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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疼時的照片?”

小女孩瞪圓了眼睛,好奇地望過來。

池雪焰順理成章地坐到牙椅邊上,真的打開了手機相冊。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小朋友拍的,畫質也顯得久遠,這上麵的池中原比現在要年輕不少,正捂著腮幫子,臉皺成一團,虛弱的神態與驍悍的肌肉極不相稱。

“他也疼哭啦。”小女孩看得破涕為笑,不假思索道,“就是哭起來有點嚇人。”

池雪焰也笑了:“你想不想知道大人和小孩的蛀牙有什麼區彆?”

小女孩點點頭,盯著他的手機屏幕,忽然明白了什麼,恍然大悟道:“你爸爸牙齒疼得哭了,所以你做了醫生嗎?”

“被你猜到了。”池雪焰揉揉她的腦袋,柔聲問,“我幫你看一看牙,好不好?”

忘記了哭泣的小女孩總算在牙椅上躺好,看見畫滿了彩繪的天花板,還有身邊醫生絢爛的紅發。

“你的頭發顏色好神奇哦。”

“跟動畫片裡一樣,是不是?”牙醫的聲音很溫柔,“要不要聽童話故事?但你聽的時候要保持安靜,不可以隨便說話……”

緩緩漂浮的夢境裡,遊弋在深海的美人魚又幫人間的小朋友消滅掉一顆蛀牙。

目送愛哭的小朋友被爺爺牽走,池雪焰輕輕鬆了一口氣。

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但忙碌的後半日不停歇地覆蓋上來。

等時針指向傍晚五點半,收拾完畢的池雪焰重新戴上戒指。

他盯著冰涼的戒圈發了一會兒呆,同急著回家的助理道彆,然後打開手機。

屏幕界麵仍停留在池中原的牙疼照片上。

池雪焰看著這張照片,眼裡閃過淡淡的笑意。

然後他打開聊天界麵,找到與賀橋的對話框,發去一條消息:我想儘快辦婚禮。

池雪焰給賀橋的備注仍然是隨手為之的小十一,隻是兩人的關係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賀橋是他第十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相親對象。

他很快收到了回複。

[小十一:我給你打電話。]

手機隨即震動起來。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賀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爸今天去見過你了。”

池雪焰有片刻的愕然,接著便意識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

那個愛哭小女孩的爺爺,麵孔有些眼熟,但他當時無暇仔細打量,光顧著哄小孩了。

池雪焰回過神來,開玩笑道:“視察結果怎麼樣?”

賀橋回答道:“他問我希望什麼時候辦婚禮。”

池雪焰試著翻譯:“所以我過關了?”

“他說不會乾涉我的選擇。”說到這裡,賀橋頓了頓,才道,“你是……兒童牙醫?”

初次見麵時留下的謎題終於有了答案。

池雪焰聽出他語氣裡不加掩飾的驚訝,反問道:“不像麼?”

賀橋的反應很誠實:“醫生可以染發嗎?”

“不可以。”他的回答裡藏著狡黠的秘密,“但我是特彆的例外。”

想象著電話那端的人此刻的表情,池雪焰不禁笑起來,語帶調侃:“放心,我不會跟你在牙椅上約會的。”

短暫的靜謐後,賀橋再次響起的聲音同樣帶著笑意:“我們現在的確該約會,商量婚禮日期,還有昨天沒說完的事。”

熱戀期的人們總是每天膩在一起,他們需要不遺餘力地向旁人展示這樣的狀態。

“嗯。”池雪焰坐回辦公桌前,在電腦瀏覽器裡打字搜索,“約會名義上去做什麼?看電影?”

“哪部電影?”賀橋順著問,“你有想看的嗎?”

池雪焰看著屏幕顯示的影院上映信息,照著念片名:“神偷風雲、放手去愛、笑聲總動員……”

欣賞完這堆很有爛片氣質的片名,他立刻放棄了這項活動,乾脆關掉電腦:“算了,直接約吃飯好了。”

“聽起來還不如牙椅。”賀橋也開了個玩笑,“我現在過來接你,一刻鐘左右到。”

池雪焰起身走到窗前,應聲道:“好,見麵再說吧。”

下方的道路上穿行著密密麻麻的車流,對麵嶄新的建築外牆懸掛著醒目的招租廣告,到處是閃爍的燈光,橘與紅的光斑明明滅滅,日色朦朧,悄然釀出夜的氣味。

掛斷電話前,賀橋語氣自然地同他道彆。

“一會兒見,小池。”

第八章

不算親昵的稱呼消弭在陡然結束的信號裡。

池雪焰卻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耳朵。

耳畔像觸了電,湧來一陣輕柔又特殊的感覺。

常常有長輩或朋友叫他小池,此前他從未覺得異樣,這隻是個很普通的叫法,並不過分親密。

或許是因為賀橋的聲音更好聽一些。

他收攏思緒,將手機放進兜裡,準備再消磨幾分鐘的時光,就下樓去停車場等賀橋。

正在這時候,外麵響起敲門聲。

池雪焰反射性地皺了皺眉。

他似乎已經聞到了那股故作清新的香水味。

對方不等他回應,徑直推門進來。

果然是新來的徐醫生。

徐白鈞換掉了醫生服,腳下皮鞋鋥亮,皮帶扣顯眼地泛著暗金的光,頭發顯然精心打理過。

他看見站在窗邊的池雪焰,又作勢叩了叩門,態度熟絡:“我看你這間的燈沒關,以為你忘了,還沒下班啊?”

池雪焰之前在診所走廊裡偶爾遇到徐白鈞時,他看起來都很正常,隻是一到下班時間,就會迫不及待地噴香水打發蠟。

他實在不想與這種氣味多說話,敷衍道:“準備走了。”

徐白鈞立在門口沒動,衝他笑笑:“又要去相親啊?”

池雪焰察覺到對方的視線正逡巡在自己的指間,目光頓時暗下來:“有事嗎?”

“沒事啊。”徐白鈞對他的冷淡視而不見,一副兩人關係很熟的語氣,“我聽說你今天戴戒指來了,還是無名指。”

他作出一種好心提醒的表情,語氣裡透著意味深長的曖昧:“這個位置的戒指可不能隨便戴,含義很特殊,會影響你相親……”

這種貿然逾距的輕佻讓人打心眼裡感到厭惡。

池雪焰冷著臉打斷了他的話,直截了當道:“跟你沒關係。”

再待下去,他恐怕就忍不住要用暴力解決問題了。

池雪焰伸手關掉了診室的燈,毫不客氣地衝堵在門口的徐白鈞道:“讓一讓。”

徐白鈞沒料到他這麼直接,表情僵了僵,勉強給自己找補回一點麵子:“有急事啊?那你先走。”

而池雪焰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兀自走進電梯下樓。

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診所裡,徐白鈞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低低地罵了一句臟話。

想不到池雪焰私底下的脾氣這麼暴。

跟他在小病人麵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徐白鈞上周才在這家診所入職,一來就注意到了外形出眾很受歡迎的池醫生,又從曾經對池雪焰表達過好感的護士那裡得知,他不喜歡女生。

精致的長相,張揚的紅發,還有豪華的新款跑車……令徐白鈞立刻有了判斷:池雪焰家境不錯,肯定愛玩。

他們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徐白鈞迫不及待地拋出橄欖枝。

可沒料到,池雪焰一直表現得不鹹不淡,像是在假裝矜持。

考慮到他各方麵條件都很好,徐白鈞嘗試保持耐心,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有些拿不準了。

除了那輛車,池雪焰身上沒有半點出身富貴的痕跡,從平日的衣著到與同事相處的方式,全都顯得很平常。

而且,這種根本不缺追求者的條件,乾嘛要去相親?

徐白鈞想跟他私下裡接觸,多打聽出點消息,但始終沒成功。

今天這一下算是把表麵和平的同事關係都撕破了。

自討沒趣的徐白鈞一肚子氣,心情惡劣地踹了一腳垃圾桶,也坐電梯去了地下車庫。

這會兒診所裡的其他員工已經走光了,他應該是最後走的。

但走進空曠的停車層,他卻聽到一陣不甚清晰的回聲。

好像是池雪焰的聲音。▼思▼兔▼在▼線▼閱▼讀▼

徐白鈞停住腳步。

他特意等了五分鐘才下來,還以為池雪焰已經走了。

徐白鈞想了想,放輕步子朝聲音來源處走過去,儘量將身體掩在柱子後麵。

池雪焰倚在那輛光澤紛然的寶石藍跑車旁,正好掛掉手裡的電話,像是在等人。

過了一會兒,車輛駛入地庫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

在徐白鈞驚訝的目光裡,一輛同款不同色的跑車緩緩停在了池雪焰麵前。

紅色跑車停下後,駕駛位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和池雪焰說了句什麼。

兩人的關係看起來很親密。

池雪焰看了看他,隨即上車,似乎熟門熟路地坐進了副駕駛位。

因為角度的問題,徐白鈞沒能看清這個人的長相,但他看得出這身西裝的昂貴,還有對方拉開車門時,手腕上露出的高奢名表。

顯而易見的有錢人。

紅色跑車揚長而去,另一輛則留在了原地。

躲在柱子背後的徐白鈞思索片刻,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是跟彆人有這種關係。

他眼神裡的惱怒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輕蔑。

徐白鈞的臉上浮現出窺探到秘密的笑容,心情瞬間由陰轉晴,快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跑車駛離地庫,瞬間披上夕陽的雲霞。

池雪焰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

握著方向盤的賀橋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麼了?”

“沒什麼。”池雪焰隱約聽見了車庫裡有什麼動靜,沒當回事,“可能有老鼠吧。”

比起老鼠,他更在意賀橋的穿著。

車窗兩旁的風景向後飛逝,池雪焰忍不住問:“你怎麼又穿西裝?”

賀橋已經猜到他不喜歡這種拘束的感覺,彎了彎唇角,解釋道:“下午我爸叫我去公司見他,隻能穿得正式些。一出公司我就過來了,沒來得及回家換衣服。”

“抱歉。”他伸手點亮車載顯示屏,調出導航界麵,態度很好地賠罪,“我請客。”

池雪焰揚了揚眉毛,動作自然地靠過來一些,在導航裡輸入一個地址。

他決定讓一身西裝的賀橋請客吃大排檔。

口味一流,鑊氣十足的大排檔。

人聲鼎沸的露天餐廳裡,賀橋成了看起來最格格不入的一個客人。

但他的腳步隻是微微停頓,就神情自若地坐下了。

一如既往地縱容著隨心所欲的戀人。

色彩豔俗的塑料椅,不時被風吹起的一次性桌布,搭在椅背上的深黑西裝,眼前人張揚的紅發,還有眸中偶爾閃過的笑意。

尤其是在看到他解開袖扣,認真挽起衣袖的時候。

剪裁高級的襯衫映著最有煙火氣的簡易餐桌。

周圍明明是對普通人而言,再尋常不過的約會場合。

可又奇異地帶著一種仿佛不會褪色的鮮明印象。

賀橋下意識這樣想。

等兩人在閒聊中吃完晚餐,他將西服外套丟進車後座,愈發熟練地等待著身邊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