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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依然由他開車。

賀橋將車緩緩駛出停車場,身邊的池雪焰正注視著婚前協議尾頁兩人的簽名。

他開口道:“我會儘量提醒你遠離陸斯翊,這是我唯一會乾涉你的事。”

“謝謝。”池雪焰收起協議,朝他笑起來,“你的字很好看。”

賀橋輕輕點頭,熟練地問:“去哪裡?”

又聽到這個問題,池雪焰的嘴角微微揚起:“現在該去做點危險的事了。”

“一時衝動墜入愛河、認定對方就是此生真愛的人最常做的事。”

他在導航上輸入自己家的地址,機械女聲立刻指引起行駛的方向。

“我記得我媽把戶口本放在保險箱裡。”池雪焰說,“先去我家,再去你家。如果你動作夠快的話,我們還來得及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領到結婚證。”

敞開的車窗旁,風聲獵獵,池雪焰的聲音卻格外清晰,他補充道:“從我們第一次見麵算起的二十四小時。”

在效率極高地簽訂完婚前協議後,賀橋本以為自己不會再覺得意外,可池雪焰總能讓他感到難以言喻的驚奇。

他側過臉,看見對方帶著愉悅笑意的眼睛。

“我說過當場領證,你答應了,所以就該說到做到。”

結婚對象的目光澄澈透明,似乎不動聲色地望進了他的靈魂。

“而且,隻花了一天就從相識跨越到結婚。”

短暫的對視後,池雪焰將視線移向前方寬闊的道路,路儘頭的天空閃著明豔的光,淡淡地落在他燦爛如火的發梢,仿佛預示著將要迎來一個最美麗的黃昏。

“很符合彆人對我們幼稚愛玩的印象,對不對?”

第五章

黃昏的天空中漂浮著隱約朦朧的密度,空氣是散射的顆粒,將日常的風景渲染成油畫般的質地。

今天的夕陽是粉色的,走進家門的池雪焰這樣想。

偌大的房子很安靜,隻有廚房裡隱隱傳出動靜,不時飄出一縷縷飯菜香氣。

專門雇來做飯的阿姨正忙碌著,聞聲探出頭來,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小焰回來了。”

池雪焰回以微笑,問候道:“玲姨,今天吃什麼?”

“都是你愛吃的,還燉了雞湯。”玲姨常年在他家工作,關係很親近,“真真說想喝湯。”

池雪焰想了想:“有沒有降火的甜湯?”

“你上火啦?這季節是躁得慌。”玲姨立刻細數起來,“那就燉銀耳嘍?綠豆也可以的,正好食材都有,我這就去準備。”

“謝謝玲姨。”池雪焰特意叮囑道,“待會兒記得給我爸盛碗大的。”

玲姨愣了愣,隨即露出了然的表情,無奈地笑道:“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準備完降火手段,池雪焰上樓,找到韓真真的保險箱,大搖大擺地將戶口本放了回去,對一旁被觸發的提示燈視若無睹。

一刻鐘後,樓下準時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先是一個語速極快的暴躁女聲:“開會的時候老李的表情你注意到了沒?真以為你好糊弄啊?我遲早找機會套麻袋揍得他找不著北——”

然後是一個粗獷有力的男聲:“說好了回家後不談公事的,明天再說。”

“這不還沒關門呢嗎?不算回家後。要不你借訓練的名頭收拾他一頓?”

“……行。”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堅決的關門巨響。

短暫的寂靜後,韓真真溫柔的聲音自樓下響起:“焰焰,我們回來了。”

麵對日日上演的巨大反差,池雪焰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把小紅本揣在兜裡,若無其事地下樓:“爸,媽。”

韓真真一身暗紅色職業裝,氣場強大,正隨意地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朝兒子揚了揚手裡的塑料袋:“公司對麵的大爺終於又出攤炒栗子了,趁熱吃。”

緊隨其後的池中原老實地蹲下來,將老婆的高跟鞋擺得端端正正,熟練的動作搭配他一米九的魁梧體格,有種詭異的和諧。

池雪焰接過母親買來的糖炒栗子,洗了個手坐到餐桌旁,安安分分地開始剝栗子。

第一個香噴噴的栗子剝好後,他朝韓真真晃了晃:“媽。”

韓真真笑眯眯地吃掉,哄小孩似的表揚道:“下回再給你買。”

等池雪焰一連遞給她三粒栗子肉之後,她意識到了什麼,頓生警覺:“你周末又想去玩蹦極了?還是想叫我們倆一起去逛鬼屋?”

韓真真觀察著今天異常乖巧的兒子,眉頭一擰:“不對,看著像是新花樣。”

一旁正從冰箱裡拿冰啤酒的池中原插話:“是不是保險箱?”

韓真真被提醒了:“對了,你今天下午怎麼開了兩次保險箱?找什麼呢?要不是外麵的警報沒反應,我還以為進賊了。”

池雪焰的父母經營一家規模不小的安全服務公司,在行業內屬於龍頭地位,從提供係統性安全解決方案的高科技硬件,再到訓練有素的高端安保服務,都做得有聲有色。

所以池家的房子外觀不顯,實際裝了不少安全設備。

池雪焰轉頭看著窗外,答非所問道:“媽,你看,今天的天空是粉色的。”

韓真真:……

她順著池雪焰的目光望過去,下意識坐直了,嘗試琢磨起兒子神秘莫測的腦回路。

池中原察覺到這不同尋常的氛圍,立刻握著啤酒瓶坐了下來。

麵對正襟危坐的父母,池雪焰露出笑容:“不用緊張,我隻是短暫地借用了一下戶口本。”

韓真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意外道:“戶口本?你拿那個做什麼……”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到池雪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紅本,淡定地放在餐桌上:“我跟人領證了。”

浪漫的桃粉色黃昏映襯下,封麵金色的結婚證三個大字閃閃發亮。

韓真真瞪大了眼睛。

正在默默喝啤酒的池中原猛地嗆住。

飛濺的啤酒泡沫裡,玲姨眼疾手快地拿著抹布跑過來:“唉喲,小心點——”

一片兵荒馬亂中,韓真真已經迅速在手機上翻出了算命大師的聯係方式,準備立刻詢問為一意孤行的兒子化解命中劫難的方法。

在撥出號碼前,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沉痛道:“該來的總會來,命就是命。”

一直以來,池雪焰會被迫參加相親,就是因為小時候韓真真帶他去算命時,每每都說他未來會因感情上的固執己見而招致災難,命運慘淡,而韓真真十分相信這種預測。

現在再看,這和賀橋所說的小說情節竟然奇異地%e5%90%bb合了。

聽到韓真真這樣說,池雪焰卻認真地搖了搖頭。

他不會順從於注定的命運。

“我沒有亂來。”他說,“這個人是你滿意的對象。”

韓真真怔了怔,放下手機,轉而拿起兒子的結婚證,深吸一口氣才翻開。

藍底照片上,池雪焰與眉眼俊朗的另一半穿著同樣的白襯衫,肩挨著肩,都燦爛地微笑著。

她脫口而出道:“是賀橋啊?”

持續震驚中的池中原湊過來,也脫口而出道:“怎麼不是紅底照片?我們那張是紅底啊。”

說著,他將小紅本翻來覆去看了一圈,一錘定音道:“這肯定是假證!”

池雪焰默然,無奈地指指自己顏色張揚的頭發:“紅底拍不了紅發。”

韓真真毫不留情地拍開大老粗丈夫亂翻的手,仔細觀察起結婚證上的這張照片。

半晌,她抬頭看兒子,語氣放緩了一些:“你拍照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母親總是能察覺到孩子表情裡細微的區彆。

池雪焰麵不改色地點點頭:“我挺喜歡他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天之內火速閃婚,這種刺激又新奇的事,當然會讓他笑得很開心。

“但你們昨天才相親,這也太快了,才見了一麵。”韓真真說著說著,自己糾正道,“不對,昨天晚上你也跑出去了,還有今天一天……剛認識就見了三麵,好像是挺頻繁的。”

池雪焰信口胡謅:“一見鐘情就是這樣的,來勢洶洶。”

韓真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你沒有提前跟我們說,賀橋也沒有嗎?他的家人同意了嗎?”

雖然這次相親是賀橋的哥哥賀霄主動促成的,但兩方家庭都是做生意的,生意還都做得不小,在子女的婚姻上,難免會考慮得更多。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我覺得彼此願意是最重要的。”池雪焰說,“而且我們簽了婚前協議,婚前婚後的財產全都彼此獨立,不影響家裡。”

這樣就不存在誰傍上誰的問題。

“他身上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可靠氣質,所以我忽然有了想結婚的衝動,當我已經產生了這種感覺,那麼跟他見一麵和見一百麵的效果都是一樣的。”

池雪焰的語氣頗為認真:“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等呢?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決定今天就領證。”

“我希望結婚是一件簡單純粹的事,我們之間沒有財產關係的束縛,也沒有誰依附誰,隻與感情有關,以後如果不愛了,就乾脆地分開。”

“當然,如果你們非常反對,甚至為此影響到家庭關係的話,我也可以再去領個離婚證。”

池雪焰攤了攤手:“反正就是一張證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聽完兒子的話,韓真真與池中原麵麵相覷。

從小就愛玩的池雪焰總是有本事說服他們允許他去做那些在旁人看來離經叛道的事,對此,夫妻倆常常是一邊抗拒一邊接受,心理承受能力不斷被磨煉。

這樣一聽,一天內閃婚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大事。

因為他們相信,以兒子的性格,明天就去辦離婚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兩人皺眉沉思的時候,玲姨從廚房出來,適時地端上熱氣騰騰的菜肴:“吃飯嘍。”

池雪焰主動起身去幫她端碗筷。

夜幕垂落,燈光暖黃,餐桌上菜式豐盛,屋裡洋溢著日常閒適的氛圍。

對賀橋初始印象不錯的韓真真開始嘗試接受這件事。

她現在最擔心一個問題。

韓真真往池雪焰碗裡夾菜,神情嚴肅:“焰焰,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我讓你去相親,把你弄煩了,所以才想找個人應付一下?”

如果是這樣,那她絕對不能答應。

池雪焰語氣平常,反問道:“媽,你覺得我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嗎?”

正因為不希望韓真真有這樣的憂慮,池雪焰才想將這樁婚姻假裝成因愛而生。

他無法對母親道明真正的原因,所以更不能讓她背負莫須有的自責。

韓真真盯著兒子,半晌後搖搖頭:“你不會。”

鬆了一口氣後,她托著腮嘀咕起來:“還真是一見鐘情啊?夠快的,不愧是年輕人……”

另一邊的池中原慢半拍地抱怨道:“我都沒見過這小子,怎麼就結婚了?”

比起安排了相親的韓真真,他對賀橋一無所知,僅僅通過結婚證上的照片瞄了一眼。

陌生人稀裡糊塗地就成了自己兒子的伴侶,成了未來的一家人。

池中原越想越來氣,啪地放下筷子,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