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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已怕極了,他忍不住往前了一步,猶豫著伸手,想要拉一拉母親的衣袖,但他的手還沒碰到花白鳳,花白鳳已用力一揮袖,將自己的衣袖全然扯了出來。

她的武功並不底,衣袖揮出,帶著勁風,讓傅紅雪後退了幾步。

傅紅雪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手心的指甲不住的摳著自己的掌心,一種尖銳的刺痛就從掌心向上不斷蔓延,但此時此刻,傅紅雪手腳發冷,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唞,這一點微小的疼痛,他也已完全的感受不到了。

他跪在地上,渾身顫唞,幾乎是用一種帶著哀求的哭腔在喊:“娘——”

漆黑的鞭子瞬間從花白鳳的衣袖之中擊出,重重地抽打在了傅紅雪的身上!

“啪——”

傅紅雪咬著牙,既沒有躲、也沒有哭。

花白鳳冷冷地瞪著他,那眼神之中竟充滿了一種刻骨的仇恨,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一個隻有十一歲的孩子充滿恨意,但花白鳳卻好似覺得這非常正常,天經地義。

她痛苦地尖叫道:“你對得起你的父親麼?!”

說著,又是惡狠狠地一鞭。

“啪——”

年少的傅紅雪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黑衣隻是很普通的黑衣,如何能擋得住這帶著勁風的牛皮鞭,兩鞭子下去,衣物已經裂開,露出了他身體上蒼白的皮膚,兩道皮開肉綻的鞭傷橫在上麵,殷紅的血已經滲了出來,鮮紅與蒼白,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對比。

這樣的刑罰,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大。

但是花白鳳又怎麼會輕輕鬆鬆地放過傅紅雪?!

她已認定傅紅雪學壞了!

傅紅雪居然撒謊,忽然對她撒謊!

這實在是讓她感到驚慌失措。

自白天羽死後的十一年,她的人生之中,已全然沒有任何事,她一心一意地撫養著傅紅雪,用最嚴苛的要求來要求他,用最可怕的語言去打壓他,一切都是因為……她已把傅紅雪當做了一種複仇的工具!

傅紅雪雖然叫她娘,但他其實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為了複仇而活,實在是一件非常辛苦、非常痛苦的事情。

她又怎麼願意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去承擔這種痛苦呢?

因此,十一年前,在她剛剛生產後不久,她就把自己的孩子送給了一家姓葉的人家,又轉而物色一些小孩子,終於找到了一個根骨奇佳的孩子,去母留子。①

這小孩子就是傅紅雪。

“為了雪被染紅的那一日複仇”。

而她的親生兒子,名字叫做葉開。

“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這名字之中,也的確蘊含著一種父母對孩子最柔軟的期盼——隻要開心就好。

花白鳳的愛是如此的吝嗇且殘酷,為了她自己的兒子,就毀掉彆人的兒子,她自己的愛人被人殺了,自己不去複仇,卻反而要花十幾年的時間,去養一個工具。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當這“工具”開始反抗之後,她會有何等的震怒、何等的驚恐!

她已在這孩子身上花了十一年了!再過幾年,等他刀法大成,他就可以去複仇了!

她沒有時間再花十一年去培養一個新的複仇工具了!!

她怎麼能容忍這孩子騙她!!

他今天可以騙她,明天就能不練功,後天就能把白天羽的仇恨給扔到天邊去,再也不去想複仇的事情了!!

花白鳳隻要一想到這一連串的後果,整個人就幾欲瘋狂。

她是個非常偏執、控製欲非常強的女人,從前有白天羽時,白天羽的控製欲比她還要強,決不能容忍旁人左右他,故而花白鳳的這一種特征從來未曾顯露。

但傅紅雪卻隻是個孩子。

一個隻有母親、隻接觸母親的小孩子,是天然的弱勢群體,花白鳳麵對著他,可以將自己恐怖的控製欲無限的膨脹,隻恨不得要把傅紅雪一根頭發絲的辯護,都牢牢地監控起來。

因此,當她發現傅紅雪居然有什麼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下以後,她整個人都已要崩潰。

隻見傅紅雪跪在地上,花白鳳手握牛皮長鞭,一鞭接著一鞭、一下接著一下,惡狠狠地朝傅紅雪身上打去。

這牛皮鞭打人,一下下去,就可讓人皮開肉綻,實在是又酷烈、又惡毒,不用花白鳳帶上內力,也足夠讓傅紅雪痛不欲生了。

而傅紅雪果然也痛不欲生。

他跪在原地,整個人已如風中的殘燭一樣,不住的顫唞起來,他臉色慘白,身上皮開肉綻,那些可怕的傷口,好似一張劇痛所織成的大網,將他整個人都網在了其中。

他痛苦極了,忍不住發出了嗚咽的聲音,可是他很明白,他的母親不喜歡他大聲的哭嚎,因為她認為,隻有被慣壞了的公子哥兒才會哭哭啼啼。

他隻要用自己的牙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將那些因為痛苦而產生的嗚咽強行地壓製了下去,整個人抖得是那麼得厲害。

他隻覺得耳邊是母親尖利而瘋狂的聲音。

這聲音實在是過於尖利,隻讓傅紅雪覺得一把尖刀正在惡狠狠地從他的耳朵裡進去,他覺得好可怕……好可怕……下意識地想捂住耳朵,卻在伸出手的一瞬間,被暴怒的花白鳳一腳踢中了心口。

傅紅雪被直接踢得倒在了地上。

花白鳳的暴怒,也是有理性的暴怒,她絕不會廢了傅紅雪的……因為幾年前,她的一次失控,讓傅紅雪的腿永遠的留下了病根,成了個跛子,那之後,她就學會了怎麼樣能隻打出皮肉傷。

所以她這一腳,其實並沒有多重,絕對是踹不斷肋骨的,隻會讓他的心口留下一點烏黑黑的淤青罷了。

但是傅紅雪居然渾身顫唞了起來。

他抖得很奇怪。

這完全是一種病理性的發抖,四肢僵硬地扭曲著,臉上的肌肉都已開始了抽搐,嘴角不斷地流出白沫,他似乎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又忽然一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他渾身上下都已劇烈地抽搐起來!

傅紅雪甚至想要嘔吐,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已快被自己吐出來。

這孩子是個殘廢。

他不僅是個跛子,還患有嚴重的癲癇。

花白鳳自然知道這一點,她瞧見傅紅雪這個樣子,就明白……他又發病了。

又發病了!又發病了!!

花白鳳忽然痛苦地撕扯起了自己的頭發,指著倒在地上抽搐的傅紅雪大聲地罵道:“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你為什麼不好好地愛惜身體,為什麼總是發病!你這樣的廢物,以後要如何給你的父親報仇!!”

說完,她竟伏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

至於地上的傅紅雪……她居然是管都不管的!

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本就會因為自己身上固有存在的殘缺而痛恨自身。

但是小孩子不明白,不代表大人不明白。

他的身上有這樣的殘缺,是命運的殘酷所致,與他本人沒有一丁點關係,也絕不該怪在他身上去。

花白鳳難道不明白這道理麼?

她當然明白!但是與其去怪虛無縹緲的命運,不如把氣直接撒在這不敢反抗的小孩子身上!

隻要看見傅紅雪臉上的那種痛苦與恥辱一樣的表情,花白鳳就覺得自己心裡的痛苦好似減輕了一點,她也能繼續為了複仇而堅持下去了。

傅紅雪在地上蜷縮起來。

他還是在不停的抽搐,嘴角還是不停地湧出白沫,整個人簡直恨不得登時死去,他的雙眼通紅,眼角不斷地流出眼淚,卻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太過狼狽、太過痛苦的叫喊聲。

他死死地瞪著自己手中的那一柄刀。

漆黑、古樸,鋒利。

這柄刀就是他的父親——白天羽的刀。

這是一把無名刀,從前瞧見這刀出鞘的人,很少有活著的,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用充滿恐懼的語氣,尊稱它為“魔刀”。^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他緊緊地握著這把魔刀!

他要用這把刀為自己的父親複仇。

他一生下來,就已被這個血色而崇高的目標所包圍了,他並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他隻是痛恨……痛恨那些殺死父親的人,如果沒有他們,母親是不是不會這樣的痛苦,而他也會擁有父親……擁有一個像英雄一樣偉大的父親!

他好痛恨!

他還恨自己殘缺的身體!

他隻覺得自己對不起母親!

再這樣悲憤的情緒催動之下,今天的癲癇來的格外的猛烈,他在地上不停地掙紮著,像是一隻跌入了泥濘之地的狗一樣狼狽、恥辱……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這猛烈的病症才終於平息了。

這時,傅紅雪渾身都好似已被冷汗浸了一遍,他身上本來就有許多新鮮的傷口,被汗一浸,隻覺得痛得令人恨不得暉過去。他額前也出了好多的冷汗,漆黑的碎發全粘在額前,讓他的臉色顯得更加得蒼白。

花白鳳也已冷靜了下來。

她坐在桌前,用一種冷漠地眼神看著傅紅雪,傅紅雪掙紮著爬起來,仍然跪好。

花白鳳冷漠地問:“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今天究竟有沒有見到外人?”

傅紅雪沉默地低下了頭。

他想起了那個被母親殺死的獵戶,隻因為獵戶上到了半山腰之上,見到了他,並且送給了他一小兜野果。

母親說那人不安好心,那人一定是敵人。

所以獵戶就被她殺死了。

但傅紅雪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是敵人。

所以,他垂著頭,還是對著母親搖了搖頭,並沒有說出實話。

花白鳳冷冰冰地盯著他,目光之中充滿怨毒。

半晌,她冷笑一聲,道:“你不說,我也有法子知道的。”

說完這話,她拂袖而去,隻留下傅紅雪一個人跪在屋子裡,傅紅雪的身形一動不動,好似已變成了一座雕像,能跪到天地毀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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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06【三更】

話說這花白鳳, 雖然如今籍籍無名,但昔日也曾叱吒江湖。

神秘莫測的西方魔教,教主之下, 設有四大天王、四大公主, 個個都是武功上乘之輩,花白鳳昔日位列這四大公主之中的第一位,她下毒的手段之高、殺人的功夫之毒辣,已鮮少有人能敵得上。

身為魔教大公主,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勢力。

她有兩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一個老的,一個年輕的。

在白天羽死後, 那個年輕的婢女,已被花白鳳派去潛伏在了殺死白天羽的仇人那裡,而那個老仆人,則留在了花白鳳的身邊,洗衣做飯、清潔服侍。

這老仆人今年已過了六十歲, 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皺紋深刻得如同溝壑, 拄著一根木頭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