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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直麵或許痛苦,卻終究是要做到的,神子,你不必過於擔心我,其實首席也有首席的難處,這世上人人有難處,便如神子你,也終究不是傳聞那樣冷漠無情,我輩修者,莫不是在荊棘中摸索前行。”

這話她說得沒有絲毫勉強,倒像是勘破了些人生常道。

江聽玄眉心始終有些凝結,但正如她所說,人人有人人的緣法,他終究也隻能給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如何走出、如何修心、與伏天臨之間的關係較量,依然要看她自己。

他沒有再勸,隻在靜默後平靜道:“那便多收集一些幻夢石。”

終歸自身修為才是正道。

這次付甜甜沒有搖頭。

雖然她歸心似箭,但也不急在這一時,死對頭的羊毛還是要薅的,江聽玄的麾下幫她打裝備,這用起來多爽。

本著這種想法,付甜甜又‘麵色黯然’和死對頭坐在原地休息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六位天極秘傳陸陸續續返回休息。

不得不說,天極秘傳還是有些實力在身上,雖然六位秘傳裡有四位回來的時候都麵如土色,仿佛死了爹媽一樣難看,但他們至少都帶回了一至兩顆幻夢石,這打道具的速度是散修們拍馬也趕不上的。

將幻夢石上交,陸輕菱眼睜睜看著江師兄順手又交給了付甜甜,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卻已經沒有力氣看付甜甜不順眼,陸師妹哭訴道:“師兄,我想換個地方曆練。”

幽夢靈簡直太可怕了。

她獵殺之時不慎陷入幻境,那幽夢靈呈現的竟然是她四歲時睡在長廊外的軟塌上、因喝多了水不慎尿床的場景。

倘若不是修者控製力極強,且她實在羞恥心過重,恐怕就真著了道,又‘重複’了一遍小時候的事情。

得虧旁邊沒有彆人,才沒人見到這丟臉一幕。

身為已踏入修道、且貴為仙門秘傳、在外要被尊稱一句‘仙子’的高階修者來說,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可神子卻連半分動容也沒有。

江聽玄目光冷淡看著她,語氣尤為冰寒:“若連幻境都無法勘破,如何勘破日後心魔?陸輕菱,你師尊對你太過溺愛,你在此處取得十枚幻夢石再離開。”

陸師妹‘哇’得一聲就哭了,連忍都沒忍住。

“我不要,我不想在這兒曆練……”

李師兄見狀安慰道:“師妹,彆哭了,我幫你——”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神子又道:“李修鬆,你取二十顆。”江聽玄將他們都掃了一遍,才道:“你身為師兄,溺愛師弟師妹無異於害他們。其他人各十顆,皆分開曆練。”

這下子不止陸輕菱,其他五人也有些想哭了。

哪怕是血肉搏殺也比這獵殺幻夢靈要好,主要是有些幻覺不止是心底最恐懼的東西,還很羞恥。

但無論如此,江聽玄的話便是鐵律,再不願也無人可違背。

休息了一會兒,恢複了靈力,陸師妹還是被其他人拉走繼續去打幻夢石了。

付甜甜原本麵色沉默晦暗,可看到這兒實在有些忍不住,她露出清淺微笑,在幾位師弟師妹們遠去的背影中對江聽玄道:“原來神子也很會教導師弟師妹。”

江聽玄麵色無波,隻漠然道:“仙門弟子雖天賦上佳,卻失了很多曆練,但隻要曆經磨難,頃刻便會成為數一數二的強者。”

這便是散修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仙門的原因。

就算是麵對恐懼哭啼的陸輕菱,隻要過了這一關,未來同樣會成為一位真正的強者。

付甜甜微笑著點頭,歎道:“我以為隻有首席會意識到這一點,如今看來,神子雖出生高貴,榮光加身,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江聽玄和寂靈幽一樣受萬千寵愛長大,從來高高在上,又還年輕,能內心謙虛、意識到這一點,真的很不容易了。

付甜甜甚至有些感歎:死對頭不愧是未來的終極反派,還是有點門道的。

江聽玄並未因她的誇獎有任何自得,隻靜靜看向眼前的斷壁殘垣,良久,他道:“我們也去。”

既然是曆練,自然都要參與,之前是付甜甜心中傷痛,如今見她好了許多,江聽玄顯然沒有在這兒等待的意思。

“好啊。”

付甜甜欣然應允。

‘弟弟妹妹’們雖然速度不算太慢,但打道具這種事還得看她,等下就讓死對頭看看什麼叫做出神入化。

兩人相視一眼,邁步走進長滿荒草的殘垣之中。

幽夢靈移動的速度很快,想要獵殺,首先得困住它。

兩人大約找了一刻鐘,成功困住了一隻幽夢靈,這幽夢靈身體呈半透明狀,微微發光,生有四隻腳,雙手的位置卻是兩對觸須,雖直立行走,可與人的模樣卻大相徑庭了。

付甜甜隨手施了個困人的陣法將它圍住,指尖剛掐了個決,便見麵前的幽夢靈身上散發出一陣陣透明漣漪,那漣漪撲麵而來,化作無數幻象將她籠罩。

江聽玄也在她身邊,但大約是為了曆練的效果,他並未出手,隻看著付甜甜與之對戰。

那陣漣漪蔓延過來時,不止付甜甜身邊漫出無數紛雜異象,他身邊同樣如此。

付甜甜不慌不忙,掌心中微紅光芒溢出,化作一層薄紅籠罩住自己麵前的異象,那些逐漸清晰起來的異象畫麵便慢慢凝結成了她、或是她與伏天臨的模樣。

而江聽玄麵前彌漫的異象他卻沒有做任何舉動,隻靜靜凝視,眼眸晦暗深邃,麵容如一汪深潭。

於是付甜甜趁機偷看了幾眼,便看到某些畫麵裡是一個縮小版的江聽玄與天極掌教相處時的模樣,還有他與宗門中長老、宗門弟子們相處時的畫麵,以及掌教夫人顯得溫柔的麵孔。

大約確實如萬俟仙王所說那樣,天極掌教雖然與江聽玄關係不太好,卻很重視這個兒子,那異象中有許多畫麵是小時候的江聽玄麵容嚴肅坐在寒冰之地修煉秘法,有時被凍得瑟瑟發抖,天極掌教卻一臉冷漠與嚴厲站在他身邊看他。

偶爾還有掌教訓斥的畫麵。

多看了兩眼,付甜甜心道難怪江聽玄和他爹關係不好,掌教這是自作自受啊,小時候拿冰塊臉對著自己兒子,現在可不就要天天看自己兒子的冰塊臉?

江聽玄這冷漠模樣就是和他爹學的。

感歎了兩句,她不敢偷看得太明顯,很快收回視線,目不斜視盯著前方,掌心手決飛快變化,化作一片靈力將自己麵前和江聽玄麵前紛雜異象的異象都清除乾淨。

而江聽玄自始至終麵容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等那異象散去,付甜甜很容易就取得了這一枚幻夢石。

她握著手裡散發七彩微光的石頭對江聽玄笑道:“無欲則剛,倘若無所求的話,大約便也沒什麼幻象能迷惑地了了。”

“世間無人沒有欲望。”

江聽玄見她取得了這枚幻夢石,邁開步子繼續往前,隻餘平淡聲音傳來:“倘若沒有欲望,人便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付甜甜第一次和死對頭論道,頗有幾分新奇,她笑著點頭:“神子說得是,親情也好,愛情也罷,權勢、利益,又或是求長生大道,誰人不是在欲海苦苦掙紮?隻盼日後登極道之巔,便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江聽玄腳步微停,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依然平靜。

隻是聲音似乎低沉了些,他抿著唇角淡聲道:“極道之巔,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嗎?”

他說這話不似論道,反而像是曾經曆過什麼,如今已經看破。

付甜甜有些好奇跟上他的腳步:“神子為何這麼說?”

江聽玄卻沒有回答她。

良久,他腳步快了些:“沒什麼,繼續吧。”

付甜甜見他不想說,也沒勉強,便繼續尋找幽夢靈。

又走了一陣子,幽夢靈沒找到,她倒是聽見一陣憤怒女聲響起,聲音十分熟悉。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好像是那位陸師妹,她憤怒吼道:“什麼鬼東西,為什麼每次都是同一種幻象?看我好欺負嗎?”

付甜甜微微詫異,輕笑著對江聽玄說:“是陸師妹,她是遇著什麼了?”

言罷,她調轉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江聽玄依然麵容平淡跟上她。

聲音愈近,付甜甜繞過茂密的荒草,很快看到了陸輕菱咬著牙、麵目有些猙獰,正在對抗麵前諸多異象。

她隨意瞄了眼,突然輕咳了一聲,對從後走來的江聽玄道:“你還是彆看了。”

她倒不是覺得畫麵不太好看會汙了江聽玄的眼,主要是怕陸師妹今後惱羞成怒,不敢再見他。

她是個溫柔的師兄,哪怕是對死對頭麾下的師妹。

陸輕菱麵色漲紅,眼神卻有些茫然,顯然陷入了幻境,那幻境呈現的是她小時候獨自睡在長廊的軟塌上,有細細的水流順著軟塌留下,濕了一小塊地麵。

這是尿床了。

小孩子才幾歲尿床很正常,但若被她知道自己最崇敬的師兄看到了這一幕,且她如今還在對抗心中的恐懼——也就是尿床,隻怕她會羞得恨不得當場抹了脖子。

都是凡俗人口子的仙子了,哪個仙子會尿床?

江聽玄並未聽從她的話回頭離開,隻淡漠看了一眼,他眼中沒有絲毫詫異,也沒有任何嘲笑,就像隻是在看麾下弟子正常曆練廝殺。

他道:“陸輕菱若過不去這一關,遲早會生心魔。”

付甜甜再次咳了一聲,有些抑製不住笑意。

誰家心魔要是是尿床那也……挺、挺不容易的,死對頭麾下果然是藏龍臥虎,臥龍鳳雛皆有。

江聽玄看了她一眼,許是窺到她臉上的笑意,他道:“你為伏天臨黯然神傷時,不會比她好多少。”

付甜甜笑容一僵,抬頭與他對視,靜默了幾秒,她才收起笑容,點頭道:“你說得對,心魔不分種類,倘若不能去除,便會平生大禍。”

不過略略停頓後她還是提議道:“我們先離開吧,陸師妹平素最敬仰你,若是被她知道你窺見了她內心的恐懼,隻怕沒有心魔也要生出心魔了。”

江聽玄依然麵容平淡,點頭之後邁步往回。

付甜甜跟著他一起離開,隻臨走前又看了眼陸師妹抵抗幻象的模樣,她屈起指節抵住唇角,掩去了最後一絲笑意。

有了這麼個插曲,付甜甜總覺得之後的‘打道具’突然輕快了許多。

隨手打了幾顆幻夢石,她和江聽玄回到之前坐下休息的地方,大約兩刻鐘左左右,幾位師弟師妹陸續回來休息。

其中也有陸師妹,她是最晚回來的。

陸輕菱臉色如喪考妣,眼角似乎還殘留著些許淚痕,可見抵抗地十分辛苦。

付甜甜偷偷瞥了她一眼,本著都是本宗師妹的想法,她語調柔和,帶著關切道:“陸師妹,你沒事吧?”

陸輕菱扶著旁邊的石磚坐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