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餘卻搖了搖頭。
開玩笑,他才懶得當電燈泡。
“我還想坐一會兒,待會兒我找個代駕直接回家了,你的公寓跟我也不是一個方向。”
許詹本來還想再勸,但夏餘又在長椅上坐下了,還笑眯眯地衝許詹擺擺手。
阮森本來就不想帶夏餘,現在看夏餘如此知情識趣,心裡倒是舒坦了點,他攬住許詹,“那我們走吧。”
許詹還在猶豫,卻聽夏餘說,“你快走吧,我也有人接的。”
許詹被噎住了。
他下意識想問是誰,陸昭嗎?
但是顧及到阮森在旁邊,他又沒問。
不過有人接總比沒人接好,他無奈地看了眼夏餘,“那我走了,你有什麼事就給我電話。” 。
夏餘望著許詹跟那個名為阮森的年輕人走遠。
雖然他很欣賞阮森的臉,但阮森給他的感覺卻過於有攻擊性了,跟陸昭有點像,卻又還不像陸昭這樣穩重深沉,鋒芒畢露的。
他本能地有點警惕,總覺得許詹降不住這樣的人。
可是看著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背影,看見許詹仰起頭,看著阮森的眼神滿是笑意,他卻又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
不管阮森是怎樣的人,不管他有著怎樣的職業,起碼他能讓許詹笑得很幸福。
這種幸福是他給不了的。
他隻是許詹的朋友,當不了愛人,許詹對他也一樣。
夏餘靠在了長椅上。
他剛才是騙許詹的,他並沒有讓陸昭來接他。
他隻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今天他約許詹出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許詹答應了跟他離婚,他們會各自開啟人生的新篇章。
但許詹的人生清晰可見,等著他的是那個名為阮森的青年,可他望著眼前遊人散儘的廣場,卻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麼。
陸昭嗎?
夏餘笑了一聲,這應該是最差勁的一個選擇。 。
他在長椅上坐了許久,把口袋裡的藍寶石戒指摸出來看了一會兒,往手指上戴了一下,卻不等戴到底部,又摘了下來,塞了回去。
他突然覺得很冷。
剛才許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心裡還是很安定,明知道他們不久後就要分開,但許詹在他旁邊的時候,他總像一株根係牢固的葦草,無論如何隨波逐流,許詹總會拉住他。
可現在許詹跟著阮森走了。
那種巨大的孤獨感在一瞬間向他襲來,離婚這兩個字突然有了沉甸甸的實感。
夏餘抬手捂住了臉,心臟空得像能聽見回聲。
他不後悔跟許詹提出離婚。
可他大概真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適應。
在這一刻,他甚至有一點想念陸昭,起碼陸昭的懷抱是暖的。
他藏在手掌後的臉濕漉漉的,卻輕聲笑了一下。
他想,誰都好,此刻出現在他麵前,他都會愛上這個人一秒。
他就是這樣脆弱,幼稚,總是需要誰在他孤單的時候來握住他的手。
曾經這個人是許詹,但往後,這個人隻能是他自己了。 。
夏餘輕輕歎了口氣。
天上突然飄起了蒙蒙的細雨,他不能再在這裡呆了,冬雨冷得刺骨,真的淋濕了,他一定會發燒。
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拎起包準備離開,但也許是吹久了風,也許是有點乏力,他站起來的時候天旋地轉,眼前都黑了一瞬,膝蓋一軟,眼看著就要栽到地上。
要命。
夏餘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地麵越來越近,閉上眼,準備好迎接疼痛。
但是沒有。
從斜刺裡伸出一隻手摟住了他,寬大而乾燥的手掌,托住他的腰把他摟進了懷裡。
夏餘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木質香,微微的煙熏感,在冬日裡醇厚溫暖。
抱住他的這個人很高,肩膀寬闊,可以輕輕鬆鬆把他圈在懷裡。
他慢慢抬起了頭。
在冬天的細雨蒙蒙裡,路燈清冷的光暈裡,他看見了陸昭的臉。
像一出荒誕的戲劇,最不應該出現的人,在這一刻出現在了他麵前。
第51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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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夏餘不禁喃喃道。
陸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解開自己的大衣裹在了夏餘的身上。
“隻是路過,”他說,“我剛加班回來,開車經過的時候看見了你,本來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現在已經夜深了,廣場上的遊人都散去了,隻有夏餘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噴泉邊。
他本來以為是他太過思念夏餘,才會連一個路人的影子都覺得相似,因為夏餘怎麼可能會大半夜出現在這裡,還這麼孤單落魄。
但他還是停了車,特地過來看了一眼。
沒想到真的是夏餘。
“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哭,”陸昭看清了夏餘臉上的淚痕,心口被猛地刺了一下,他握了握夏餘的手,發現夏餘的手冰涼,意識到這裡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地方,“先跟我回車上,外麵太冷了。”
夏餘這一次沒有反抗,由著陸昭把他拉走了。
他望著自己和陸昭牽在一起的手,一個小時前,牽著他的人還是許詹,可現在許詹被彆人帶走了,而他被陸昭牽住了。
有時候命運未免過於愛開玩笑。
陸昭把夏餘帶到了自己的車上,打開了空調和座椅加熱,夏餘的手冰冷,也不知道是在外麵坐了多久。
車內開著燈,照得夏餘的臉色愈發蒼白,臉上的淚痕也愈加清晰。
“到底發生什麼了,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陸昭又問了遍。
他疑心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惹夏餘傷心了。
可他心裡又隱約覺得,他現在也許都沒有讓夏餘為難的資格,夏餘根本不會因為他失控到這個地步。
他低聲問,“是我的事情讓你為難了,還是……許詹對你做了什麼?”
夏餘搖了搖頭。
“都不是。”
他很累,不想解釋什麼。
“彆問了,我不想說,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他抬眼看著陸昭,“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彆管我,送我回家。又或者,你可以帶我回你那裡。”
今天晚上其實他不太想一個人。
陸昭出現得不合時宜,又恰如其分。
唯獨此刻,他不是很想拒絕陸昭。 。
陸昭很想繼續追問,但夏餘神色懨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他沉默了幾秒,還是發動了車,用行動做出了選擇。
到了家後,他把夏餘從車內抱了出來,可能是剛剛吹了太久的冷風,又淋了雨,夏餘有點昏昏沉沉的。
陸昭抱著他去洗澡,被熱水浸泡過全身,他才緩過來一點。
他沒說話,乖順地由著陸昭幫他清洗,把他弄得乾乾淨淨,又把他抱去了床上。
他以為陸昭會跟他做僾,畢竟他今天毫不設防,一看就是允許陸昭對他做任何事,而他跟陸昭又很久沒見了。
但陸昭卻什麼也沒做,把他在被子裡裹好,就在床邊坐下,握著他的手,像一個寡言的騎士。
“你不讓我問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問了,”陸昭說,“但你心情很不好,我很擔心,所以我想陪你睡著了再說。”
他語氣很平淡,明明是溫情脈脈的話,也像是在工作彙報。
夏餘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無所謂地看著陸昭,“你不想跟我做嗎?”他的手指從陸昭手裡掙脫,揪住了陸昭的衣領,又緩緩撫上陸昭的喉結,“這麼久沒見了,你就真的隻單純陪我睡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嗯。”
陸昭摸了摸夏餘的額頭。
他當然也想跟夏餘親近,他每一天都在渴望把夏餘叼回自己的巢%e7%a9%b4,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但今天的夏餘看上去失魂落魄,他隻想守在夏餘身邊。
他說,“這些天見不到你,我每一天都很想你,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做,你隻是需要一個人陪著你,無論是我還是誰都無所謂。”
他俯下`身,在夏餘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道,“我不會走的,會一直在這裡守著你。”
夏餘是有點怕黑的,他一直像小孩子,傷心難過的時候尤其怕一個人,最討厭被孤零零的留在空曠的空間。
陸昭一直知道,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也沒少邊工作邊守著夏餘睡覺。 。
夏餘收斂起了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
他縮在被子裡,審視一樣望著陸昭,他在陸昭這間臥室睡過很多次,像這樣清清白白什麼也不發生,卻實屬罕見。
可陸昭沒有說錯。
其實他沒有太想做僾,他隻是想要陸昭抱他。
現在陸昭握著他一隻手,雖然不像擁抱一般緊緊相貼,但陸昭掌心的溫度順著皮膚傳過來,確實讓他覺得安心。
他躺了一會兒,突然問陸昭,“你真的不準備問,我剛剛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那兒嗎?”
陸昭睫毛動了動。
“我想,”他承認道,“剛才看見你哭的時候,我心臟都快停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我是不是又讓你為難了,但你說跟我沒關係。”
他看了夏餘一眼,大概是麵對所愛之人的直覺,他一眼看出來,夏餘絕不是因為工作或者家庭的事情難過。
他低聲問,“你哭是因為許詹對嗎?他又去找那個情人了嗎?”
夏餘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想起許詹又有點難過,在被子裡吸了吸鼻子。
但他想起陸昭的前科,又警告道,“你彆又想插手,這是我跟許詹的事情,許詹對我很好,也很重要。”
陸昭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一個讓夏餘哭泣的丈夫,能有多好?
曾經他固執地覺得,夏餘不會是真的愛許詹,隻是被他傷透了心,倉促找了個聯姻的對象。
可是重逢以後,夏餘對許詹百般維護,即使許詹另有情人,夏餘傷心得坐在噴泉旁邊掉眼淚,也依舊割舍不下。
他不得不承認,也許他在夏餘心中的地位已經被取代了。
曾經夏餘也是這樣熾烈又毫無保留地愛著他,即使被他傷得遍體鱗傷也不放棄。
而如今,夏餘把這份深情給了彆人。
雖然夏餘還沒有給他求婚的答複,但陸昭隱約覺得,他似乎已經輸了。
他攥著夏餘的手,沉默良久,緩慢道,“如果你希望許詹外麵的情人消失,我可以幫你。”
夏餘一時沒聽明白,睜著一雙兔子眼睛看著陸昭。
陸昭卻很認真,黯淡燈光下的側臉冷酷得不近人情。
他說,“讓一個人消失有很多辦法,許詹的情人跟他也不會真的情比金堅。如果他的情人消失了,你可以彆難過了嗎?”
夏餘聽得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昭,覺得這個人簡直荒繆透頂。
“那你怎麼辦,你不是才剛和我求婚嗎,”夏餘輕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