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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今晚必須要完成的正事,時不時就催促一聲:“快、快上台!節目!”

臨近午夜時,被酒精浸透的氣氛漸漸達到頂點,人人都在起哄。

池雪焰與早有預謀的樂隊成員對視一眼,隻能無奈地走向那個落滿燈光的舞台。

希望他還沒把指法忘乾淨。

悠揚動人的旋律很快蔓延在整個空間。

酒吧外,黑色轎車停在光線昏黃的路燈下,後座裡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

他走到掛著暫停營業牌子的店門處,聽見裡麵流瀉出隱隱的音樂聲。

賀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才伸手輕輕推開門。

池雪焰說過今晚不需要他來接,會叫車回家。

但此刻已是午夜。

出於義務,他理應關心一下與朋友們喝酒狂歡至深夜的伴侶。

或許,也因為一絲幽微的好奇心。

除了蘇譽,他並未接觸過池雪焰其他的朋友圈子。

賀橋走進酒吧,耳畔霎時響起更清晰的音樂聲。

他走過玄關,適應著驟然變暗的燈光,目光從周圍安靜聆聽的人群中掠過,尋找著日漸熟悉的身影。

酒吧裡有樂隊正在舞台上表演,是樂聲乾淨純粹的不插電演出,襯得歌聲充滿了澄澈的力量感。

陌生的男聲唱著一首送給愛人的歌,在記憶裡無法忘懷的熾熱盛夏。

此時正是台風散儘的夏夜。

他唱到了尾聲,旋律一並淡去,當鍵盤手按下最後一個琴鍵,原本分外安靜的觀眾中猛然爆發出劇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仿佛他們已經為這一刻等待了很久。

賀橋聽見有人大喊一聲:“貝斯手!談不談戀愛!!”

這一聲像是點燃了璀璨煙火,所有人都跟著喊起來,往舞台上拋不知從哪來的花,酒吧裡的氣氛幾近沸騰。

賀橋隨著他們的視線一道望過去。

然後他腳步怔忡地停在了原地。

他看見了剛才沒能在人群中找到的那個人。

舞台上,氣質張揚的紅發青年背著一把貝斯,眼神頗為無奈地望著下方鋪天蓋地朝他飛來的花。

後麵的背景牆上貼著大幅海報,那上麵的他還是黑發,眉眼精致而青澀,含著一縷似有若無的笑,好像離人群更近了。

這是賀橋從未見過的池雪焰。

無論是海報裡還是舞台上。

觀眾們興奮地高喊著貝斯手談不談戀愛,聲浪如潮湧動,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不肯罷休。

於是紅發青年放棄了抵抗,鬆開停留在琴弦處的手指,像學生時代那樣,俯身握住主唱遞來的麥克風架子,垂下眼眸,卻遮不住白皙麵孔上閃爍的笑意。

在熱烈至極的尖叫聲裡,貝斯手懶洋洋的聲音越過遙遠距離,清晰無比地落進愛人的耳中。

“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第十七章

潮水般的尖叫和歡呼聲, 令時光如一格格剪影倒退,又回到當年那個流淌著青春氣息的盛大舞台。

在聲與光的包圍裡,池雪焰反射般地眨眨眼睛, 汗水在額前凝結,舞台下朋友們的麵孔一片朦朧。

他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那時的自己,海報上更溫馴柔和的黑發,如今看來反而頗為陌生。

時常擁有快樂的日子,就很少會感懷過去。

不過在今天這個被特意安排的自我打臉環節中, 他也難得生出幾分對青春的懷念。

以及對這群老同學的慷慨縱容。

落落大方地宣布完已婚身份,池雪焰站在滿地花瓣裡, 鬆開了傾斜的話筒架子, 正要走下舞台, 目光卻在下方的人群中定住。

他似乎看見了一道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於是, 正在持續興奮中的觀眾們,注意到貝斯手微妙變化著的神情。

他起初無奈的笑容裡染上一絲意外, 很快, 又被一種率性的坦然取代。

然後,他垂下眼眸, 重新握住了話筒。

朋友們立刻安靜下來,以為今晚這場單身派對的主角還有話要講。

或許關於本不期待的愛情, 或許關於忽然洶湧的青春。

但池雪焰隻是長久地凝視著人群中的某一處,精致的臉龐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很好看的笑。

他站在耀眼的追光燈裡,朝台下那個昏暗的方向伸出手,語氣明亮:“你是不是忘記帶花了?”

伴隨這個不同尋常的問句, 所有人都朝那裡望去。

不知何時, 酒吧裡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 與他們一道聆聽夏夜的樂聲。

在一下子靜得落針可聞的酒吧裡,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望著舞台上那個燦爛的身影,溫潤的聲音裡纏繞著令人心動的笑意。

“嗯,我忘記帶玫瑰了。”

他再一次順暢地接上未經排練的開場白。

立刻有人恍然大悟地意識到陌生人的身份。

是貝斯手的另一半。

他與他們想象中,池雪焰的愛人可能會有的模樣截然不同。

但又奇異地般配。

第一個認出賀橋的蘇譽快蹦起來了,不知是興奮得滿臉通紅,還是被酒精熏的,在人群裡扯著嗓子喊:“我們的花呢?!還有沒有完整一束的,要紅玫瑰——”

“來了來了!這裡有!快點遞過去!”

所以遲來的男人,很快真的擁有了一束熱心讚助的玫瑰。

在比剛才還要瘋狂的尖叫聲中,今夜最特殊的觀眾自覺捧著花上台,走向視線焦點處的貝斯手。

鋪天蓋地的聲浪讓這一幕變得幾乎像是求婚。

舞台中央隻剩下兩道身影。

池雪焰望著及時撤退到一邊的樂隊成員們,也不知道怎麼就發展成這樣,隻好主動解釋道:“我是開玩笑的。”

其實看到賀橋出現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茫然失措。

這不在計劃內。

他本沒有打算讓賀橋見到與朋友們相處的自己、站在舞台上宣告已婚的自己。

那個尚未在賀橋麵前顯露過的自己。

這是規則以外的內容。

所以他用一個最張揚的句子,來掩飾內心微妙的赧然。

賀橋便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他也是開玩笑的。

卻有了一束真的玫瑰。

池雪焰與他對視片刻,清晰地看見漫天飄揚的花瓣落在他肩頭。

純白襯衫與深紅花瓣,逝去的歲月與閃爍的現在。

與當年克製的拒絕不同,這次,池雪焰停頓幾秒後,動作自然地伸手抱住了花。

鮮花落進懷裡的瞬間,他低聲感歎:“有點像婚禮彩排。”

夢境般的花雨,最熱烈的賓客,空氣裡到處蔓延著愛的氣味。

賀橋深有同感:“比彩排更浪漫一些。”

如果盛小月見證了偶像劇一般的今晚,一定會提議在婚禮現場布置一個同款舞台。

池雪焰聽著他若有所思的語氣,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便也笑起來。

他沒有問,為什麼說好了明天見的賀橋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深夜,與朋友們狂歡,難以預料的酒精。

如果換作是他,或許也會主動過來接人。

畢竟距離婚禮隻剩下一天多,這是最後的表麵工夫。

由於賀橋的出現,這場本該臨近結束的聚會,忽然被注入了新的樂趣。

比如原本已經喝到迷糊的蘇律師一下子回光返照,精神抖擻地拽著這對新人不放,講話顛三倒四了也不忘八卦。

“我還以為你總算被我擺了一道,結果到底還是沒玩過你。”蘇譽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語氣相當不甘心,“居然讓你秀了個大的。”

池雪焰看著蘇律師搖頭晃腦的樣子,拳頭就有點癢。

所以他也沒有直言賀橋的出現隻是個意外。

畢竟他們配合得太過默契,說是巧合恐怕都沒人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麵對池雪焰這些第一次見麵的朋友們,賀橋一如既往地展現著好脾氣,回答著每一個充滿好奇的問題。

池雪焰甚至覺得,他在認真嘗試記住每個人自我介紹的名字。

對比上次配合賀橋出席的聚會,他的態度多少有點不端正。

不過沒關係,喝醉了的人最大。

熱鬨的舞台表演和賀橋突然到場的衝擊過後,酒量很好的池雪焰也多少變得有點醉醺醺的。

他窩在酒吧卡座裡,右手旁是眾籌的豔麗玫瑰,左手邊是衣冠楚楚的新婚愛人,眼眸裡則是淡淡閃爍的星。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損友試圖揭他的底,對賀橋煞有其事道:“我跟你講,今天這個舞台是我們特意安排的,小池肯定沒跟你說,那是大二時的迎新晚會……”

池雪焰蹙起眉頭,隨手拎起一個抱枕丟過去,笑罵道:“聒噪。”

朋友嘻嘻哈哈地跑去拿酒和零食,賀橋接過那人沒說完的話,挑了挑眉:“大二的迎新晚會?”

池雪焰淡定地搖搖頭:“沒什麼,表演了同樣的節目而已。”

其實賀橋已經猜出了那次表演時大概發生了什麼,他沒有戳穿池雪焰的掩飾,而是將一杯溫水輕輕移到對方麵前。

池雪焰喝了一口,又皺眉:“這是水還是酒?為什麼是熱的?”

賀橋便把剛才被他丟開的抱枕拾回來,重新放進他懷裡:“你喝醉了。”

可惜酒吧裡沒有解酒湯,也沒有糖炒栗子。

池雪焰默不作聲地抱住枕頭,片刻後,若無其事地問他:“你看到海報了嗎?”

賀橋很快選擇了一個聰明的答案:“什麼海報?”

池雪焰頓時鬆了口氣:“沒什麼。”

他依然像平時那樣,大大方方地展示著自己的每一分情緒。

賀橋隱約有一點想笑。

可是池雪焰正安靜地擁著抱枕,坐在他身邊,酒吧迷離的光線遊動在白皙臉頰。

他們格外接近彼此。

在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距離裡,池雪焰想起了什麼,湊過來問:“你有糖嗎?”

繼承了父親愛吃甜食的習性,他是個愛吃糖的牙醫。

當然,出於職業本能,他會監督全家人好好刷牙。

賀橋下意識望向不遠處的吧台,玻璃碗裡似乎裝著晶瑩剔透的糖:“我去拿。”

收到糖後,累了一天的牙醫陷在味道濃鬱的甜分裡,不慎睡著了一小會兒。

再醒來時,池雪焰的耳邊還是鬨哄哄的。

賀橋一直坐在他身邊。

他倦懶地閉著眼睛,朦朦朧朧中,聽見熟悉的聲音裡蘊著似乎永遠也用不完的耐心。

“不是朋友介紹,也不是偶遇,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賀橋正在和池雪焰的朋友們聊天。

“真的假的?是韓阿姨安排的相親嗎?我以為小池每次去都是隨便應付一下的……”

這是講話一驚一乍,根本不像個穩重律師的醉鬼蘇譽。

“真的。”賀橋的語氣裡帶上一絲詼諧的無奈,“他確實有一點應付,或者說,不止一點。”

這很好想象。

大家幾乎同時笑起來。

“所以相親結束後到底是誰主動的!”活潑的女聲特意放低了一些,“趁小池還沒醒,你偷偷告訴我們,我一定保密。”

這是以前就一直對他的感情生活很好奇的女生朋友。

聽到這個問題,賀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