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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科學部的凱瑟琳教授,和軍部的奧維少將。

陛下的遊車後是皇室的旁係家族,再後麵則是幾十輛來自不同職能部門、不同領域代表的遊車緊隨其後,每一架的裝扮各有特色,依次進入城區。

最引人注目的皇家遊車行,將母星大典拉開序幕。

寬闊的街道兩旁擠滿了慕名而來的民眾,他們中有很多人並不居住在主城,甚至不在母星,千山萬水前來,隻為這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親眼瞻仰王的容顏的寶貴機會。

陛下從王座中起身,抬手向民眾致意。

地麵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歡呼聲,花束、水草、綢緞舉向空中揮舞,一些人早已激動得熱淚盈眶。

奧維站在陛下的左後方,望著湧動的人潮,有些訝異 。

他平日裡要麼混居在軍部,要麼各個星域、象限間飛行為了王跑腿辦事,反倒很少同自己母星的普通民眾有多少接觸。

不少人舉著印有少將照片的電子照片,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奧維的名字,他不自在地撓了下後腦勺,嘀咕道:“……好多人啊。”

凱瑟琳笑:“彆弄得這麼沒見識。”

“我真沒想到會這麼熱鬨。”

“前幾年你沒來?”

“沒啊,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總覺得馬上要扛槍掃射了……前幾年都找借口溜了……”

“你膽子還真大啊。”

“嘿嘿,一般吧,也沒那麼好……”

他倆就這麼沒規沒矩地在王的背後交頭接耳,還要同時對民眾保持微笑,佯裝得十分完美。

對於如此目無秩序的對話,王倒是沒什麼反應,眼裡隻有自己的子民,似乎完全無視了他們。

但前麵的林不聞已經被煩得逐漸起了殺心。

教授他動不得,至於聒噪的將軍……總有一天要在經過數星風暴時把這家夥從星艦上推下去!

林上校從操控台的反光瞥見陛下耳垂佩戴的極光珍珠,想起不久前的絕密任務,想起自己和凱瑟琳在棄星上的一無所獲。

王的身旁本該有誰在的。

不是什麼部門的傑出代表,而是真正的皇室成員,他的家人。

如果不是……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意義了。林不聞在心中暗歎一聲,將注意力放回前路。

帝國的慶典才剛剛開始。

*

與此同時,赫特星域另一端的殖民星,沒有半點慶祝節日的熱鬨氣氛。

正值棄星深夜,原本被沙塵包圍的小小星球應當不見曦月,但不知今天為何透著千萬光年外恒星的光亮,照亮了一級級台階。

少年抱著書包小心走下去,並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

當初他醒來時就已經在“聖所”的一樓角落了,昏迷期間被戚澄搬進來,連“聖所”外麵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後來小盧克的哥哥出現,他又跟在眾人後麵完全避開二樓,直接上到三樓,並不清楚聖所的構造。

從戚澄他們的交談中,麥汀汀大概能猜到,“聖所”作為惡劣天氣的藏身地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像沈硯心、尼基塔這樣進化程度高的喪屍有權住在三樓,那麼,二樓應當就是笨一點的喪屍了吧?

麥汀汀身上有著自己喜歡、但彆人都討厭的棘棘果香,一直以來其他喪屍都對他退避三舍,叫他很少有與他人交流的機會,完全不清楚喪屍的群體生活法則。

他已經找不到來時的樓梯了,現在走的這一截明顯是要通向二樓的,希望……希望不要打擾到彆人才好呀。

當他順著微光走進二樓大廳時,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驚呆了。

先前跟戚澄他們打交道,各個肢體動作流暢,語言功能保存完好,幾乎像個正常的人類。他都快忘了,低級的、或者說原始的喪屍們該是怎樣的。

現在他見到了。

原地踱步的,大吼大叫的,癱在地上不動彈的,一個個蓬頭垢麵,缺的肢體五花八門,少了一半的頭顱依舊能動作,腸子甩在外麵,自己摳著心臟和腎,不是掛著腐爛的器官,就是一塊塊碎肉、凝結的血塊,濃烈的腥臭味撲麵而來,比外麵的沙塵暴還要可怖。

少年差點被這一幕驚得嘔吐出來,直到此刻才明白,為什麼沈硯心一直叮囑盧克不要亂跑,尤其不許下樓。

直覺告訴他該逃離這裡,立刻、馬上。

可已經來不及了。

就算是煉獄,也有著煉獄獨屬的微妙平衡,陰暗與腐爛自成一體。

而白白淨淨的小美人的到來打破了它。

他像一束過於聖潔、過於清新的光照亮了陰溝裡的老鼠,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停下原有的動作,齊齊看向他。

有點怪。

新來的這個,聞起來,和他們不太像。

死的。

但,既沒有腐臭,也沒有血腥味。

反而是香的。

香氣多惡心啊?喪屍怎麼能是香的呢?

異類,絕對是異類!

要遠離他。

對,離遠一點,惡心。

不對。

還有另一個味道。

是什麼?

鮮嫩的、活著的氣味。

是什麼?

活人,活的!

好餓。

活的。

好餓。

活的!

好餓!

要吃!

要吃!!

要吃!!!

喪屍們沒有理智,沒有思考,隻有被本能驅使的進食欲求。一個新出現的麵孔,當然要好好排查一下是敵是友,或是食物。

驚喜的是,他們在棘棘果的清香掩蓋下,竟然嗅出了小人魚身上與陰詭地獄格格不入的鮮活稚嫩。

活的。

活著的。

依舊有呼吸、心跳的水靈靈的生命,還是新生的。

他們雖然也會進食同類,畢竟沒有新鮮的活物美味,此刻搜尋到了幼崽的氣味,無異於餓久了的狼群剛剛發現了最鮮美的食物。

北極星上現存的喪屍有三萬多,聚集在聖所裡的至少有大幾千,絕大部分都在二樓大廳。

幾千雙渾濁、腐化的眼球盯著麥汀汀,僵硬地動作起來,向他靠近。

麥汀汀感知到的不僅是臭味,還有大量的赤紅情緒,夾雜著滿滿的欲※望和惡意,要將他生吞活剝。

少年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目標其實是懷中的幼崽,隻是自己還從未如此成為焦點,死亡威脅的逼近令他毛骨悚然,轉身就想跑。

門邊的兩三隻喪屍以比想象中更快的速度挪了過來,堵住了他唯一能夠逃生的道路。

喪屍大軍正緩步向他侵襲,黑壓壓的活死人層層疊疊擠在一塊兒,有的摔倒了,其他的無比自然地踩在他們身上,踩和被踩的都毫無知覺,唯有更多的斷肢和潰爛昭示著發生了什麼。

麥汀汀的麵前,長發遮住了半張臉的女喪屍顫巍巍向他伸出手,手指上甚至還戴著戒指。

她的指甲離他隻有毫厘之差,麥汀汀害怕地往後退,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頭頂的空間瞬間變黑了,無數張可怖的人臉帶著極有壓迫力的紅向他擠壓而來。

少年已經沒有爬起來的力氣,隻能奮力向前傾身,跪坐在地上,將書包緊緊抱在懷中,儘可能地護住裡麵地幼崽,哪怕沒多少用處。

麥汀汀絕望地閉上眼。

崽崽還生著病,他非但沒辦法救治,反而將崽崽推向了更加殘酷的深淵。

若不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

一滴淚水順著他的眼眶滑落,蜿蜒而下,直到輕盈地落進小腿的花蕊中。

第23章 暴風眼

隻是一滴眼淚而已。

就這樣一滴淚水卻如同施與魔法,刹那間,藤蔓快速抽長,這一次儼然超過了腿的長度,在少年的身體上一圈圈攀纏而上,直至順著他的腰側和肋骨探出身體外。

所有的小花兒在荊棘中同時綻放,前所未有的巨量藍色從他身體中噴湧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勢飛向在場的所有喪屍。△思△兔△在△線△閱△讀△

看不見的絲線如同利刃插向他們的身體,藍絲線爬滿情緒色彩的載體,迅雷不及掩耳覆蓋了原始的紅。

一場猝不及防的凍雨澆滅了熊熊大火,喪屍們整齊劃一地停下動作,麵麵相覷,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奇怪。

餓?

還餓。

安靜。

安靜。

不想動。

動不了。

怎麼回事?

為什麼?

是什麼?

不知道。

餓了。

不想動。

躺著。

走吧。

走吧。

短短幾秒鐘之內,嚴峻的形勢迎來不可思議的逆轉,喪屍大軍突然對新來的失去了興趣,躁動的紅快速褪成沒有欺負的灰色,活死人們退潮似的漸漸散開。

麥汀汀詫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們……是因為自己才離開的嗎?

身上的藤蔓悄無聲息收起,花朵合上花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難以置信地查看自己的身體裡的藍,剛才釋放了大量後,剩餘的已經淺到快透明。

最近他的治愈力量的確有所增強,原本隻能對個彆生物體起到微乎其微的安撫作用,上次已經能夠短暫讓變異羚羊群暫停,今天更是改變了同類們的目標。

對他人他物的情緒控製力已然從撫慰上升到了“冷凍”,意味著這項特殊能力不再隻是補給,還可以成為防禦,甚至是攻擊。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特意做什麼去“修煉”藍,除了一如既往吃棘棘果。

硬要說生活中有沒有變化,唯一的,就是撿到了崽崽。

難道能量增長同小人魚有關嗎?

是因為崽崽本身,還是他的寶貝奶嘴……?

眼下並非糾結這個的好時機,麥汀汀無法確定剛才的“凍結”能持續多久,上次在安全屋裡對變異羚羊的控製持續沒多久就失效了,還是趕緊趁此機會離開才行。

少年抱起書包,低著頭步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次引起同類的注意。

某種程度上他並沒能如願,在他謹慎地往前挪時,周遭的喪屍都在看著他。

但誰都沒有上前,反而自動往兩邊退開,為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喪屍們一個個麵如土色,渾濁的眼球死氣沉沉盯著他,好像麥汀汀是什麼洪水猛獸,離得越遠越好。

有一些皺了皺鼻子,甚至做出嘔吐的反應,麥汀汀身上的淡香於他們而言是相當刺鼻的存在。

看,這才正常。

少年自嘲地想,所有喪屍都厭惡自己才是正常的,像剛才那樣都衝著自己撲來,才不對勁。

若在平時,小美人會感覺有些受傷,不過今時不同往昔,還是找到水源最重要。

接下來的路程麥汀汀都貼著牆根走,儘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雖然所有喪屍的視線仍舊伴隨著他轉動。

他們什麼也不做,就那樣靜靜看著他。一道道來自死亡的枷鎖纏繞得他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