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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兒子,讓他一定要適當聽取一下盛阿姨的建議。

無拘無束的兩人行,轉眼變成了需要偽裝的四人遊。

賀橋並不介意,他已經習慣了演戲。

一大清早就起來換衣服化妝的盛小月,反倒讓他覺得新奇。

“這條連衣裙好一些,還是這身半裙套裝更好?”

盛小月敲開他的房門,仿佛要去參加一場期待已久的約會。

作為家裡按年齡順序第三個被征求意見的男人,賀橋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答案:“連衣裙。”

盛小月扯扯裙擺,表情很糾結:“二比一了,但是小池媽媽好像不穿連衣裙,我是不是也該穿得……瀟灑一點?”

賀橋的語氣很有說服力:“所以你更應該穿連衣裙,這樣才互補。”

“有道理!還是你聰明。”盛小月眼睛一亮,轉身離開前,不忘提醒似地拍拍他的房門,“你也好好選衣服,半小時後出發。”

“記得穿小池喜歡的——”

雀躍的尾音盤旋在樓梯儘處。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賀橋啞然失笑。

他已經換好衣服,是從衣櫃裡隨手拿了一件。

但盛小月的話意外勾起他的思緒。

小池喜歡的。

他已經知道池雪焰不喜歡一切拘束與刻意的東西,所以會把一本正經的西裝帶去足夠喧囂的大排檔,再把高級定製的白襯衫騙進日常氣息滿溢的網吧。

賀橋記得在那個燈光迷離的KTV走廊裡,對方似笑非笑地說過,這件襯衫還不錯。

那個款式不夠精致,不夠昂貴,卻足夠隨性,適合與朋友聚會。

回到衣帽間裡,賀橋猶豫片刻,選擇了一件與那晚差不多的白襯衫。

不知不覺中,他記住了越來越多的細節。

類似愛情的細節。

一場徹底的暴風雨後,城市潔淨如新,隻有空氣中殘留了幾絲涼意,像初秋的預習。

上午的陽光濃烈,將後座上色調複古的碎花連衣裙照耀得極濃鬱,光線透過車窗玻璃,烙在前方潔白袖口末端仍有傷疤的手背上。

賀橋打著方向盤,已經望見家居城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約會雙方幾乎同時到達。

池雪焰又是一身再清爽不過的黑T恤與牛仔褲,和相親那天一樣。

韓真真與兒子風格相近,款式修身的襯衫搭配深藍牛仔褲,外加一副很酷的墨鏡,英姿颯爽。

與昨夜隱秘蔓延的青草味雨水不同,賀橋在此刻明亮至極的日光下走近池雪焰時,聞見了一種淡淡的玫瑰香氣。

時間才流走十二個小時,竟讓人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深夜裡演繹秘密的共犯,又成了一同行走在太陽下的伴侶。

似有若無的浪漫氣味裡,他笑著看向賀橋:“早。”

池雪焰是不用香水的。

賀橋這樣想著,溫潤神情一如既往:“早。”

比起這對距離尚有幾分矜持的新婚戀人,旁邊的兩個媽媽倒是迅速走到了一起。

韓真真利落地摘下墨鏡,眸中光芒閃動:“這裙子的花色真好看。”

“對吧?跟我想買的那張毛毯很像,這種配色會顯得特彆有質感。”

“啊,我記得!你給我看過照片的,這裡有沒有?”

“有的,我特地打電話問過,在三樓的一家店裡,我們早點過去。”

池雪焰注視著兩個女人親密地挨在一起離開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感慨道:“我爸已經兩天沒挨罵了。”

“為什麼?”賀橋對他經常沒頭沒尾的話語適應良好,“阿姨心情很好?”

“不。”池雪焰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調侃的笑意,“因為他失寵了。”

雷厲風行的韓真真每天跟不解風情的大老粗丈夫,以及不夠可愛的叛逆兒子待在一起,時不時還要被公司下屬氣得拳頭發硬,直到某天,忽然結識了一個像洋娃娃般漂亮又富有魅力的同齡人。

他非常理解母親毫不猶豫的變心。

起初池雪焰還擔心這場突如其來的閃婚,帶給家人的更多是煩惱與憂心,但現在看來,它至少已經為韓真真帶來了一個相處愉快的好朋友。

盛小月的性格雖然簡單率真,但又有一種直覺般的聰穎。

那天見到她親手設計的婚戒圖紙後,池雪焰私下給她發過消息,表達了沒有主動去家裡拜訪的歉意。

最開始,他沒想過要將這出戲演得如此周全,在當時陡然天翻地覆的世界裡,池雪焰心裡隻掛念著不要讓父母起疑。

是賀橋載著禮物與玫瑰,忽然敲響了他家的大門。

再後來,池雪焰想起賀家人美滿表象下暗流湧動的關係,想起賀橋從未對他道明這一切背後的緣由,還有一早便約好的互不乾涉條款,下意識地不想摻和進去。

可盛小月有著一腔讓人不忍辜負的真心。

他給不算熟悉的長輩發去措辭認真的消息,盛小月的回複卻來得又急又快,活潑清亮的聲音如在耳畔。

“不用道歉,小池,彆在意這些小事,非要說的話,淮禮還不打招呼就去診所看你了呢,他也該跟你道歉才對。”

“談戀愛的是你們,要過日子的也是你們,我們隻是賀橋的父母,不是你們生活裡的主角,也不可能突然變得像養育你二十多年的爸爸媽媽那樣重要。你願意開開心心地叫我們一聲叔叔阿姨,就很好了。”

池雪焰這才知道,這位隻見過一麵的賀橋媽媽,感情觀竟和自己如此相似。

婚姻本該是兩個人的事。

“雖然書上說,要努力跟晚輩成為朋友,但是我覺得,這太奇怪了,就算我想,你也不一定願意跟年紀一大把的阿姨做朋友,不過比起賀橋的媽媽,我現在還多了一個身份,是你媽媽的朋友。”

“你和賀橋是伴侶,同時也一定是最好的朋友,那我跟你媽媽也是好朋友——或許這個身份會讓你覺得更親切一點,對不對?”

池雪焰出神半晌,才語氣柔和地回答她:對。

他自小便覺得自己擁有一對很好的父母,所以無論旁人過著怎樣超出想象的富裕生活,他都從不羨慕。

這一刻,他決定不露痕跡地羨慕賀橋一秒鐘。

要是羨慕得太明顯,會挨來自親媽的一頓打。

不過話說回來,池雪焰也是幸運的。

因為與賀橋結婚,聽到對方母親說這番話的人,是他。

這場婚姻被染上一種晶瑩剔透的幸福。

冷氣沁涼的家居城裡,母親和她的朋友已經裝滿了一整輛購物推車,兩個年輕人則悠閒地在後麵逛著。

儘管媽媽們已經事先說明,如果池雪焰和賀橋不喜歡她們挑的軟裝,完全可以不要,她們樂得帶回去自己用。

但池雪焰才不會不要,賀橋更不必說。

盛阿姨的審美實在很好。

他伸出手,隨意地輕觸貨架上整齊排列的玻璃杯。

白皙指尖霎時幻彩紛呈,叫人反射般想起,婚房起居室裡綿延整麵牆的窗。

莫蘭迪綠的木質窗框隔開一扇扇玻璃,外麵是大片搖晃著的青蔥樹影,橙黃陽光肆無忌憚地湧入,像冰淇淋融化在暖白色的長桌,同時映照著側麵牆上淡粉與淺青交織的馬賽克裝飾磚,夏日裡的壁爐保持著乾燥的靜謐。

那是一個色調極其溫暖的家,低飽和度的色彩豐富又恰當地運用在每一處,似乎再平淡的生活,都能在這裡孵出童話般的甜美。

盛小月很早就為兒子準備好了這個浸透著美好祝願的家,無論他將來帶回家的人是誰。

見池雪焰停下腳步,走在旁邊的賀橋便也望向那一排懸掛的水杯。

“你喜歡什麼樣的杯子?”

池雪焰認真地想了想:“這些都挺好看的。”

他想象了一下,似乎每款杯子都與那個美麗的家很相稱。

賀橋讀懂他的言外之意,語氣裡帶上一絲笑:“那得多買幾個托盤。”

很快,他們的購物車裡也開始變得擁擠。

商場燈光下的杯子流光溢彩,玻璃的,陶瓷的,塑料的……:-)思:-)兔:-)在:-)線:-)閱:-)讀:-)

遠處色彩鮮活的家裡,有為凜冬準備的壁爐,柔軟舒適的沙發,風景很美的落地窗。

周圍是不同年齡段的情侶與夫妻,低頭挑選著家中缺少的裝飾品,談笑著與他們擦肩而過。

在這樣安寧恬靜的氛圍裡,有那麼一瞬間,池雪焰險些以為自己真的與人墜入愛河,並且毫不猶豫地邁進婚姻。

真正彼此相愛的婚姻。

坦白地說,他的心頭竟無端地生出幾分遺憾之情。

這場婚姻具備一切惹人豔羨的完美條件,擁有無數條能抵達幸福的坦蕩通途。

唯一的問題在於,最核心的愛情是個謊言。

幸好因此而生的友情是真的。

午餐時間,商場餐廳裡人潮湧動,逛了一上午的韓真真和盛小月叫人來運走了已挑好的東西,這會兒已經麵對麵坐著吃飯,依然親昵地聊著天。

“小月,裝飾畫會不會買太多了?”

“不會,可以根據季節和不同的節日主題隨時更換的,我還覺得沒選夠,對了,我家裡也該換點新的……”

隔壁桌的兩位男士剛剛放下菜單。

池雪焰盯著看了韓真真好一會兒,沒有得到半分回應,他聲音訝然:“我們倆是不是有點多餘?”

賀橋也看向盛小月,目光同樣被當作了空氣,所以他笑著回答:“一點點。”

池雪焰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給兩個真正在約會的主人公拍照留念,還不忘吐槽道:“她們應該很高興這裡隻剩雙人桌。”

他今天莫名其妙地買了一大堆杯子,這些杯子也已經裝進車裡,一起運往了婚房。

希望運輸時不會有損壞。

等池雪焰收起手機回頭,卻見到眼前的餐盤上,出現了一樣小玩意。

一對瓷白色的迷你小兔子。

他愣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賀橋:“筷托?”

賀橋神色如常地點點頭:“之前偶然看到,就順手買了。”

圓滾滾的身體像團牛奶糯米糍,一雙長耳朵俏皮地揚起,眼睛是一點靈動的紅。

池雪焰對可愛的事物沒有特彆的偏好,他更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這兩隻小兔子安靜地匍匐在熱鬨擁擠的餐廳裡,著實有些過分可愛。

池雪焰試著想象了一下,賀橋伸手將它們從貨架上拿下來的那一刻。

他的性格裡似乎不隻有冷靜與理性。

所以池雪焰捏了捏這對不會動的陶瓷耳朵,笑道:“接下來是不是還得去買跟它配套的筷子?”

賀橋同樣笑著:“下午有事可做了。”

這一回,換成他們忽略了隔壁桌女士悄悄投來的目光。

盛小月用托腮的動作掩飾自己偷窺的意圖,小聲道:“那是筷托嗎?真可愛。”

韓真真保持著同款托腮,也偷偷打開手機拍照,不知是在拍兒子還是在拍兔子:“一會兒我也去買幾對。”

光潔如新的白色餐盤倒映出人們臉龐上隱約的笑意。

下午的購物更加隨性。

池雪焰到處閒逛,買了一隻按下去會發出咩咩叫聲的玩偶豬,模仿布料紋理的抱枕形狀石雕,還有一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