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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了幾次,看著飛速上升的轉發評論數,有種預感:維修完成之後,直播間的人數會給她一個驚喜。

*

外麵風沙漫天,北極星的天空依舊是生病一般的黃。

早就燈枯油儘的房間裡,卻驀然出現光源,且愈發明亮。

麥汀汀低頭一看,是他的背包。

準確來說,是麥小麼的珍珠奶嘴。

它散發的光穿透了布料,先前還是淡淡的、會隨角度變換光線的白,此刻卻成了燦爛的金。

人魚幼崽舉起雙手頂開背包蓋,從裡麵鑽出來。

他並沒有咬著奶嘴,珍珠是飄浮在旁邊的;崽崽伸出小手摸了摸麥汀汀蒼白的臉頰,小臉蛋竟然顯出幾分莊重,衝他輕輕“麼”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

混戰頃刻間安靜下來。

風聲,嘶吼,悲鳴,黏膩,都消失了。

世界好似驟然坍縮成一個密封的盒子。

而關在盒子裡的小喪屍聽見了……歌聲。

渺遠、綺麗、聖潔,好似天神下凡,卻又有些稚嫩。

麥汀汀遲鈍地眨了下眼,發現小人魚正在離開自己的懷抱。

嬰兒在泡泡的承載下飄到半空,脫離了蘑菇帽和花朵裙,露出淡色的耳鰭和瀲灩的魚尾,以最原始、最本真的模樣展現在他眼前。

是……崽崽在唱歌。

人魚幼崽還不會說話,咿呀地哼著旋律,輕快悠揚。

聲音明明是無形的,可麥汀汀分明看見了——麥小麼的歌聲是和小尾巴一樣的奶金色,聲波如同石子丟進湖水中擴散的漣漪那樣,一圈一圈向外擴散開來。

當它們經過掙紮的羚羊群時,那些原本力大無窮的野獸們仿佛受到了什麼無比痛苦的傷害,停止掙紮,直挺挺地倒下去。

人魚的歌聲可以同時發出不同頻率的聲波,如果他們想要把歌聲當做武器,發出極端的次聲波和超聲波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麥汀汀不知道麥小麼將頻率控製在了什麼範圍,能讓羚羊群喪失活動能力的同時,自己和盧克隻是有些頭昏腦漲,尚沒有到疼痛難以忍受的地步。

崽崽沒有停下哼唱,但泡泡帶著他飄到麥汀汀麵前,甩了甩尾巴,好像在說,怎麼還不走呀?

麥汀汀想到什麼,回頭看盧克,男孩果然嚇呆了——魚尾巴這樣鮮明的記號,就是再沒見識過也能猜到崽崽的真實身份。

他有些懊惱沒能保護好崽崽的秘密,可是沒辦法,眼下活命更重要。

現在沒空跟盧克解釋,崽崽的能力有效期多長同樣未知,必須要趁創造出的暫停時間趕緊離開這裡,以免羚羊群突破束縛後卷土重來。

麥汀汀拽住仍在發愣的盧克,打開背包讓崽崽從泡泡中跳進來,小心地避開地上流動的綠色液體,不得不忍著內心的不適,以羚羊為踏板,踩著它們逃出生天。

背包裡的人魚幼崽依舊在唱歌,但他畢竟太過年幼,又是頭一回使用這種能力,有些靠外緣的羚羊出現鬆動,小麼不得不調整旋律,以改變聲波頻段。

這一調整,原本對聲波還能接受的喪屍們卻感覺到了頭痛加劇,麥汀汀膝蓋一軟,差點摔倒,還好盧克扶住了他。

崽崽見臨時監護人臉色非常不好,擔心地停下了唱歌:“麼?”

他一停下,馬上就有羚羊開始複蘇。

不同的物種,不同的智力能力,卻是相同的求生本能。

麥汀汀這下是真的慌了神,他們如今正站在羚羊群的屍山血海之上,此刻若是沒了防禦,無異於直直墜下煉獄。

他握著崽崽的小手:“唱……繼續!”

小麼為難極了,他既不想看到監護人難受,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重新開口,邊唱邊用溫暖的小手貼著少年比冰塊還要冷的臉,試圖用溫度渡一點安慰。

人魚幼崽的小奶音重新柔柔響起,淺金色的聲紋卻如同薄薄的刀片,鋒利攪進大腦,麥汀汀疼得差點吐出來,還是不得不忍著劇痛帶著兩個孩子往外跑。

他們闖過羚羊血紅的眼睛,闖過七零八落的鐵門,闖過死神舉起的鐮刀,義無反顧衝進沙塵的迷宮中。

直到完全看不見林中小屋的輪廓、也聽不見羚羊群的嚎叫,麥汀汀才敢止住腳步。

崽崽的體力早就支撐不住,在背包裡蜷成小小一團昏睡著。

至於小盧克,他這輩子和上輩子都沒有過這麼大的運動量,倒在地上傻呆呆的,話都不會說了。

麥汀汀同樣消耗過度,又吸入了大量沙塵,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幾滴黑色的血液滴進塵暴過境後寸草不生的光禿禿地麵。

但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在這裡停下來看,塵暴的危險程度絕不亞於失控的羚羊群——他必須帶著他們繼續尋找下一個庇護所。

少年擦掉嘴角的血跡,顫顫巍巍站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哪怕早就無須呼吸,這樣做還是能讓他感覺到冷靜。

既要抱著人魚幼崽,還得半扶半拖胖胖的盧克,對於一向柔弱的麥汀汀而言實在是個不小的挑戰。

更糟糕的是,現在的能見度非常低,森林原本就容易失去辨彆力,他茫然地走了許久,終於還是在塵暴中迷失了方向。

三人於末日中如此弱小無助,下一秒就要被塵土吞沒。

種種疼痛和不適疊加在一塊,小喪屍快到極限了,力氣被抽乾,發暈得厲害。

他眼前一花,像片輕飄飄的葉子似的倒了下去。

跌落前,有誰接住了他。

一手摟住他的腰,另一手握在肩頭。

觸?感冰涼,又是那樣堅實,以至於有了溫暖的錯覺。

第15章 小心思

盧克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倒掛著的。

準確來說,是像條破麻袋一樣被人背在身上,扶都懶得扶,隨便找了塊布固定一下。

他很快分辨出來,是個陌生男人的氣息。

青年人,似乎很高,鼻梁之下蒙了塊布,眼窩很深,力氣也大,不僅背後綁著胖胖的他,雙手橫抱著奶昔哥哥,以及奶昔哥哥重要的背包。

背包裡……

盧克想起來了。

背包裡裝著崽崽。

崽崽是有魚尾巴的崽崽,崽崽開口唱歌,很好聽,但是疼。

所有的瘋羊都倒下了,奶昔哥哥才能趁機帶著他們逃出來。

魚尾巴。

盧克想起哥哥——他自己的那個——曾經說過,有魚尾巴,就是敵人,是奴役他們的人,要離得遠遠的。

“奴役”是什麼意思?小盧克不懂。

但他知道什麼是敵人。

不對呀。

崽崽很小,小手隻有自己的蘑菇的三分之一那麼大。

崽崽也很可愛,是個愛笑的寶寶,眼睛彎彎的,不像壞人。

保護崽崽的奶昔哥哥就更不像了:長得和哥哥一樣好看,漂亮的人都不會是壞人。

又溫柔,會做好喝的奶昔和可愛的小裙子,還救了他的命,更不是敵人。

盧克想,無所不知的哥哥也是會犯錯誤的:並不是有尾巴就一定是壞人。

可是,現在這個搬運著他們仨的男人又是誰呢?

盧克以倒過來的視角看向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不曉得自己身處何處,竟然沒有很多很多的沙子和很大的風。

他們似乎走到了室內。

不是先前藏身的林中小屋,這裡很大、很大,灰蒙蒙的,空曠得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裡是什麼地方?

盧克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掙紮著想要把視角調回正常的位置。

男人感覺到他在亂動彈,停下來。

“醒了?”

還沒等到盧克回答,係住他的布就鬆開了,小孩啪的摔在地上。

幸好脂肪足夠多,並不疼。

盧克不是記仇的性子,他急於追尋剛才捕捉到的聲音,一骨碌爬起來就要走。

然後被勾著衣服輕鬆地拽了回來。

男人看起來脾氣並不好,睨他一眼:“彆亂跑,在這待著。”

他講話很流暢,咬字清晰,簡直不像喪屍。但盧克可以通過他降至冰點的體溫和死氣沉沉的氣味確定他的確是同類。㊣思㊣兔㊣網㊣

再說了,沒有失去或損傷語言能力的喪屍也不是沒見過,他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盧克膽子很小,被這麼一說,縮了縮脖子不敢動了。

男人剛才把他扔下來的動作有多瀟灑,此刻放下奶昔哥哥就有多輕柔。

盧克有點兒想去看看奶昔哥哥怎麼樣了,但男人那充滿保護欲的姿態讓他不敢靠近,隻能在旁邊伸脖子瞅一眼。

對了,還有崽崽……

背包擱在旁邊,盧克迂回一圈,學著奶昔哥哥之前的樣子小心地抱住背包,悄悄打開看了看。

崽崽已經醒了,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見他帶上笑意,伸出小手似乎要說什麼。

盧克一個激靈,食指豎在唇邊:“噓!”

男孩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先前奶昔哥哥要做小裙子——是為了擋住崽崽的魚尾巴。

他好像理解了,崽崽是一個秘密,秘密是不能被發現的。

現在奶昔哥哥沒有醒,那麼,守護崽崽秘密的任務就落在了自己肩上。

盧克堅定信念,用圓手蹭了蹭小孩子帶著溫度的軟軟臉蛋,重新合上背包。

男人注意到他的動作,不過並未對背包內容物過多探究,而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抓著書包帶:“盧、盧克。”

本來還想加上“終結者”這個酷炫的前綴的,不過……唔,眼前這人看起來更像能夠擔任終結者的人選。

男人眯起眼:“你和他什麼關係?”

他?

盧克的眼神飄到那邊,少年仍舊靜靜躺著,像是睡著了,麵容平和,如同一朵凝固的純白花朵。

是在說奶昔哥哥嗎?

男孩緊張而困難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他、奶昔……救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好、人!”

不知是說對方還是自己。

男人正想說什麼,陌生嗓音在他們背後突兀響起。

“戚澄。你在,做,什麼?”

粗啞而斷續。這才是更符合喪屍們的說話方式。

也很契合童話裡會吃小孩的壞蛋。

男孩嚇得一個激靈。

被稱作戚澄的男人轉過頭:“撿了兩個回來。”

他指了指依然昏迷的少年,和瑟瑟發抖的男孩。

來人隻剩一隻完好的眼睛,瞎掉的令一隻眼球極凸,幾乎要爆出來,同側的腿則扭曲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他皺了皺鼻子:“討厭,味道。”

戚澄點了點頭:“……嗯。”

“他們,離,遠。”

“好的,我不會讓他們靠近。”

獨眼喪屍拖著腳步離開了。

盧克有些好奇,那個家夥討厭的味道是什麼?

他仔細聞了聞,自己和戚澄的身上都沒有明顯的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