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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掌櫃自然會把一點紅伺候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

另外一點紅的胳膊還在恢複期,所以他深居簡出,並不怎麼露麵。

但溫玉怎麼會忘記自己的好朋友呢!

她兩天一次,雷打不動的去送水果給他!

今天她也提著水果籃子來了,兩條麻花辮一甩一甩,哼著曲兒來做一些探病的傳統藝能——削蘋果,像一隻快樂的小女仆。

……如果忽略她削得蘋果皮上還粘連著大塊大塊的蘋果肉的話。

中原一點紅雙手抱%e8%83%b8,瞧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了:“……我自己來。”

溫玉:“啊?你是病號耶!”

一點紅道:“手腳總要恢複的,你讓我自己來。”

溫玉就把手上削得死不瞑目的蘋果遞給了一點紅,一點紅拿著小刀,在手上隨手轉了個刀花,果然削得又快又好。

削好之後,切成小塊,放在碗裡,叫店小二拿牙簽來。

然後遞給溫玉吃。

……他連吃了一禮拜的蘋果,現在已瞧見蘋果就惡心。

前來探病的溫玉小姐哢嚓哢嚓得吃蘋果。

蘋果當然也有很多種,陝西洛川蘋果、甘肅花牛蘋果、山東煙台蘋果,等等等等,有脆的有沙的,還有冰糖心的。

這一種可能在口感上更接近於後世的陝西洛川蘋果,脆生生、水靈靈,一口下去,像在嚼一塊脆果汁糖。

她一邊嚼蘋果,一邊瞧著沉默而蒼白的青年人,心想:額,誰能想到這人在《中原一點紅秘史》裡的形象,是那種酷烈、瘋批的蛇精病呢?

就是那種要把女主抓起來虐了又虐然後又自己把自己虐了又虐還整天吐血整天殺人的那種瘋瘋癲癲的男主角。

怎麼說呢……對此溫玉隻有一個想法。

哈哈哈,笑死。

不過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否則這位殺人手法純熟、追蹤技巧高妙的前任殺手,可以要提起劍去找那個寫書的人算賬去了。

她自己在心裡樂完了,又開始哢嚓哢嚓啃蘋果,然後……

……又說起了讓自己傷心無限的大貓貓咪咪女士的棒槌行為。

一點紅:“…………”

這都說了多少天了!

他忍無可忍:“那隻肇事野貓在哪裡?”

溫玉:“?”

一點紅陰森森地道:“你莫非是忘了我的老本行?”

殺人!

殺手殺人,當然是拿錢辦事,至於雇主與苦主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向來不管,但是自古奸|情出凶案,因為風月之事而遭人仇恨、繼而死在他劍下的人……那當然也是有的。

他陰沉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來,道:“你是我的朋友,這一單……”

溫玉:“算我免費?”

一點紅很冷靜:“打你八折。”

溫玉:“…………”

一點紅:“開玩笑的,算你免費。”

溫玉:“…………”

溫玉乾巴巴地道:“算了,我還沒有狠心到那種程度啦……”

她蔫頭巴腦地走了。

中原一點紅同學利用自己激進的處世風格獲得了解脫!

恭喜恭喜!

但是受害者三號就沒有這樣幸運了。

因為受害者三號是花滿樓。

花滿樓回到京城之後,最想念的就是自己滿屋子的花花草草。

他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所以臨走之前,也安排得妥妥當當,找了一位技藝高超的花匠來照顧自己的心肝寶貝們,如今一回來,這些寶貝們當然也是精神抖擻地迎接他,一點枯黃都無。

但是心肝寶貝之所以為心肝寶貝,就是因為他們很寶貝。

花滿樓雀躍地回到百花樓,是這個寶貝蘭花也想摸摸、那個寶貝蘭草也想嗅嗅,簡直就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飛來飛去……

好在他的愛還是很理性的,既不會過多的澆水、也不會過多的去施肥。

溫玉在路上百無聊賴地閒逛的時候,就順帶著上百花樓來坐坐了。

百花樓裡當然有新鮮的好酒好菜招待。

雖然外頭不太平,什麼七十二路碼頭總鏢把子、太行五虎、秦嶺四傑之類的山匪水盜不少,但最起碼在京城裡頭,表麵的奢靡與繁華還讓這裡顯得生機勃勃。

京城酒樓林立,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在叫賣東西,甚至還能瞧見剛從地裡摘下來的豆角、茄子之類的蔬菜,綠紫相見,帶著圓滾滾的小露珠,好不喜人。

而各色酒樓門前,彩燈高掛、夜夜笙歌,各色酒菜,就算是編成貫口去唱,也得把伶人們唱累哩!

京城的小飯館更是多到書都數不清,隨意信步一走,要麼是“梅花包子”、要麼是“蜜餞雕花”,這是小甜點鋪子,要吃素食還是素食鋪子、要吃肉那更簡單了,隨便一個飯館裡的大鍋上,都煮著各色的肉羹。

在京城這樣發達的餐飲業的輻射下,自然也出現了一個下遊產業——服務業。

更確切的叫法是“閒漢”。

平日裡沒事就在酒樓附近徘徊,大酒樓的店小二通常來說都忙得飛起,根本不能及時服務,於是這些閒漢就會瞅準時機,看見一桌貴人坐下,就鞍前馬後的去服務,從上茶水、叫菜,到去請琵琶伶人等等,隻要是人力能完成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幫著辦。

叫外賣,就是閒漢們的另一種服務了。

剛巧,江南花家溫潤如玉的宅男七公子住在百花樓裡的消息,知道的人可算不得少,所以隨時隨地都有人在百花樓門口等著為他服務呢。

稍微有一點古代文化常識的人會很快發現,這……這聽起來真的很像是宋朝!

溫玉一開始也是這麼想,但其實不是的。

代入宋朝,就有很多違和感了,譬如蘋果,這玩意兒可是外來物種,清朝時才引進的,可在這裡卻可以哢嚓哢嚓地吃。

再比如說這裡的江湖豪俠們闊綽的出手……

要知道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少銀產出的國家,結果這裡的江湖豪俠們動不動就是幾萬兩幾十萬兩白銀的大買賣……

所以,這個平行世界……真的平行的很徹底。

如果這是一本小說裡的世界的話,這個作者肯定根本沒考慮過什麼金融體係的問題吧……溫玉隻苦於自己沒看過原著。

又扯遠了。

總而言之,花滿樓想要在家裡招待朋友,那可實在是太方便了。

花滿樓從懷中掏出銀子來,叫了一個小乞兒的名字,把銀子塞進他的手裡,又叫了幾樣小菜,摸了摸那小乞兒亂糟糟的頭發,又囑咐他剩下的錢就不用找了,拿回家去自己買糖吃吧。

然後才有幾個專業閒漢圍上來,花滿樓抖出銀票,貫口似得報菜名,閒漢們的記憶力那可都不是蓋的,利落的收下銀票,嘴裡一句“您稍待!”,就走得瞧不見了。

花滿樓就側了側頭,對溫玉笑著說:“阿溫稍等,今天請你吃些好的。”

這語氣,投喂的是相當的熟練呢。

溫玉的臉上就出現了兩個小酒窩。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花滿樓家的眺景閣子裡,窗戶打開,正好能瞧見百花樓的後院,春日已到,院中新碧,一種不知名的野花抖出潔白的花瓣,在綠色上綴上星星點點,十分喜人。

再而遠眺,是臨江之上輕攏的水霧。

呼吸一口,是青草香與花香的清新與潮濕。

花滿樓沏了熱茶給溫玉,也順勢坐下,道:“阿溫找到那隻野小子了麼?”

——野小子,就是那隻膽敢勾引她們家咪咪大小姐的野貓。

溫玉相當鬱悶:“找到了。”

花滿樓:“嗯?”:-)思:-)兔:-)在:-)線:-)閱:-)讀:-)

溫玉:“是隻黑白奶牛喵,看上去好像很有病的樣子。”

瘋瘋癲癲,忽然一下子興奮又忽然一下子萎靡的那種貓貓,溫玉試圖拿逗貓棒去逗它,它居然連眼神都很欠奉。

臭小子!這是對丈母娘的態度麼!

然後人家尾巴一甩,去捉蝴蝶玩了。

還是善解人意的雪鴞鴞飛過來,露出自己兩條粗壯的毛腿,陪她玩逗貓棒遊戲的。

花滿樓苦口婆心地勸她:“其實……女兒長大了要嫁給窮小子,這、這誰也擋不住啊,千裡姻緣一線牽,既然咪咪喜歡,乾脆就這麼算了吧。”

溫玉:“…………”

溫玉:“我不要……TAT”

好人花滿樓也隻好歎著氣又聽溫玉絮絮叨叨了一堆了。

花滿樓,無疑是溫玉的朋友裡最善解人意、最善於傾聽的一位了,他不僅不煩,還十分妥帖的備好了很多茶水,方便溫玉說累的時候潤潤喉。

甚至還能變戲法似得變出潤喉枇杷糖!

這……這可真是……

總而言之,傷心過度的老母親溫玉小姐在百花樓裡呆了一整天,直到夜色降臨之際,才抹抹嘴巴、拍拍肚皮,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她的小院子裡當然也亮起了燈火。

字麵意義上的燈火,就是那種沒有熱量、不會灼燒人、隻會提供照明且喜歡罵罵咧咧的咬人火在院子裡飛來飛去,給小院子增加一點神奇的氣質。

她一回來,蟾蜍們就排著隊圍著她開始孤寡奏樂。

溫玉小心翼翼地蹋過蟾蜍包圍圈,一腳踏進了由六七個紅色傘傘、白白杆杆組合而成的毒蠅傘小蘑菇組成的仙人菌菇圈裡。

常見的毒蕈,可以拿來□□情魔藥。

愛情魔藥,應該是風月場上的癡男怨女們最想要的神物了吧,隻要吃下摻雜著施術者血液的愛情魔藥,饒他是鐵石心腸,也得化作繞指柔。

原理也很簡單,隻是通過定向模擬“心跳加速、肌肉收緊、體溫上身”等身體上的反應,來模擬愛情發生時的感覺。

當然了,感情之所以偉大,就在於其真摯。

故而,愛情魔藥所創造出來的,不過是一時的愛情幻覺,等到這些沉淪的幻覺消失之後,感情是否會保留,那就隻有本人才知道了。

因此,在魔藥書裡雖然記載了這種神奇的藥物,但一般不推薦製作和使用……除非沒辦法。

溫玉盯著那一圈紅白色的小蘑菇,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的小燈泡“叮”的一聲亮了。

溫玉:不錯!我現在就是沒辦法的情況!!

說著,立刻動手摘蘑菇!

隻要我給咪咪喝下魔藥,她就能忘掉那個臭小子,重新愛上麻麻我——!!!

如果葉孤城能看見這一幕,一定會感歎:一個喪心病狂的貓奴,真的能搞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呀……

不過,葉孤城卻是瞧不見這一幕的。

溫玉屋子裡的小茶幾上,平平整整地擺著一張信紙,信紙之上,葉孤城的字龍飛鳳舞,簡直恨不得從紙上撲出來一樣。

上頭寫的內容倒是很平和——

“有事,數日即歸,勿念。”

溫玉瞧見這張留言之後,也沒有多想,就把葉孤城的墨寶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