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白發半露輪廓的那張麵孔審視數秒,最後蹙眉,又慢慢鬆開了。
難怪粉絲口口相傳:“比陳不恪的歌還沒得黑的,是陳不恪的臉。”
竟是實話。
這種非主流發色和重妝,換了任何人來大約都得翻車翻進馬裡亞納海溝。
獨到他這兒,帥得人無話可說。
尤其月下看著,不像人,更像妖精,還得危險又神秘、不老不死容顏永駐的那種。
不過……
卻夏抬手機:“為什麼會刪?”
“這個呀,”顏雨夢赧然笑起來,“因為陳不恪不喜歡聊長相的問題,更不喜歡自家工作室平常發照片‘營業’。”
卻夏點點頭,沒問原因。
兩廂沉寂。
卻夏餘光裡,顏雨夢好幾回欲言又止,似乎想和她搭話,又不敢找話題。
一定是今晚太閒了。
卻夏在心裡歎氣,倚著欄杆側身,淡淡問:“你喜歡陳不恪?”
“嗯,我也很崇拜他!”顏雨夢踟躕了下,小聲,“你們倆是我在圈裡見過的最厲害的兩個人。”
卻夏:“?”
停了幾秒,卻夏才確定自己沒聽錯:“我和他?”
“對。”顏雨夢用力點頭。
卻夏:“我和他有什麼可比性麼?”
顏雨夢低下頭,微微紅了臉:“就是,都很厲害,都,不守規矩。”
卻夏沉默。
她生平確實頭一回被人這樣,誇獎。
顏雨夢:“本來以為我今晚能同時見到你們兩個的,可惜陳不恪沒來。”
她低頭望了眼手機界麵,“他應該是很忙吧。”
……他明明閒得很。
卻夏眼皮跳跳,還是忍下了。
大約是卻夏方才的主動開口給顏雨夢帶來了勇氣,她自己抱著手機看了會兒,就往卻夏麵前湊了湊:“你可以看看評論區,他粉絲都很和善很有趣。”
“不是和善吧,”卻夏眼尾輕淡翹起,眸裡投下一點模糊的像笑的影,“是翻遍圈裡,也找不到個一合之敵。”
粉隨正主,不外如是。
儘管這樣說了,卻夏還是依言點進去。
那條微博下麵果真熱鬨。
【恪總!!!老公!!!】
【睡著的陳不恪嗚嗚嗚嗚我死而無憾】
【這個躺姿我無了】
【老公我可以騎在你腰上嗎】
【我要求低,大腿給我留個位置就行!】
【評論區姐妹們的褲子撿起來】
【彆浪了,白毛頂流壓根不上微博,你們再浪他也看不到的】
【……】
大約是知道這條要刪,評論區粉絲們浪得飛起,完全無所顧忌,最新回複裡同人小作文都已經搞起來了。
卻夏心如止水地看熱鬨。
直到眼簾裡蹦出來長長一條同人小作文。
【深夜,月色清幽。在一條潮濕昏暗的小巷子裡,他意識昏沉地靠坐在牆角。穿著短裙的女人跨坐在他身上,扯亂了他腰腹間的襯衫,又強硬地纏拎起他的領帶,她的手指穿過他白色的發,用炙熱的%e5%90%bb將他抵在牆前……】
卻夏眼皮一跳。
這一段,為什麼看起來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月下,影視城裡洋樓小巷。
牆角裡交疊的人影。
跨坐,拎領帶。
某張照片。
卻夏:“…………”
這是什麼死亡場景回放現場。
顏雨夢的手機頓時像塊剛出爐的燙手山芋,被卻夏一秒塞回旁邊人手裡。
“我先回去了。”
“啊?這就回去嗎?”
“嗯,劇組見。”卻夏說完,一秒都不願多待,她環抱著手臂快速拐進長廊。
那洗成高清照片的畫麵不停在她眼前搖晃。
還配上了那段評論區的畫外音解說。
女孩一張側臉更繃得冷若冰霜,她低著頭抱著胳膊,往前走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廳門前,一個急刹。
卻夏猝然停下,險些和對麵電梯間過來的人撞個滿懷。
“抱…歉?”
絲縷冷夜似的木質淡香纏上她衣鬢。
卻夏心跳虛晃了下。
扶著胳膊的纖細手指慢慢攥緊,卻夏仰起臉。光影從她身側落下,拓出身前那人淩厲不羈的碎發和眉眼。
他低低望她,那雙清寒的漆眸裡薄冰融化。
像一點笑意撥弄心弦。
“…Hola。”
“妖精”從月下的照片裡走出來了。
嗓音裡都透著歡愉的低啞。
第21章 春日
仰看著那張女媧畢設水平的長相, 卻夏不得不承認,立體3D的效果確實比平麵的衝擊感強得多了。
比起照片裡垂睫困睡的圖像,當這張臉出現在視野上方, 儘管他還什麼都沒做, 隻是慵懶散漫地望下來,就已經帶上某種令人想要屏息的攻擊性和壓迫感了。
這就是傳聞中的恃“顏”行凶吧。
卻夏想著, 默不作聲退了一步, 給他比了個敷衍的“請”的手勢。
“幾天不見, ”那人長腿楔在原地沒動, 卻笑, “啞巴了?”
“?”
要不是防著宴廳門內人來人往,冷不防就會有個冒出來撞見他們的, 卻夏早就懟他了。
她忍了忍,示意廳門,輕聲:“你先進。”
“嗯?沒聽清。”
卻夏:“……”
女孩側過身,望了眼陳不恪的來路。
陳不恪抬手, 按著她額頭,往身前推回來:“找誰?問我不行麼。”
卻夏想都沒想, 就抬手要拍開他的手。她知道以陳不恪的身手一定能躲開,所以根本沒留力。
於是“啪”的一聲,清脆徹耳。
卻夏一下子就怔在原地。
停了一兩秒, 卻夏遲疑直身:“你怎麼不躲。”
見卻夏退回來,陳不恪這才鬆開抵著女孩額頭的手。
他垂眸,不在意地掃了眼冷白手背上那片慢慢殷起的紅, 就笑著撩回眼。
“我先碰的你, 挨揍不是理所應當麼。”
是實話。
但卻夏還是心虛。
她攥了攥微微發麻的指尖, 仰他片刻才安靜地落開眼:“我隻是想找你經紀人, 讓他約束你一下。”
陳不恪了然:“那彆想了,他去遛跟拍狗仔了。即便他在,他也管不到我。”
遇上這麼個禍害,卻夏由衷為張康盛感到夭壽。
懲治妖精的法寶是請不來了,卻夏隻好自己開口:“我剛剛說的是,我們不方便一起,所以請你先進。”
“請”字被麵無表情的女孩咬得格外重音。
陳不恪點頭:“你先。”
卻夏:“…你先。”
“我堅持。”
“你是堅持想我死?”
“嗤。”
白毛頂流忍俊不禁地低了頭,笑得嗓音發啞:“我看你把那個姚什麼踢在門上的樣子,不像怕死。”
“我可以死,”卻夏冷淡,“但不能是被煩死。”
“好,聽你的。”
最後一句低得近溫柔錯覺。
卻夏怔了下神,等抬眸時陳不恪已然要推門進去了,她想都沒想,抬手按住了他握著的門把。
陳不恪略微側眸,很低地“嗯?”了一聲。
磁性裡微微上挑的尾調攪得卻夏心緒微亂,她鬆開手:“進門以後,我們不認識。”
陳不恪笑了,垂回手,側過身麵向她:“你現在是在擔心我會和你裝熟麼。”
“……”
這句話從白毛頂流的口中說出來,不管是對誰,多少都顯得對方有點自視過高了。
卻夏難得體味一絲尷尬,正思索如何講清,麵前的宴會廳門忽然在此刻拉開一條縫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裡麵有人要出來。
卻夏心跳驚得空了一拍,她抬手想拽住陳不恪往旁邊躲。
可先她一刹,陳不恪伸手出去。
“砰!”
雙開木門被緊實無縫地拽回原處。
而陳不恪單手扣著木門,他像沒聽見門內抗議的拍門聲,依舊神情散漫地望著卻夏。
“擔心得對,”那人懶懶說著,“你如果沒說,我確實可能會那樣做。”
卻夏望著在他掌下顫動的木門,怔了兩秒才回眸:“你——”
“現在記著了,不會給你製造麻煩。”
陳不恪語氣鬆散,單手拽下了棒球帽,隨意往卻夏頭上一遮。
帽舌被他朝旁抬了下:
“不躲躲麼,裡麵要撞門了。”
“——”
危急關頭,卻夏顧不得分辨心境。
“…謝謝。”
女孩低得近喃語地說完,就壓低帽舌,朝陳不恪的來路快步低頭跑過去。
等她跑遠,有人才懶洋洋鬆了手,側退開半步。
“轟——”
雙頁木門洞開。
衝出來的幾人氣急敗壞,為首那個險些撞到牆上,好不容易被旁邊人扶穩了身,他氣得扭過頭破口就罵:“誰啊?誰他媽在外麵堵我們的門?!不想活——”
尖音驟停。
踩著後半句的尾調,門後陰影裡,頂著一頭白毛的陳不恪懶撩起眼,一步踏出。
“抱歉。”
白毛頂流神色漠然冷淡,他甩了甩微微酸澀的手腕,敷衍說著,側臉望向沒了女孩身影的空蕩長廊:
“……弄錯方向了。”
為首的男人驚駭過後,原地表演了個川劇變臉:“陳、陳先生?您怎麼過來了,這也沒人通知我們,哎喲對不住對不住,剛剛不知道外麵是您,我們幾個撞門沒弄傷您吧?”
“沒事。”
陳不恪散漫地收回視線,“進門嗎。”
“進進進,您先請。”
“……”
陳不恪側轉了身,跨進門內。
宴廳裡這會都在看這邊,隨著那頭白毛和下麵那張清雋麵孔晃進視野,一時廳裡嘩然。
殷勤跟在旁邊的男人正寒暄著,目光掃見陳不恪露在光下的手——
冷白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紅。
男人一驚,冷汗下來了:“陳先生的手是剛剛在外麵弄傷了嗎?我這就讓人來給您處理。”
“不是,不用。”
“啊?不是嗎?”男人轉了一半的身隻好又調回來,“那您這是?”
陳不恪半抬著手,對著那片紅,低眸停望了一兩秒,他忽然不太明顯地笑了。
“家裡養貓,貓撓得。”
“……?”
·
卻夏躲去了這層樓的女士洗手間裡。
好在五星級酒店的衛生間也是五星級的標準,瓷磚牆麵擦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螞蟻上去都得來個騰空三周半落地再劈個叉。
空氣裡彌漫著清新劑和某種奢牌的果木香香水的味道。
卻夏安心坐在馬桶蓋上。
隻要秦芷薇不找她,她可以鹹魚癱癱到晚宴散場。想來陳不恪都去了,秦芷薇應該記不起還有她的存在。
而洗手間向來是各類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