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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秦加聳聳肩,“所以我已經放棄逃出去的想法了。呆在這兒雖然無?聊,不過不用吃不用喝不用休息,也不怕雪崩和怪獸。”

怪獸?

洋娃娃被關鍵詞戳到了啟動鍵,眨巴一下霧藍的小鹿眼。

胡蘇姆小鎮依托於雪山,那麼怪獸……會是雪怪啪嘰嗎?

他所喜愛的大隻毛茸茸,對喪屍居民們來?說竟是種可?怕的威脅。

是因為……啪嘰下山對小鎮做過什麼嗎?

秦加不知他心中?所想,接著剛才的話題講下去:“尤其?是,你要願意跟我一起——不,你現在可?能?也不得不留在這裡了——我們兩個平時講講話呀,時間就會好打發得多。”

構想是挺美好,但這種想法從某種程度而言,是基於日後有朝一日他們會離開這裡的基礎。

他沒有想過,若是這種囚禁無?止境——任何無?止境的東西,都很可?怕。

察覺到不對勁兒的麥汀汀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還記得他們從“原點”出發時,那堆火滅了以後,露出一根燒得焦黑的木頭。

紋路很奇特,有點像撮齊劉海。

然而麵前這堆柴明顯是新的,沒有任何長久焚燒的痕跡。

——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回到初始,腳下的,是一個全新的地方。

很有可?能?無?論停在哪裡,或者嚴格來?說,秦加「認為」該停下時,都會出現相似的火堆。

或許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有好幾次秦加以及接近了真正的出口,或是踏上了正確的路線,可?隻要一停下來?想要休息,四周的牆體?就會發生微妙的異動,再憑空出現一攤搖曳的火苗。

灰色空間到處是水,唯有這一星半點的火,那樣特彆,那樣具有標誌性,迷惑著秦加認為自?己回到了起點。

這座迷宮在消磨被困者的意誌。

究竟是迷宮有自?我意識,還是有誰操縱它這麼做?

若是換一個人,換一隻喪屍在這兒,也許會因為越想越害怕而不敢再嘗試;好在麥汀汀的想法總是純粹:既然發現了不對勁,那就再走一次嘛。

“可?以,再走一次嘛?”他抬頭看?著秦加。

小美人的要求總是很難拒絕的,秦加雖然不知道?重新嘗試的意義在哪裡,但反正在這兒也沒有彆的事可?做,權當再散步一次唄。

既可?以打發時間,又能?滿足小美人的需求,最重要的,還可?以牽手手。

一箭三雕的事,誰不答應誰傻子。

秦加心情大好,牽著麥汀汀再一次出發。

這回甚至哼起了歌。

秦加的嗓音是很不錯的,就是有點跑調,好在麥汀汀也跑調,聽?不出來?什麼差彆,反而因為這歌聲也跟著有點開心。

少年想,這個人,不,這隻喪屍和他之前認識的所有喪屍都不一樣。

介於生與?死之間、被禁錮在無?法掙脫的泥濘裡的感染者,大多陰鬱、充滿戒心。

尤其?是森林區的喪屍,對殺戮遊戲有所感知,每一個遇到的都是決一死戰的對手,更不會輕易交托信任。

秦加卻好似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孩子,對外界的一切仍舊充滿友好的期待。

他一邊聽?青年跑調的歡快歌聲,一邊又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好像認識的某個人,也很會唱歌來?著。

而且比秦加好聽?得多——說是天?籟之音也不為過。

究竟是誰呢……

精神?空間已經快要將他的記憶洗刷一遍重新來?過了,他右手被秦加牽著,左手摸了摸光滑的鵝卵石吊墜,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還是什麼也沒想起來?。

小美人這一次並不完全是跟在後麵,他一路走,也一路從指尖凝出透明的藍色小花朵。

沒錯,他在這個精神?空間中?左腿的傷口被修複,沒有了熟悉的荊棘藤蔓,卻在不久前發現身體?中?的「藍」並未完全消失,仍舊保留著一部?分?。

如?果?需要形容程度,大概是從海水壯闊的藍,變成了天?際最高遠淺淡的一抹。

正是這些沒有被精神?空間的主人檢測、並剔除的「藍」,賦予他一部?分?殘存的能?力。

這些小藍花沒有實體?,根據秦加的毫無?反應也可?以判斷出他人是察覺不到的,麥汀汀便用這僅有自?己能?看?見的記號,來?標記他們走過的路。

他沒幾步就要回頭看?看?,確認一下剛剛留下的花兒有沒有被抹除。

好在迷宮的確沒能?探測到它們,在圍牆上的爬牆虎變換形態之前,藍瑩瑩的花兒們安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秦加很快就注意到他的一步三回頭:“怎麼啦?”

少年搖搖頭,想了想還是解釋一句:“看?看?,牆會動。”

秦加不疑有他:“啊是哦,它們隨心所欲的,好像小孩子在拚積木一樣。”

麥汀汀有點懷疑,其?實不僅是漫山遍野的綠葉在攀升回落,很有可?能?連同下麵包裹的玻璃幕牆也在移動。

這是一座……“活”的迷宮。

那句「像小孩子在拚積木」完全是無?心的比喻,卻很難不讓人往深處聯想。

阿嬤和阿木的牽連比想象中?要深,會不會這個灰色空間也和阿木也有關係呢?

秦加思維簡單,或者說被困太?久已經沒有必要去鑽研離開的途徑,活在當下比較重要。

他走累了,看?了看?四周,剛歎了口氣,感覺到身後暖融融的。

一回頭就看?見火堆劈裡啪啦地燃燒著。

青年誇張地歎了好大一口氣,乾脆上了岸躺在火堆旁,任金紅色的火舌在頭發和衣服旁邊狂舞:“你看?吧,我們又回來?了。這裡注定是走不出去的——”

小美人沒有說話,垂眸張開五指,隨意地動了動,纖長漂亮的手指依次蜷起,像一朵花合攏花冠的過程。

他合攏指尖,認真地凝視著。

這副場景是很美的,好似一場用指尖完成的輕盈舞蹈。和他本人一樣,又清又靈。

秦加翻身坐起來?,專注看?著他,還是沒忍住好奇:“小汀你在做什麼呢?”

小美人仍舊沒有正麵回答,對他眨了下眼,好似在叫他耐心等待。

幾秒鐘後,火苗和周遭幕牆上的葉子颯颯顫了顫,似乎有什麼劃破空氣強行擠入。

……秦加看?見了。

一串串藍色的小花朵悄然浮現於半空中?,它們排著隊似的,一個個躍入視野中?,井然有序,每一朵每一朵之間相隔不遠,像被串聯起來?的一排小燈泡。

小美人一勾手指,花兒們乖乖聽?話,就算看?不見任何「線」,也能?一整串憑空被“拽”回來?。

它們回到麥汀汀這裡,漂浮在他身周,從頭到腳將主人圍了起來?,還繞著他緩慢旋轉。

若是把宇宙縮小擬人,那花兒們就是藍光瀲灩的小行星帶,而麥汀汀則是被眾星簇擁的寂靜瑰麗的恒星。

秦加癡癡地看?著這夢幻的一幕。

每當他以為麥汀汀已經漂亮得無?與?倫比之時,他總能?給他更大的驚喜。

“這是……什麼?”秦加眼底倒映著漫天?飛花,“是你的嗎?”

“我剛才,出發的時候……留下這些花。它們,在彆的地方。”

小美人的語言功能?有了進步,不過還不能?完全達到高階喪屍的流暢程度。他講話聲音很輕,吐字也慢慢吞吞,像踩在雲朵上。

“這裡……不是原點。每次我們,都停在,新的地方。”

秦加張了張嘴:“怎、怎麼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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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汀汀道?出結論時神?色平靜,既無?指責,也無?憐憫。

少年總是這樣,非常客觀,對所有事都置身事外。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那麼他人的好與?壞,對他來?說都沒有很大的影響。

秦加難以置信:“被誰騙了?”他慌張地環視一圈,“這裡沒有其?他人呐,你、你也不可?能?騙我的!”

倒不是對小美人的無?條件信任,隻不過在麥汀汀來?之前,“迷宮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原點”這條定論就已經種在他心底了。

“被空間。”少年道?,“空間的主人,以及……你自?己。”

秦加坐在那兒,原本對麥汀汀就是仰望的視角,再加上後者身周依舊氤氳著花兒的亮光,看?起來?好似某種神?明降世,為信徒指點迷津。

青年徹底惘然了。

他被關起來?這麼久,清楚自?己看?見的水與?火與?土不是真實的,植物和牆壁不是真實的,頭頂和腳下的世界不是真實的。

他還剩什麼,隻剩下自?己的思維與?心。

然而現在麥汀汀告訴他,連他的大腦,都在騙自?己。

——他完完全全,活在謊言中?。

秦加垂著腦袋,愣愣地看?向自?己的雙手,說不出話來?,失魂落魄得像隻被趕出家門、在大雨中?失去方向的大狗狗。

麥汀汀於心不忍,抬頭摸了摸他的頭發。

鵝卵石吊墜隨著他的動作垂落,在風中?叮鈴一聲。

與?此同時,某個地方遽然響起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左後方的圍牆頂端,露出男孩黑乎乎瘦巴巴的小臉。

圍牆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寬,男孩趴在上麵也完全夠,托著腮雙腳一晃一晃,像看?動畫片一樣欣賞著成年人們各異的神?情。

他是個盲孩子,沒有眼珠,深陷的眼窩像不見底的黑洞。

秦加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龐,張嘴就想喊他的名字:“阿……阿……”

阿了半天?沒想起來?第二個字。

小美人在他旁邊悄聲提醒:“……木。”

秦加已經獨身一人困在這裡一年多了,在麥汀汀到來?之前,沒見過任何人,「過去」成了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模糊概念。

盲孩子的名字前後連在一起,霎時間相關的記憶像一道?閃電狠狠鞭笞著他的神?經。

久違的痛感從骨髓和血管深處襲來?,秦加抱住頭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變故陡生,麥汀汀嚇了一跳,跪在他旁邊,想在慌亂中?找到突破口,安撫青年受損的情緒。

然而秦加的反應非常激烈,大吼大叫,好幾次差點傷到麥汀汀;後者的藤蔓同樣無?法被召喚出來?,光潔的小腿此刻白得那麼刺眼。

“漂亮哥哥,彆白費力氣啦。”阿木笑嘻嘻地看?他,“你進來?的時候,阿嬤就已經把你的能?力都封印了哦。”

他低頭掃了眼跟在少年旁邊的小花朵,它們好像也有意識似的,在他審視的目光下瑟瑟攏起花瓣,把自?己蜷得很小,躲在麥汀汀身後。

阿木摸摸下巴:“看?來?沒有完全封印完嘛。不過也沒差啦。”

小孩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