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看呢?”
齊荷笑了:“你當然應該自己去看。額娘的意思,是有些事情要提前告知於你。如果你覺得接受的了,咱們再談出去的事情。”
承爍的筆洗完了。
他將筆好好的弄乾,然後一根一根的按規矩放好。
又把自己收拾妥當後,將身上的圍裙脫掉了,然後檢查了一下自己,沒有什麼不妥後,承爍才規規矩矩的坐下,認認真真的望著齊荷。
說:“額娘說吧。”
齊荷就說了:“爍兒,出門在外,不比在宮裡。你皇阿瑪給你安排了單獨的車駕。你身邊也跟著侍候你的人。但外頭不是事事都能妥帖的。也不一定能按照你的要求來安置你。”
“你皇阿瑪這次南巡,不是真的就出去遊山玩水的。他是有正經事要做。而你出去,代表了咱們皇家的顏麵,你是大清的二皇子,也是額娘和你皇阿瑪的兒子。你若做的不好,或者做的與眾不同,或者在外頭要求過高,讓人沒法滿足你,恐怕是很不妥的。”
齊荷不想說的太直白。可偏偏又不能不說的太直白。
她怕承爍聽不明白聽不懂。也怕他不引起重視。
在宮裡,大家都寵著承爍,這沒問題。可出去了,本來就是在外頭,諸事從簡,要是再有什麼要求,就不大妥當了。
齊荷是怕承爍甚至是路過一個地方,就要求人家纖塵不染的。
就怕偶爾在路上短暫停留,他若因為潔癖要求人家什麼,隻怕是就不好了。
這裡麵會有一個分寸,一個尺度的問題。齊荷想承爍能拿捏好。
可他還是這麼小小的一個娃,齊荷擔心他拿捏不好。
又擔心委屈了他。
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隻好把事情拿出來,跟小兒子先說明白。
承爍聽的很認真。
但是他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他在宮中,一直以來都很自由。
這是第一次聽到齊荷說,他出去之後會不自由。
宮裡人人都喊他承爍阿哥。
他知道自己是爍兒。
是二皇子。二阿哥。是太子殿下的親弟弟。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的第二個嫡親兒子。
是何等的尊貴。
但從不知道,原來出去之後,尊貴也意味著矚目,意味著不自由。
齊荷和他說的那些話,他有好好去想。
想了半晌,他才和齊荷說:“額娘,我不會在經過人家的地方的時候,要求他們把地方都打掃乾淨,要求他們每個人都洗手的。”
“我會克製。”
齊荷有點心疼小朋友,摸摸他的頭,輕聲說:“這是你的天性。是本能。你能克製的住嗎?”
“爍兒,額娘再說的明白些。你克製住了,不讓自己去叫彆人那樣做。你看著他們那樣,可你心裡會覺得難受,你難受你就會哭的。這樣也可以嗎?”
承爍想了一會兒,還是堅持:“我會克服。我能克服的。”
齊荷聲音輕輕的:“寶寶,你可以不去的。”
承爍的聲音也輕輕的,酷似康熙的那雙眼有些堅定:“我想去。”
“額娘,我想出去看一看。”
如果他的那些會影響他。那他是一定會克製自己的。喜歡乾淨,喜歡漂亮,不能是阻礙他出去看世界的理由。
齊荷沒再攔著他,她望了他半晌,忽而笑了,眉眼溫柔:“好。那咱們就試一試吧。”
承爍也笑,眉眼燦爛:“嗯!”
他很高興。
承爍小寶寶真的很高興。
康熙確實是怕承爍不習慣不舒服,給他單獨安排了車駕,隻讓他的奶嬤嬤在車上照顧他。
承炵和昌全永綬在一處,也有人照顧他們,康熙知道承炵如今越發穩重,行事妥帖,因此並不擔心他。
儘管齊荷跟承爍事先打過招呼,承爍自己也有些心理準備。
但真正出宮後,這難受可就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了。
是真的很難受。
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承爍又努力克製自己,想要克服自己的天性,那眼睛一直都是紅紅的,含滿了淚光。
甚至都不願意和奶嬤嬤待在一起,一定要到齊荷和康熙的車駕裡去。
小小的人兒,到了齊荷跟前,看著她,眼淚汪汪的喊了一聲皇額娘。
然後就撲到了齊荷的懷裡,帶著哭腔哽咽:“額娘,你抱抱爍兒吧。爍兒難受。”
齊荷和康熙麵麵相覷。
誰能想到有一天,小兒子也有投懷送抱的時候呢。
小孩兒眼睛紅紅的,眼淚掛在眼眶裡,就是不落下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康熙是怕孩子真難受,就說要請太醫過來給承爍瞧一瞧。
承爍依偎在齊荷懷裡,紅著眼睛軟乎乎的委屈巴巴的說:“皇阿瑪。我沒事。不要請太醫。”
“我就是難受。嗚嗚嗚。心裡難受。”小朋友好委屈的掉眼淚。
康熙看得真是心疼的不得了。
齊荷也心疼的不得了。
那天同承爍談過話後,齊荷晚上在床榻上,就把這事跟康熙講了。
康熙也沒說她做的不好,更不會講她是自作主張。
其實,原該是跟承爍要說的。隻是他舍不得,才沒有先講。
齊荷上心先說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小兒子這麼委屈,也著實是讓夫妻倆心疼壞了。
齊荷動搖了:“要不然,咱們就依著他,讓他們都去弄好。高標準嚴要求。”
康熙也有點動搖:“朕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齊荷懷裡的小寶寶卻特彆的堅定,還在掉眼淚了,卻阻止他的阿瑪額娘:“不可以。”
他是年紀小一點。是要克服好多好多的東西。
是沒法像太子哥哥那樣,圓融自通。他是天性如此,本能便要乾淨。
可是,皇額娘的話,承爍小朋友還是記在心裡了的。
平日裡,大家都寵著他,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可他天天守在武英殿給他的三個哥哥洗筆。
他的太子哥哥會讀書,也會有師傅們議論說話。
太子自然不同於一般的皇子。
他洗筆洗的認真,跟著永綬哥哥昌全哥哥也一起聽了一些。
好多話他聽不太明白,也聽不太懂。可現在想起來,那意思不就是跟皇額娘所說的話意思是一樣的麼。
他是皇子。本就該承受一些的。
他好像不能隻顧著自己。他難道還能要求全天下的人都去洗手麼。
他就兩隻腳,能踏足多少地。隻有一雙眼,又能看見多遠呢。
哪有那麼多的纖塵不染啊。塵土之上,就坐落著皇阿瑪的江山呐。
承爍想明白這個,小朋友好傷心。
好難受。嗚嗚可憐的掉眼淚。
一會兒讓齊荷抱抱,一會兒讓康熙抱抱。
一會兒在齊荷這裡嗚嗚哭兩聲,一會兒在康熙那兒哭著哼兩聲。
夫妻倆輪番哄著他安慰他,小小的人能有多大的精神呢。哭累了,就睡著了。
睡著了也要康熙抱著,小手緊緊摟著他的皇阿瑪,一刻也不肯分開。
康熙瞧著他睡熟了,也不敢說話。
小朋友現如今也不像小時候了,但方才正哭過,康熙不想招惹他,便沒有說話擾他,省得又把小朋友招惹哭了。
康熙觀察承爍半晌,一抬眼,對上身邊愛人的眼眸。
他忍不住彎了彎眉眼,騰出手給齊荷擦眼淚,幾乎是用氣聲講話:“寶貝,你怎麼又哭上啦?”
齊荷抹掉眼淚,嗚嗚兩聲:“爍兒太不容易了。我是被他感動哭的。”
康熙瞧瞧她,又瞧瞧承爍。
哭成了兩隻小花貓呀。∞思∞兔∞在∞線∞閱∞讀∞
老父親勤勤懇懇的拿了藥膏出來,給兒子抹藥之前,先給愛人遞過去一管藥。
他讓齊荷先拿著,給承爍抹了藥,再給她抹藥。
第107章 107
承炵不放心弟弟,過來康熙這邊看看情況。
見他皇阿瑪手裡拿著藥膏給承爍抹藥,承炵就上前很自然的將藥膏接過來了。
康熙見大兒子給承爍抹藥。
他便將齊荷手裡拿著的藥膏拿過來,一點一點的給齊荷抹藥,小聲哄著,讓齊荷彆哭了。
康熙抱著承爍,承爍睡著了也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康熙沒法子抱齊荷,隻能動作幅度很輕的給齊荷抹藥。
承炵給弟弟抹完藥,見齊荷眼睛也紅紅的,就過去抱住了齊荷:“皇額娘,你彆哭了。你這麼哭,炵兒也想哭了。”
康熙也在旁邊小聲說:“炵兒哭了,朕就也想哭了。”
一家四個,兩個哭了的眼睛紅紅的,兩個沒哭的,滿眼粼粼的光,像是真的要加入似的。
父子倆說完了話,片刻後反應過來,都去看承爍。
齊荷在旁邊小聲說:“人家現在對聲音不那麼敏[gǎn]了。你們倆這個小聲說話,不會吵醒他的。何況他這一路上都沒怎麼睡好,現在好不容易睡著了。不會醒來的。”
若是在宮裡,承爍可能還是敏[gǎn]些。
他睡覺午休的時候,寢殿都是安安靜靜的,沒什麼人會去吵他。也都知道一點小小的響動會很容易讓承爍醒過來。
可出了門,那就不一樣了。萬事自然都沒有在宮裡那麼舒適自在。
於康熙,於齊荷,於承炵,那都是出來了才覺得更自在更舒服。他們也挺喜歡這種出門的感覺。
但承爍就不一樣了。萬事都要適應。他也就是吃的方麵還挺好的,彆的,就全靠小孩兒自己克服了。
克服的難受,人又困,跑來了康熙和齊荷這裡,還是哭累了才睡著的。
果然他們這樣小聲說話,承爍連動都沒動一下。
承爍自己委屈難受,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待著,一定要和齊荷還有康熙待在一起。
承炵來陪著他,他也黏黏糊糊的膩在承炵身上,嘴裡軟軟的喊著,要太子哥哥抱抱。
承炵整個受寵若驚啊。
從承爍生下來到現在,哥倆就沒有這麼親密過。
本來還以為這輩子他這個弟弟都不會親近他的,沒想到除了能天天守在武英殿洗筆,居然有朝一日會黏黏糊糊的要他的抱抱。
本來承炵還以為,承爍對洗筆的感情,比對他的感情深多了。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他這個哥哥最重要。
可承爍還小,這麼著對他還是太過於折磨了。
齊荷和承炵都不忍心,康熙也瞧著心裡難受,但他不曾說些什麼。
小兒子心性堅定,雖然年紀小,可拿定的主意從不更改,看他一連守在武英殿裡給承炵洗了那麼久的筆就知道,這孩子心裡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勸得動他。
可承爍是在對抗天性。
對抗本能。
正所謂本性難移,能有多少人能克服自己的本性呢。
對大人來說,這都很難,何況是小朋友呢。
承爍難受的天天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