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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會不停搖擺身體的細長氣球人……

總而言之,一堆充滿怪誕和無用之美的小物件。

賀橋對此展現出極大的包容,任由自己手中的購物車變成一個最奇怪的迷你馬戲團。

馬戲團的角落裡,趴著幾隻白白胖胖的陶瓷兔子,還有許多雙不同顏色的筷子。

這是他的收獲。

等到臨近傍晚,離開家居城時,池雪焰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他本以為這會是漫長難耐的一天,要逛街,要聊天,要故作恩愛。

結果時間眨眼便溜走了。

滿載而歸的韓真真招呼盛小月上了自己的車,二話不說把池雪焰丟給賀橋,兩位媽媽戴上墨鏡揚長而去,背影如風。

徒留兩個年輕人麵麵相覷,佇立在原地。

手傷漸漸痊愈的賀橋主動道:“送你回家?”

池雪焰留意到一抹熟悉的街景,側眸道:“等我一下。”

賀橋看著他快步走進人潮,片刻後,又提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小紙袋回來。

池雪焰身上不知從何而來的玫瑰香氣已經變得很淡,被一抹濃鬱誘人的香味徹底取代。

出乎意料的,他買來了一袋糖炒栗子。

他朝賀橋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裡麵的一顆顆栗子隨之發出骨碌碌的聲響:“吃不吃?”

賀橋當然會說好。

他還沒有拒絕過眼前的人。

於是池雪焰垂下眼眸,動作輕巧地剝開一粒圓潤飽滿的栗子,然後笑著抬頭看他,像在等待什麼。

停駐在風景流動的街道邊,賀橋下意識地向上攤開手掌。

他猜,這是回贈給陶瓷筷托的禮物。

或許也出於池雪焰覺得他暫時剝不了堅果的好意。

淡黃色的板栗肉窩在半個橢圓的殼子裡,高溫烘烤後的香味綿密馥鬱,像極了一隻悄悄探出腦袋的小兔子。

又像一抹溫暖的雪,終於從濃綠枝頭倏然跌下。

下一秒,輕輕落進他的掌心。

第十六章

周六是洗滌萬物的雨水味,周日是輕盈如奶油的栗子香。

所以周一的池雪焰站在飲水機前,看著清澈水流注入透明玻璃杯,忍不住想,那的確是一個足夠愉快的周末。

令人永遠難忘的夏日周末。

新的一周到來,他一進診所,就找領導請了接下來幾天的假,用來籌備周六的婚禮。

一時間,診所上下到處都在討論池醫生請婚假的消息,池雪焰的診室仿佛成了公共休息廳,一到午休時間,就擠滿一雙雙八卦的眼睛,試圖打聽出他愛人的樣子。

想到賀橋的家庭背景與未來可能會有的名聲,為了避免更多追問,池雪焰聰明地選擇了糊弄過去。

“池醫生,怎麼都沒聽你說過有男朋友!什麼時候談的啊?”

“談得比較快,是閃婚。”池雪焰說,“下周給你們帶喜糖來。”

“閃婚啊,好浪漫!是不是相親認識的?聽說對方條件很好唉。”

聽到這個問題,池雪焰看著滿臉好奇的同事,想起最近沒再來煩自己的徐醫生,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

“不,他很普通,最大的優點是脾氣好。”

沒有必要正式介紹賀橋,反正他們隻是協議結婚。

隻是協議結婚。

總算送走了八卦的同事們,池雪焰望向桌麵上反複亮起的手機,鎖屏裡已經滿是未讀消息。

百分之九十都來自同一個人。

幫他擬定了婚前協議的律師兼損友蘇譽。

[蘇譽:周四晚上八點,彆忘了啊。]

[蘇譽: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你隻要準時到場就行。]

[蘇譽:周四周四周四!就在你最喜歡的SCA!]

自從婚期臨近,池雪焰每天都要收到好幾遍蘇律師不厭其煩的消息轟炸,仿佛生怕他不來。

用腳後跟都能猜到蘇譽會乾什麼的池雪焰,確實不是很想去。

但就像賀橋要帶著他去見朋友公布戀情一樣,他也沒有理由拒絕一眾好友為他熱情準備的婚前單身派對。

不過區彆在於,這個聚會不需要麻煩賀橋配合出席。

也幸好賀橋不用來。

周四晚上,距離婚禮隻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時。

黑色的加長豪車在霓虹燈牌已經亮起的SCA酒吧門口停下。

後座上的池雪焰準備打開車門,旁邊的賀橋問他:“結束後要來接你嗎?”

“不用,可能要玩到半夜,他們會叫車送我回去。”池雪焰下了車,回眸衝他招招手,“明天見。”

聽到半夜,賀橋本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溫和地應聲:“好,明天見。”

等池雪焰關上車門,司機踩下油門,黑色豪車緩緩駛離。

他們剛從婚禮場地回來,在專業設計師的指導下,那裡被布置得很漂亮。

這幾天兩人都不再開自己的車,因為瑣事繁多,經常不停地接各種電話,還得隨時討論忽然發生變化的婚禮細節,索性讓司機來開車。

恰好,接觸家業後有了新身份的賀橋,理所當然地配了一個司機,和一輛氣質更沉穩的新車。

他總是很擅長借題發揮。

何況賀橋還運氣很好地在暴雨夜撿到一個商業奇才,讓起初以為他又在為了愛情而胡鬨的父親吃了一驚。

一切都像他預想的那樣進行。

他成了萬家傳媒的實控人,還有葉擎公司的投資人。

理應配一輛與此刻身份更相襯的車。

池雪焰目送車輛離開,轉頭走進酒吧,推開掛有暫停營業牌子的大門。

他一露麵,就撞上漫天飛舞的彩帶。

還有周圍陡然響起的極不整齊的歡呼。

“新婚快樂!!”

“我要單身!!”

“不談戀愛!!”

……亂七八糟,喊什麼的都有。

今天的酒吧裡沒有氣味甜蜜的仿真血漿,幽暗迷離的燈光一如既往。

但正前方原本給歌手表演的小舞台做了特殊的裝飾,背景牆上貼有一張過分眼熟的海報,台上擺著整整齊齊的樂隊四大件,鍵盤、吉他、貝斯、鼓,像有樂隊即將上場演出。

眼前全是大學時的朋友,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上洋溢著笑容,熱鬨的氣氛朝他湧來。

池雪焰笑著摘掉落在頭發上的彩帶,望向人群裡表情最得意的蘇譽,然後再次朝他比了一個乾脆的中指。

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貼在舞台旁的海報上,印著大學的標誌與節目名稱,上麵有四張青澀卻充滿活力的麵孔。

這是池雪焰大學時玩過的樂隊。

海報上有笑容爽朗的主唱兼吉他,氣質溫柔的鍵盤,妝容很酷的女鼓手。

今天他們都來了,麵孔比過去成熟了許多,造型卻一比一複刻了當年。

占據著海報中央位置的是神情散漫不羈的貝斯手,頂著一頭稍顯淩亂的短發,白皙的耳畔戴著一枚小小的黑色雪花。

那時的池雪焰還是黑發。

蘇譽完全不介意他的中指,笑眯眯地張開雙臂,隔空送上幸災樂禍的擁抱:“你知道的,我們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池雪焰毫不留情地送給他一個滾字,但還是笑著走向這些畢業後見麵不多的朋友。

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很愛玩樂器,幾乎什麼都會,特彆想找人組個樂隊玩。

池雪焰天天聽他在寢室開個人獨奏會,來了興趣,便決定學學看。

吉他手供應過剩,鍵盤總低著頭脖子酸,架子鼓又太消耗體力。

挑來挑去,他選中了最不起眼的貝斯。

在後來組成的樂隊裡,通常很沒有存在感的貝斯手卻成了舞台上最耀眼的那個人。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池雪焰覺得,這是因為貝斯是種性感的樂器。

其他人覺得,主要是因為貝斯手長得太帥。

在大二那年的迎新晚會上,終於從學弟變成了學長的池雪焰,和樂隊成員一起上場表演。

澄淨明亮的聲音回蕩在初秋的夜晚。

他還記得那首歌叫完美夏天。

這是最適合在夏日將儘時唱給心上人的歌,十個樂隊裡有九個都排過這首。

一曲終了,台下歡呼鼓掌的學生中,衝上來一個滿臉通紅的女生,一聲不吭地塞給他一大捧漂亮的鮮花,似乎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下麵的學生們頓時像瘋了一樣開始起哄,青春的荷爾蒙肆意彌漫,有人替她大喊一聲:“貝斯手!談不談戀愛!”

緊接著,無論男女都開始跟著一起喊。

在轟然襲來的聲浪裡,舞台上的貝斯手望著那束近在咫尺的花,似乎想了一會兒,然後很淡定地朝一旁的主唱伸出手。

正在看熱鬨的主唱靈光一現,將麵前的話筒連架子一起遞過去。

額前深黑碎發被汗浸濕的貝斯手,就這樣隨意地抓過傾斜的麥克風,垂下眼睛,語氣直接。

“抱歉,我更喜歡單身。”

清澈冷淡的嗓音透過話筒傳遍了禮堂每個角落。

學生們卻因此更加沸騰,尖叫聲差點掀翻房頂,過了很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用蘇譽的話來說,池雪焰一戰成名。

全校都知道了有個長得很帥會彈貝斯的大二男生不想談戀愛,更喜歡單身。

他的本意是為了避免麻煩,索性一口氣全拒絕。

結果在那之後,追他的人更多了。

池雪焰一度很難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

現在想來,也許就像故事裡的他單方麵追求陸斯翊一樣。

人們總是喜歡追逐縹緲不可及的幻夢。

同樣地,他們也喜歡原本說著不會談戀愛的幻夢,忽然墜入人間的那一刻。

比如舞台被特意複刻的今晚。

外麵夜色漸深,酒吧裡的氣氛卻愈發鬨騰。

飲料酒精與零食無限量供應,老板王紹京在吧台後樂嗬嗬地調著酒,聽著池雪焰的朋友們聊起過去的八卦和趣事。

這是畢業後同學們難得能聚在一起的機會。

不少人對池雪焰的新婚伴侶很好奇,但又深知他的脾氣,沒怎麼多問,隻是簡單地聊了幾句,反正後天能在婚禮上親眼看見。

在場的人中,唯一見過賀橋的蘇譽是感慨最深的。

他差不多喝大了,挨著池雪焰長籲短歎:“說真的,我那天特彆驚訝,就算你有了對象,我以為對方應該是個更、更……”

蘇譽糾結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池雪焰便隨口接上:“更瘋的?”

“……這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啊!”蘇譽傻笑著,一副欠揍的語氣,“而且你倆簽了這麼冰冷冷的婚前協議,我有一瞬間還以為你是為了應付阿姨才要假結婚的。”

“但是我想,你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而且你還加了那麼一條,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往協議裡寫這個的——不準自己單方麵提出離婚?”

平日裡一本正經的律師成了嘮嘮叨叨的醉鬼:“所以我猜你們肯定還是相愛的,反正愛有很多種方式嘛,搞不好你們就愛得比較離奇特彆……”

池雪焰聽到相愛這一句的時候,正從吧台上拿酒的指尖頓了頓。

下一秒,他還是把酒杯放到了胡言亂語的蘇譽麵前,想著趕緊把人灌醉。

可惜蘇譽哪怕喝得舌頭都大了,也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