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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自覺這咒語窺見了一些令人難以言說的秘密,因此一直把這件事藏在心中。

而荊無命嘛……

荊無命的身上隻有一根線,且是灰色的。

極其複雜的情感。

人們總是認為,感情是涇渭分明的,愛情、親情、友情,就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呈現形態,但人類的感情本就是非常微妙、非常龐大的東西,奇妙而難以言喻,有些人的感情很單純,什麼就是什麼,有些人的感情卻很複雜,不能被歸類於這三種情感之中的任何一種。

荊無命唯一的感情就是這樣的複雜,複雜到連紅娘咒都無法去定義。

那時她還沒細想過這人的這根線到底連接著哪個人,但是今天瞧見荊無命的表情,再想一想他的身份……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荊無命還在冷冷地瞪著她。

溫玉小姐卻忽然歎了口氣,再也不肯看荊無命一眼,隻是道:“一個人若是因為你失去了一條胳膊,就將你棄之如敝履,這樣的君主有什麼好跟隨的?這樣的父親有什麼好愛戴的?這樣的朋友又有什麼好結交的?你心裡存著這樣的疑慮,就應該去解開,實在不必現在就心存死誌……這疑慮解開之後,你再來找我,我那時再殺你不遲。”

說完這句話,她就和葉孤城一起走了。

隻剩下荊無命一人,如標槍一般屹立在原地,似乎能站到天地毀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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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12【二更】

荊無命怎麼想, 溫玉管不著,但這次葉孤城在決鬥之中留下了他的性命,這就算是已經把他救下傅紅雪的恩情報答完了。

溫玉知道自己接下來已不可能再受到荊無命的死亡威脅了。

因為上官金虹已經明白, 他敗了。

敗了的人, 沒有第二次出手的必要。

上官金虹派出他幫中的精銳,這些精銳铩羽而歸;上官金虹派出他最為得力的左右手,結果他的左右手真的失去了左手……

下一次,上官金虹隻能自己來。

——不知道這位上官幫主, 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溫玉其實很早就開始算計上金錢幫了, 最近她也進入了上官金虹的死亡小本本上,但她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對手。

這個對手一定很可怕、很可怕。

他和玉羅刹不同, 玉羅刹的武功雖然登峰造極的高,但他的弱點很明顯。

他的弱點就是對自己太自信,又太想要得到溫玉,這種弱點讓他在決戰之時並沒有那麼想要速戰速決,眾人得以不斷地與他周旋, 溫玉小姐的計劃也因此得以成功實施。

而上官金虹……

他那一雙龍鳳雙環,不知厲不厲害?

厲害是一定厲害的, 但最可怕的應該是, 他若出馬,絕不會多說一句廢話,能一掌打死一個, 那就是一個。

溫玉小姐可不能忍受自己失去任何一個朋友!

所以,她必須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最好能在上官金虹動手之前, 就能將他送上西天!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現在她在麵對另外一件事。

她的屋子裡,幾團咬人火正縮在燈架之上, 為屋子裡增加了一點亮光,溫玉揮舞魔杖,又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聚集在一起,使得這屋子亮如白晝。

螢火們形成了幾個並不算太強烈的光柱,打在了葉孤城的身上。

葉孤城正坐在地上。

他本來倒是想要坐在沙發上,但一看自己身上血淋淋的樣子,他就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

光柱打在了他的臉上,令這冷峻男子的臉顯得愈發蒼白。

他忽然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一種逼供的手段?”

溫玉雙手抱%e8%83%b8:“什麼?”

葉孤城道:“我聽說這江湖之中,有些青幫抓到女人逼供,就會將她們綁在桌子上,用強烈的燈光照在她們身上。”

溫玉忽然噗嗤一聲笑了,道:“你想說什麼?”

葉孤城的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他雙手抱劍,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正盯著溫玉的笑顏看,慢慢地道:“我的意思是說……如今你也想那麼折磨我?”

溫玉眨了眨眼。

她好似聽不明白的樣子:“我沒明白,我又沒把你綁在桌子上。”

她打著啞謎,葉孤城更是隨著她的瘋話一起把話題歪到了天際:“……你想把我綁在桌子上?”

溫玉正在喝水,聞言差點被嗆死。

她瘋狂地咳嗽起來。

葉孤城有些無奈地瞧著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溫玉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葉孤城還順手拿了杯水給她,淡淡道:“好點沒有?”

溫玉就著他的手咕嘟咕嘟地喝水,感覺自己真是分不清楚到底誰是病號。

半晌,她才抬起頭來,用一雙綠汪汪的眼睛瞧著他,嘟囔道:“你怎麼知道荊無命的事情?”

葉孤城道:“那天我接到他的挑戰書,見你神色不對,去問了傅紅雪。”

溫玉唔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她又瞧了一眼這人。

這人顯然已不是什麼如謫仙般的白雲城主了。

他的衣裳已經臟了。

白衣,本是這世上最無暇無垢的一種衣裳,穿這種衣裳的人,通常情況下會有一點潔癖、會有一些奇怪的講究,葉孤城決鬥之前也是,他沐浴更衣,打坐半日,隻為了見自己的對手。

溫玉小姐是瞧著他打坐的。

他端坐著,脊背筆挺,烏劍橫於膝上,整個人已進入了一種無我的境界,似是真正的打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

那時,溫玉感覺自己似乎明白,“劍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了。

現在,這高高在上的劍仙似乎已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扯到了凡間裡,落入了泥潭裡,他相當的狼狽,渾身上下起碼被開了七八個血口子,這些口子開得都不是很深,他身上無大礙,但衣裳卻被劃得七零八落,露出蒼白的肌肉與看似猙獰的傷口來。

溫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無意識地吞了一下口水。

葉孤城:“…………”

葉孤城記得這種眼神。

上次他吃了那個奇怪的糖果,長出一條雪豹尾巴的時候,溫玉就是這麼看他的,然後撲過來要摸一摸他的長尾巴。

現在嘛……

他一想到那天她半環著他的腰身,戳戳碰碰雪豹尾巴的事情,就隻覺得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發緊。

平時有這種反應倒是不打緊的,但葉孤城的問題在於他今天受了傷。

於是他身上的那七八道血口子似乎都被崩裂了些,一種尖銳的疼痛正順著他的皮膚表麵侵入,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凝在溫玉的麵龐之上。

綠眼睛的女郎一向很漂亮的,她的眼睛圓圓、鼻尖小巧,偶爾抽[dòng]一抽[dòng],看起來像是某種兔子妖怪一樣。

但她怎麼會是兔子妖怪呢?這女郎壞心眼得很,連葉孤城偶爾都要被她純良的外表給騙過去呢。

葉孤城的聲音有點沙啞地道:“你很喜歡這個?”

溫玉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葉孤城,嘴上卻不承認,還說:“喜歡什麼,你不說清楚,我可不曉得。”

葉孤城笑了。

他用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身子,另一隻手撫在他自己的衣襟之上,道:“我記得你說……治愈藥水沒有了?”

溫玉道:“嗯呢……是啊,那種缺失的材料要過兩天才能補充得到。”

葉孤城道:“無妨,我傷得並不重。”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溫玉朝他挑眉。

葉孤城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平平地望過來,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多餘的意思,他瞧著溫玉,慢慢地道:“我身上有金瘡藥。”

溫玉又朝他挑了挑眉。

葉孤城繼續慢慢地道:“煩請溫玉姑娘代勞。”

代勞什麼呢?

當然是代勞擦藥咯!

那代勞擦藥要做什麼呢?

你看著七零八落的衣裳多礙事,是吧!

溫玉那雙綠汪汪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葉孤城,葉孤城的眼睛也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他的手指忽然忍不住痙攣了一下,藏在他潔白的袖子裡。

而這個充滿了熱血與欲念的人,也藏在了這件原本無暇無垢的白衣之下,他漆黑的頭發落在白衣上,隻顯得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顯得衣料愈發的雪白。

雪白的衣料之上,又有那麼多如瑪瑙般鮮紅可愛的血珠,它們在他的白衣上肆虐。

他的一隻手的手掌心裡,正放著一個小小的瓷瓶,這瓷瓶就是他所說的金瘡藥。

當然,此時此刻,金瘡藥的意義已經不僅僅隻是金瘡藥本身了,還代表著一個男人的狼子野心。

——或者說,投其所好?

溫玉瞧著葉孤城,忽然十分正經地點了點頭,似乎在自言自語:“嗯,你為我放了荊無命一命,那荊無命十分厲害,你若不想著要放他一命,身上總不至於會有這許多傷口的,既然如此,我當然是當仁不讓啦!”

……語氣相當的快樂。

葉孤城的眸子暗沉沉地盯著溫玉,姑娘的麵上似乎有那麼一點紅紅的,耳根子好似也有些紅了,可她的眼神卻無絲毫的閃躲之意,她伸出來的那隻手也沒有絲毫的猶疑。

葉孤城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感受自己的內息。

他的內息充沛、滾燙、深厚,充滿勁力。

片刻之後,他那件被荊無命的劍給劃破了七八個口子的白衣已經被溫玉直接扔了。

溫玉好似終於嚇了一跳,喃喃道:“唔……好像流了不少血啊。”

這沒良心的終於發現了?

葉孤城緩緩睜開雙目,卻隻是淡淡道:“皮肉傷而已,沒事。”

溫玉說:“那你躺好。”

葉孤城:“…………”

葉孤城神色不動,就地躺下,其實地上鋪著地毯,這樣會把她的地毯給弄臟,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誰還管得了這些。

溫玉小姐去拿了一塊乾淨溼潤的毛巾來,輕輕地幫葉孤城擦拭著身上的傷口。

他的身體也是蒼白的,溫玉曾見過的,上麵有很多舊傷,左一道右一道,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這人崢嶸的肌肉籠罩其中,荊無命留下的七八道傷口格外的可怖、猙獰,這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殺人的招數,若不是葉孤城避得及時,恐怕就不隻皮外傷這樣簡單了。

他靜靜地躺著,瞧著溫玉為他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她的動作很輕,似乎是很怕再給他造成二次的創傷。

葉孤城的手忽然摁住了溫玉的手,將她的手直接摁在了自己的一處傷口上。

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傷口上,尖銳的疼痛瞬間順著皮開肉綻的傷口向內蔓延,葉孤城的手背上瞬間暴起青筋,%e8%83%b8膛也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