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價實的喜悅,竟然有了鮮活的血色。
從在部落裡?見到麥汀汀起,後者一直有點兒遊離於人群之外。
若不是戚澄、尼基塔他們?成天帶著?他,他可以一整天不跟任何?人說一句話,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哭不笑,沒有情緒,沒有訴求,像個會眨眼?的精美瓷娃娃。
然而?帶著?麥汀汀逃亡的這一路,他近距離接觸“夢中?情人”後,卻發現小美人其?實有許多可愛的小細節,波瀾曲折的經曆讓他越來越像個……活著?的人類。
昆特的腦容量有限,沒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不過,喜歡的人開心,他就開心,這倒是不需要思考也能成立的真理。
既然小美人邀請自己一塊兒玩,那當然要去啊!
昆特毫不猶豫站起來,拋棄了還在生悶氣的花女孩,歡呼著?跳到雪怪身上。
足足有三米多高的雪怪根本不會在意幾個小小生物在自己身上蹦躂,半靠半躺在岩石上看他們?玩鬨,眼?神也是柔和的。
昆特舒舒服服躺在雪怪的肚子上,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了。
他閉上眼?,一陣困意襲來。
卻沒能順利地睡著?,鑒於有誰的小小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
昆特:“……”
他睜開眼?,看見一張很小很小的臉蛋,笑眯眯看著?自己。
戳他鼻子的小手指又向著?彆的地方進?攻,這一次的目標是他那顆桀驁不馴的眉釘。
昆特揚起眉毛,一把抓住罪魁禍首舉起來。
崽崽驀地飛了起來,小胳膊在空氣中?遊泳似的扒拉扒拉,半透明的魚尾高興地甩了甩,發出嬰兒獨有的清脆、稚嫩的笑聲。
年輕人早就不再害怕小人魚了,與其?說是克服自己心中?的障礙,不如說已成功被崽崽天真爛漫的笑容俘獲,連他的笑聲聽來都格外治愈。
他扭頭,見小美人一手抱著?雪怪的大爪爪,也正笑微微地看著?自己。
那笑容寧靜而?美麗,看得他黑臉一紅。
昆特把小幼崽放在%e8%83%b8`前,習慣性撓了撓頭發,沒話找話:“哎,你、你、你知道它叫……叫什麼名字嗎?”
他在心裡?罵了句臟話——什麼時候才能改掉看到小美人就結巴的毛病啊!慫死了!
麥汀汀一愣,繼而?斂起笑意,抿著?嘴搖搖頭:“我……不懂它的語言。”
他們?的交流,從某種程度而?言,是完全驢頭不對馬嘴、全靠對方猜的。
昆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句話把小美人說難過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他抱著?崽崽坐起來,磕磕碰碰解釋:“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可以給它起起起個名字……”
小美人似乎沒想到這茬,愣怔片刻,抬頭看向雪怪,兩隻手都環抱著?它的爪:“你願意……我給你,起個名字嗎?”
雪怪歪著?頭,眼?裡?一片困惑。
交流陷入僵局。
這時,有誰施施然走了過來,很是紆尊降貴:“我來吧,你們?這群笨蛋。”
灰雪蓮講的話毫不客氣,但還是幫他們?翻譯了。
雪怪聽她說完,緩緩點了點頭:“嘰裡?咕嚕。”
灰雪蓮轉向麥汀汀:“它說可以哦。不過你要取個好聽點兒的,還得方便?記,不然它聽不懂。”
少年稍稍收緊手臂,像小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熊,仰頭對著?雪怪彎起眼?睛:“啪嘰!”
小姑娘:“……啊?”
麥汀汀耐心地重複:“啪嘰。我想……叫它,啪嘰。”
連昆特也聽傻了:“為、為什麼啊?”
這聽起來甚至不像個名字啊!
兩人的反應都很大,小美人也怔了怔,不禁懷疑起自己,小聲道:“不好……嗎?”
小姑娘心直口?快:“當然不——”
昆特即使?打?斷她:“很好啊!”他連聲音都變大了,“朗、郎朗上口?,很可愛,也好記,是、是個好名字!”
——據說,人類在撒謊的時候音量會不自覺變大。
單純的小美人相信了他的恭維,受到鼓勵,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嗯!”
他撒嬌似的晃了晃雪怪的大爪:“那,就叫你……啪嘰?”
雪怪這回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用另一隻爪小心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小美人心滿意足,抱著?雪白的大爪爪甜甜地笑了。
花女孩難得可惜自己沒有長著?人臉,不然就能衝這個小嘴抹蜜的家?夥多翻幾次白眼?了。
那邊的兩個大人和小小孩都依偎在雪怪懷裡?,一家?幾口?很親密的樣子。
唯獨自己這個雪怪的真正朋友被遺落在一邊,好似被孤立了似的。
灰雪蓮不太開心,又不想小心眼?地表現出來:她可是個很有自尊、很驕傲的小姑娘呢。
她梗著?脖子不想看那邊的其?樂融融,可惜花兒沒有可以捂上的耳朵,歡聲笑語直往聽覺裡?鑽。
然後,那些討人厭的嘈雜中?,夾著?小幼崽小小聲的疑問。
“麼?”
崽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小姐姐不和他們?一起玩兒呢?
麥汀汀明白他的疑惑,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女孩的情緒顏色蒼白中?泛著?紅,鬱悶又心煩,但也沒到暴躁的地步。
少年悄悄放出藍色的玻璃絲線鑽進?花冠中?,安撫她的不快樂。
效果不明顯,畢竟不開心和憤怒還是有差距的,處理怒火以外的情緒對於麥汀汀而?言都還是盲區,仍需摸索和學習。
不過,他有彆的辦法。
麥汀汀抱起麥小麼,在他的精靈似的尖耳朵旁耳語什麼。
他湊得近,吐息讓崽崽的耳鰭癢癢的,半透明的綢緞在半空中?輕柔舞動。
“麼~?”崽崽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少年點點頭:“可以哦。”
小人魚甩甩尾巴:“麼!”
那邊還在生悶氣的小姑娘背對著?幾人,沒有看見他們?的“密謀”。
卻忽然有什麼小而?圓潤的東西撞到自己的花瓣。
她一看,竟然是五六個泡泡。
豔麗的火光被泡泡包裹在其?中?,變得緩和許多,看上去暖洋洋的。
泡泡們?像是拍了拍那樣,一個接一個擠在她的花瓣上,很有彈性地相互碰撞,卻在她伸出花蕊想要觸碰的霎那消失不見。
小姑娘好奇地側了點兒身,很快,又有更多泡泡飄飄蕩蕩,來到她身旁。
雪蓮本就是高潔美麗的花朵,灰蒙蒙的花冠因這些泡泡而?變得流光溢彩。一時間陰森的山洞裡?美輪美奐,叫小姑娘自己都移不開眼?了。
始作俑者是誰不必多說,這回她轉過頭,看見被喪屍少年舉著?的小幼崽,正衝自己扭著?尾巴,就像在揮手,叫她來呀,快來呀!
那個樣子——小姑娘有些鼻酸,儘管她沒有鼻子——多像她的小弟弟呀。
以前,弟弟是最?黏自己的。很多時候不知原因大哭起來,爸爸媽媽哄不好,隻要她出現了,馬上就雨過天晴。
後來末世來了,她帶著?弟弟輾轉流亡,沒有哪個族群願意多這兩個沒用的拖油瓶,孤兒們?相依為命,沒有彆的辦法。
那時候她還傻傻地幻想,等到末日結束,她就能找到一個家?,和弟弟一起生活在溫暖的房子裡?,一起長大,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的小弟弟出生後不久就遇到了如此可怕的事情,還不曉得童年應當是什麼樣呢!
可惜,他再也沒有等來光明的那一日,死在寒冷的夜晚。
長尾巴的小家?夥,真像弟弟呀。
就連少年,也會讓她想起媽媽……
小姑娘也隻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是嬌氣的、可以隨便?哭鼻子的年紀。
她壓抑著?不讓自己的脆弱顯現給這些被自己誘騙和綁架來的家?夥看,不代表她就完全不難過——連她唯一的好朋友大雪怪,也變成了有名字的“啪嘰”。她都沒想過給它取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呢。
越想越神傷之時,一雙溫暖的小手抓住她仍是人類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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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天寒地凍,她自己也成了恒溫不變的植物,偶爾路過的喪屍同樣沒有體溫。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溫度了。
她低頭一看,小嬰兒正對自己揚起笑臉:“麼~!”
崽崽還不會說話,但眼?睛在說,來玩嘛!
小姑娘晃了晃花腦袋,聲音像在噘嘴:“我不叫麼,我叫姐姐。”
崽崽疑惑地歪過頭,不知道什麼是姐姐。
但沒關係。
他用小臉蛋蹭了蹭花兒涼冰冰的手,和媽媽一樣:“麼!”
小姑娘躊躇片刻,看向抱著?崽崽的少年。
麥汀汀露出和煦的淺淡笑容:“一起?”
她再望向更遠的地方,雪怪站起來了,還是夾著?昆特——這一次禮貌了點兒,不是倒著?拎的,好歹夾著?他的腰變成橫的。
它和他一同衝她揮手:“來吧!”“嘰裡?咕嚕!”
雪蓮遲疑道:“真的嗎?我可是……可是騙了你們?哦。”
少年搖搖頭:“你讓我,找到了過去。”
這回輪到雪蓮不明白了,他不是跟雪怪頭一回見麵?嗎?為什麼說是找到「過去」呢?
小美人沒有多加解釋,靦腆一笑:“謝謝你呀。”
——他從來重果不重因,若結局是好的,開頭的緣由是怎樣,都沒關係。
他說完這句話,把崽崽交給她,先回到雪怪那邊。
小姑娘腳下的根係抽長,編成搖籃讓嬰兒趴在裡?麵?。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上去。
現在,大大的雪怪身上有四?個小小的朋友在一塊兒玩。
灰雪蓮雖然和雪怪認識很久了,可平日裡?最?多是倚在它身邊睡覺,還從來沒有這麼玩過呢。
她不再鬱悶了。
她好開心。
有好朋友,有像弟弟的小寶寶,還有……唔,勉強可以算是新朋友吧。
這還是“重生”後頭一回,感覺沒那麼孤單了。
她看起來應當是在笑著?的。
粉色的裙擺旋轉起來,像一朵花。
或者,的確是一朵花。
*
儘管和啪嘰相識、或者說重逢很開心,雪山畢竟不是適合喪屍與人魚生存的地方,等到外麵?暴風雪一停,他們?就該離開了。
啪嘰依依不舍,用大腦袋蹭著?麥汀汀,差點兒把後者撞得摔倒。
灰雪蓮嘴上什麼也沒說,抱著?麥小麼的動作也滿是不願分?離。
小姑娘想啊想,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們?不要去很遠的平原了。”她大大的花苞轉向他們?,像有一雙祈求的眼?睛,“山腳下有一個小鎮,有喪屍在那裡?生活,環境很好,也很安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