家人的回憶而選擇棄星上?的小人魚,算是通過了阿嬤的考驗,精神空間也隨即恢複到了初始狀態。
天地灰蒙蒙的,沒過腳腕的水流回來了,秦加一直守著的那盆搖曳的火光也回來了。
而驚心動魄的地錦迷宮也好?,人麵藤條也好?,都沒了。
小美人腿上?的傷口再次出現,已經不再流血,腐爛被重重綻放的藤蔓所覆蓋。
那些荊棘與其上?開著的藍色小花朵慢慢地,慢慢地纏綿上?少年guang%e8%a3%b8的小腿。
秦加再遲鈍,也明白了這是他要離開的征兆。
“我在?這裡等?你。”秦加看著他,“你一定要回來找我哦。”
“好?的呀。”少年認真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像小媽媽一樣叮囑,“你不要……亂走。”
秦加咧嘴:“我就在?這兒,哪裡都不去。”
那是他標誌性的招牌笑容,陽光敞亮,唯有生活富足、沒有陰霾的青年人才會?有那樣的笑容。
儘管此刻看來,摻雜上?一絲若有似無的傷感。
為?了讓阿嬤和阿木製出可?以活下去的藥,麥汀汀與秦加分彆?交出了自己最寶貴的記憶和一見鐘情的愛,換來離開精神空間的自由。
這就意味著,一旦離開灰空間,麥汀汀會?徹底忘記自己曾經在?上?象限的生活,而秦加也再不可?能愛上?他。
藍荊棘逐漸攀至小美人的鎖骨,當它長勢到達儘頭,就是他們告彆?的時刻了。
一朵花兒正巧開在?麥汀汀尖尖的下頜,他低下頭時,好?似噙著那朵花。
或者更像一個垂憐的%e5%90%bb。
少年抱著小幼崽站了起來。
“再見。”他捉住崽崽的小手衝秦加揮了揮,“外麵見。”
青年爬起來:“我能不能……”
“?”
秦加摸著後頸,不太?好?意思地問:“我可?以抱你一下嗎?我怕我出去以後,就不喜歡你了,那樣我會?很?討厭自己的。”
小美人眨了下眼,沒太?明白前後的關聯。
但,如果是一個擁抱的話,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見少年輕微點了點頭,秦加呼出一口氣,忐忑地走過去,張開雙臂,將這具沒有溫度、卻很?柔軟的身體?擁入懷中。
那是個沒有任何狎昵含義,非常溫柔的擁抱。
“出去以後,若是你留在?胡蘇姆,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秦加聲?音裡有點兒哽咽,“哪怕隻是朋友,也很?好?。”
他感覺到少年再次點點頭,不忍心看。
關於阿嬤給出的選擇題,他們各自交出答卷。然而離開精神空間後會?迎來怎樣的結果,誰都沒有把握。
他們會?不會?忘記彼此,會?不會?從和諧相?處到相?看兩厭,沒有人能知曉。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默默數著剩下的一分一秒。
他們萍水相?逢,他們生死與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時間的流速失去了意義,直到天地間忽然悠悠卷起一陣風,吹亂秦加過長的額發,遮住視線。
隻是風而已。
是因為?風吹,或者因為?紮到眼睛,才會?有一點想哭——秦加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等?他撥弄開淩亂的發絲,才發覺少年和嬰兒都不見了。
世界開始降溫,空曠灰暗中,隻剩下他一個。
柴火在?身後劈啪作?響,秦加垂著頭,看見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好?像失去了什麼。
又好?像是無邊無際的絕望中,終又新生出希望。
*
“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集齊瘋婆……阿嬤要的這些東西,就能給秦加解毒了?”昆特撓撓頭發,總結中心大意。
麥汀汀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最後一樣是什麼。”
他屈著腿坐在?地上?,雙手抱膝,身上?披著臨時找來的、原本屬於秦加的黑風衣,以代替那件破破爛爛壯烈犧牲的粉色鬥篷。
秦加比他高很?多,風衣更是寬版型,白淨得雪一樣的小美人裹在?裡麵,顯得格外嬌小。
少年和嬰兒醒來後,誰都沒有把精神空間裡發生的事情告訴昆特。當然,就算麥小麼想說?,昆特也聽不懂。
青年的確很?想知道過程,可?小美人不講,他總不能逼他就範吧?這是弩哥的風格,不是他的……
阿嬤醒來後帶著阿木離開了秦家,沒同任何人交談,不知去向。
怪異的的是,最後一個在?場的見證人秦叔隻記得麥汀汀與阿嬤合作?找尋秦加毒芯的那部分,關於這一老一少合力催眠並侵入麥汀汀精神世界的事兒忘得乾乾淨淨。
既然當事人都不能成為?佐證,外人更無從探知始末,這段發生在?小小房間裡的曲折成了一個謎。
好?在?,麥汀汀平安回到現實?世界,精神牢籠一案乾脆被擱置,眾人轉向下一個更重要的目標:尋找能為?秦加解毒的材料。
其他東西秦叔都派人去找了,唯有最後一樣,因為?當時閃回沒看清楚,麥汀汀隻能描述個大概的輪廓。
“那個形狀好?熟悉啊,感覺在?哪裡見過。”昆特抓耳撓腮地發揮想象力,“到底是什麼?”
麥汀汀茫然地搖搖頭。
秦叔冷不丁插話:“我怎麼感覺按照你們的描述,有點……有點像朵花。”
花?
兩隻外來喪屍同時一愣。
的確是花!
重重疊疊,精巧剔透——這不就是灰雪蓮花冠的模樣嗎?
能夠給秦加解毒的最後一味藥,難不成是灰雪蓮?
他們越想越覺得可?信程度很?高,尤其是胡蘇姆依附著雪山生長,而雪蓮正巧長在?這座山上?。
問題是,他們不可?能回到高山區找花女孩,上?一次能幸運地下山,誰能保證這一次也毫發無損呢?
但是……
兩人的目光同時移向麥汀汀的小書包。
彆?人不知道,他們是知道的。
在?書包的最裡層,放著一盞細瓶口的花瓶,和一粒被當做禮物贈予的種子。
鎮長畢竟是鎮長,察言觀色的能力一絕,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要私密交流後也不固執要求共享,把兩人送回家裡。
第一階段的“療程”結束後,秦加雖然沒能立刻醒來,但起碼不是之前那種在?無儘噩夢中苦痛掙紮的狀態了,轉為?狀態穩定的睡眠。
陌生的少年的確有著非同一般的能力,或許是眼下拯救秦加的唯一希望。這讓鎮長和其他鎮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