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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潔的神奇能力,那是他唯一的一件衣服, 十年?如一日。

純白的T恤, 沒?有?圖案, 沒?有?花紋,乾乾淨淨的白, 像雪。

少?年?對過?去記憶模糊,有?點兒記不清這件衣服究竟是末日來臨前自己?就穿著, 還是成為喪屍後隨便?從哪裡找來的。

後者?可能性更大一點,畢竟那件T恤的尺寸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空落落的,垂到大腿, 能當裙子穿。

思維沒?有?進化前, 喪屍也會保留本能的偏好。

比如生前就是肉食者?的, 死後還愛吃肉;生前保持素食的, 死後也就接著啃啃草。

對於麥汀汀來說, 他保留的本能之一, 就是偏好淺色。

那件白T恤便?是一種印證。

少?年?自己?也是同樣,銀色卷發, 霧藍眼瞳, 雪白皮膚。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柔和?淺淡。

哪怕腿上開的小花是亮藍色, 也屬於冷色調。

冷暖色調從來不相融。

紅色, 成了他如今最為懼怕的顏色。

在看清屋外那些眼睛之前, 麥汀汀先感受到了極有?壓迫性的「紅」——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而是……一群人的「紅」。

憤怒, 不信任,質問,恐懼……種種複雜混合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將他吞沒?。

少?年?第一反應是護住自己?的小書?包,最好能再找個角落躲進去。

過?度的驚惶讓他慌不擇路,差點踩在昆特身上。

年?輕人被迫轉醒,還沒?有?意識到外麵發生了什麼,睡眼朦朧地抬起頭:“怎、怎麼啦……”

小美人滿眼畏怯,對他做了個口型,「快、跑」!

昆特順著他的視線方向扭頭看去。

他呆了呆,朝臉上沒?怎麼留情地拍了幾下?。

再看一眼。

沒?變。

……不是在做夢。

窗戶,這件屋子的所有?窗戶外,都有?很多雙會發光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

昆特唰地站起來,錯愕不已:“那、那是什麼?”

麥汀汀搖搖頭,他也就比昆特早醒來幾分鐘,了解不了更多信息。

那麼多眼睛,會是小鎮的居民嗎?

按照灰雪蓮的說法?,這裡和?棄星彆的地區一樣,早就沒?有?活人了,所以?就算是居民也都是喪屍。

可眼睛會發光的喪屍……就算在種類繁多的森林地區,他們也從來沒?見過?。

難道?是高山區的特色嗎?

不管是喪屍還是彆的獸類,數量如此之多,想要破門而入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得先做好準備。

軟木塞派上了用場,麥汀汀把花瓶放到背包裡,順便?哄了哄被他們的動靜驚醒的小幼崽,好在心大的麥小麼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昆特攥著麥汀汀的手腕躲到一個大櫃子後麵,推了推後者?讓他先帶小人魚躲進去。

麥汀汀拉了拉他的衣角,藍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問:那你呢?

昆特有?點感動,雖然小美人對所有?人都很善良,但此刻隻對自己?好。他小聲說:“我跑得快。”

青年?的速度和?力量麥汀汀當然見識過?,帶上自己?反而是累贅。

他更適合在角落裡偷偷釋放點兒「藍」來幫助昆特。

少?年?聽話地鑽進去,縮成小小一團,望向他的眼眸水潤潤的:“要小心。”

三個字仿佛點燃了昆特的勇氣,頓時叫他充滿了力量,所向披靡。

青年?關?上櫃門,轉了一圈找到個大概是以?前的椅子腿的棍子,拿在手裡掂量掂量,慢慢靠近門,躲到一側。

他又瞅了眼櫃子那邊,確定從外麵看不見裡麵藏著人後,清了清嗓子朝外麵喊:“是誰?”

外麵因為這句話產生了躁動,紛紛低語,什麼也聽不清。

不過?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他們也都是喪屍,而不是野獸。

同類。

可能更好辦,也可能……更難辦。

一個聽起來很粗的嗓音喊道?:“是你們闖進彆人的地盤。不應該你們先說說自己?是誰嗎?”

昆特握著棍子鬆了口氣,咬字不算清晰,不過?起碼邏輯、語法?都是對的,至少?不是那種隻會嗚嗚啊啊的低級喪屍。

也就是說,可以?選擇不那麼野蠻的溝通方式。

“我們……我路過?這裡。想,想幾天就走。”昆特說。

“不行。”那個聲音果斷回絕,“立刻離開。不然,我會幫你離開。”

逐客令下?得乾脆,可以?算作明顯的威脅了。

說話人的腔調有?點奇怪,好似平時不這麼說話,為了同他溝通而故意拗出來的口音。無奈昆特也判斷不出更多信息,總之,對方並不友好。

另一個偏向女性的嗓音開口:“開門。開門。看看,你們。”

她的語言能力明顯弱一些,隻能一個詞一個詞地蹦。

不過?她的話引起了其他喪屍的讚同,嗡嗡響起此起彼伏的“開門”,甚至有?拿著武器敲打地麵壯聲勢的。

昆特回頭看了眼櫃子,無論?是櫃門還是大門,絕對是防不住的。

既然不是毫無理智的野獸,要不,還是乖乖順著他們比較好。

他看著手上的棍子,當啷扔在地上,咬了咬牙:“好……我、我開。但你們不能太凶。”

外麵沉默了一下?,相互低聲交流。

最後達成的結果,還是一同喊:“開門。開門!”

昆特:“……”

他們已經漸漸不耐煩了,昆特趕緊走過?去,放下?門閂。

打開一個縫隙就被外麵刺目的光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抬起手遮住眼,緩了好幾秒才敢從指縫中看過?去——那些光,的確都是從喪屍的眼睛中發出來的。

他試圖放下?手再睜開眼,卻立刻疼得直流淚,不得不閉起來。

這種光,大概本就是他們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也許是看見他身上沒?有?武器,喪屍們嗡嗡交談了一會兒,光慢慢黯淡了些,直到人眼可以?接受的地步。

靠,竟然還可以?調節的!

昆特顫巍巍重新看過?去,這回看清了他們的臉。

尖下?巴,高顴骨,眼窩很深,臉上的線條刀刻一般深邃。

有?光看不太清,但虹膜都呈黃色,瞳孔很像貓科動物。

無論?男女老少?都跟自己?皮膚一樣黑,前額綁著裝飾用的編織帶。

因為已經是喪屍了,不會特意去維護這麼一個小小的飾品,有?人的帶子都已經歪斜掛在耳朵上、甚至擋在嘴唇上麵,也沒?被在乎,看起來很滑稽。

昆特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該笑的時候。

喪屍們的衣服看起來也都和?原本生活在城市、如今森林區的他們不太一樣,很有?特色,可以?用野性來形容。

結合這個小鎮的名字,“胡蘇姆”,以?及他們講話怪怪的語調,不難猜到這是一支生活在雪山下?的少?數民族。

喪屍居民們倒沒?有?粗魯地上來就把他捆起來,不過?一個個眼神也很不客氣,警戒地盯著不速之客。

他們各個人高馬大,身強體壯,昆特一米八幾的個子在平日裡絕不算矮,但被環繞著,外加本身就是“入侵”的一方而心虛,縮了縮脖子,看起來矮了一截。

他們忽然紛紛向兩旁撤去,留出一條路來。

昆特對類似的情形很熟悉,在他的部落裡,每當烏弩出現時,其他人也是這樣恭謹地回避。

換言之,這支部落的領頭喪屍要來了。■思■兔■網■

昆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人群之中,緩慢走出一隻中年?雄性喪屍。

不同尋常的是,他竟然西?裝革履,在一群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同伴中顯得格外另類。

穿西?裝的喪屍還保留著生前的禮節,自我介紹:“我姓秦,居民們都叫我秦叔。我是胡蘇姆的鎮長。請問閣下?是?”

閣、閣下??

好驚悚的稱呼。

昆特一緊張又有?點結巴:“我、我叫昆特,我、我是從森林區來的,就就就是路過?這裡……”

“森林區?”秦叔挑挑眉,“以?前,是城市嗎?”

昆特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到高山區?”

昆特總不能把被老大追殺的實情說出來,隨便?編了個借口。

秦叔沒?有?表現出相信與否,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們是翻那座雪山來的嗎?”

此話一出,居民們紛紛轉過?頭,朝著遠處望去。

從這裡的確看得見山峰的影子,於暗夜裡沉眠,像個不好惹的巨人。

這倒沒?什麼隱瞞的,昆特點點頭。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點頭,喪屍們的表情驟然變了:“禍患!”“殺了他吧,殺了他吧!”“我早知道?!”“是餌……是餌!”

就連剛才看起來還算和?藹的鎮長,眼神也淩厲幾分。

昆特懵了:“怎、怎麼了?”

一隻雌性喪屍質問:“是不是一頭大怪獸把你送來的?”

“對、對啊,你、你怎麼知道??”

居民們吼吼吼怪叫起來:“騙子!”“快,快處死他!”“太可怕了,這真是太可怕了!”

見他的茫然無措不是裝的,鎮長蹙眉:“你就是它放來誘騙居民的餌吧?”

昆特:“???”

先前發問的雌性喪屍黃眼睛中滿是厭惡:“我就知道?,它總把陌生人送到胡蘇姆,騙取我們的信。好幾次,都這樣。然後再有?一天讓居民幫忙,好心的居民喲,結果就被帶回到雪怪口中了!你說說,你們說說看!”

她說話顛三倒四,不過?不妨礙昆特理解了意思。

他的黑臉也白了白,這就是灰雪蓮和?啪嘰隻把他和?小美人送到山頭、不肯再多走一步的原因嗎?他們和?胡蘇姆小鎮積怨已久?

“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們……我沒?有?要騙你們的意思。”看著憤怒的居民,昆特還是轉向相對冷靜的鎮長,“請您幫幫我們吧,就、就住幾天,我們……我就走。”昆特的眼睛黑白分明,雖然眉釘看起來不像什麼乖仔,但眼神卻很誠懇,“實在是太餓了。”

秦叔可沒?那麼好糊弄:“年?輕人,你總說‘我們’‘我們’的,另一個人,在哪兒呢?”

昆特剛要狡辯,秦叔搖了搖頭:“你也不想想,進鎮裡的時候,大家可都看見了,你們是兩個人一起的呢。結果現在就你一個出來。要是你,你信嗎?”

正在昆特懊惱於自己?的計劃疏漏太多時,義憤填膺的喪屍們突兀地靜了下?來。

非常安靜。靜到一片葉子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他們齊齊盯著一個方向——昆特的身後。

他預感到了什麼,也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