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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現實之後, 齊佑也不能弑君,與其消沉抱怨,還不如去做點實事。

哪怕讓老百姓能多吃上一口飯,多穿一件衣禦寒, 他的付出就有了意義。

齊佑一股腦投入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中, 康熙那邊拿出數據, 威脅加勸說, 與各旗佐領交代過後,就下旨遷了一批黃河下遊年年受災的百姓到關外去。

過年時封爵, 齊佑成了淳親王。他不知道其他兄弟們怎麼想, 他其實挺高興。因為郡王俸祿多,他荷包真正鼓起來,能做很多事了。

遷百姓去開荒的辛苦,齊佑了若指掌。對於朝廷這邊,他看過戶部賬冊, 完全是沒了脾氣, 主要朝廷真窮,要他們拿出錢糧賑濟補貼是不可能了。

當了郡王有錢後, 齊佑自掏腰包,共買了一千兩銀子的雜麵陳糧送到北邊。他寫了信給常春與常德, 讓他們照著以前那樣,多關照著些這群食宿都無著落的新開荒人。

買糧送糧動靜大,盯著齊佑的人太多, 他除了被參揍之外,還被百姓告上了衙門。

步兵巡撫衙門統領托合齊頭天晚上喝多了幾杯, 早上起得比尋常晚了些。剛洗漱之後坐下來, 準備喝碗熱乎乎的奶酪, 隨從如同那離弦的箭般,直愣愣衝進屋。

托合齊驚得手一抖,碗裡的奶酪晃得到處都是。幸好不太燙,他將碗重重擱到桌上,扯過帕子擦拭手,張嘴欲訓斥。

隨從飛快請了安,焦急地道:“爺,衙門那邊出事了。有人狀告淳郡王!”

“誰?”托合齊一時還沒回過神。

隨從比劃著,解釋道:“淳郡王,就是左腿不方便,從北地回來不久的淳郡王!”

托合齊當然知道淳郡王是誰,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儘然真有百姓敢狀告皇子阿哥!

托合齊趕緊問道:“告狀之人是旗人還是漢人?”

隨從答道:“是城北的一群窮苦泥腿子漢人。”

漢人與旗人的官司,得理事廳出麵。托合齊不由得想罵人,理事廳這群狡猾的狗東西,將燙手山芋推給了他!

旋即,托合齊又拉下了臉,唉聲長歎。

步巡統領衙門掌管著京城治安,又涉及到淳君王齊佑,這個案子隻能他受理了。

托合齊腦子轉得飛快,下意識想到了其他幾個皇子阿哥們。太子身份頂頂尊貴,再往上加封就成了皇上......

比齊佑年長的四阿哥五阿哥,隻被封為多羅貝勒,他與最年長的大阿哥成了多羅郡王。

大阿哥的郡王是因著年長,齊佑的郡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因著他的本事了。

朝臣宗室不會,亦不敢去惹皇帝的親兒子。

同樣作為皇帝的其他親兒子們,就沒什麼敢不敢了。

這次隻被封為貝勒的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有可能心生不滿。

五阿哥生性忠厚,與淳郡王關係不錯。

四貝勒與淳郡王來往頗多,先前幾天出發去巡河工,還帶走了齊佑舉薦的人。

剩下的光頭阿哥們年紀輕,與齊佑來往不多,平時沒有衝突。

敢告皇子阿哥的,與其有比較明顯利益衝突關係的,就隻剩下三貝勒與直郡王。

托合齊隻一想,頭皮就發麻,胃口全無。他拿布巾狠狠抹了幾把臉,待清醒了些,連忙趕去了衙門。

路上,托合齊仔細問了隨從齊佑被告之事,乃是他前些時候,幾乎將京城雜糧陳糧都差不多買斷。如今造成了糧食價錢上漲,吃不起飯了的窮苦百姓,便一起前來告狀。

窮苦百姓敢告皇帝的親兒子郡王爺,彆說托合齊不敢相信,估摸著告狀的這些人都不敢相信。

快到衙門前,托合齊吩咐車夫,將馬車繞了道,從後院進了衙門,偷偷通過後堂往前麵打探。

立了春,天氣依然凍得人都哆嗦發抖。公堂前跪著好幾個衣衫襤褸的人,他們低著頭,依偎在一起看不清神色。

趕著前來看熱鬨的人不怕冷,將衙門圍了個水泄不通,興奮地朝屋內指點著。

大冷天的,看得托合齊後背被冷汗浸濕,沉%e5%90%9f了下,趕緊吩咐同樣焦頭爛額的下屬,厲聲道:“仔細給我看好了,不要讓他們鬨起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重大,我得進宮去稟報給皇上。”

進了宮跟康熙一回稟,許久都沒聽到回應。托合齊屏住呼吸,頭低得快埋到了地裡去。

康熙臉色難看至極,手慢慢抬起來,放到禦案上參揍齊佑的折子上,猛地用力壓下去,幾乎將封皮都揉爛。

年後剛開衙,一年之始,就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實在可惡!

康熙冷冰冰道:“梁九功,去傳老七進宮,將李光地與索額圖一起叫來!”

梁九功忙應下退出屋,托合齊聽到康熙幾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卻暗自鬆了口氣。

隻要人一多,這件事就與他沒多大乾係了。

齊佑與尋常一樣,早起用過飯後就去了書房。這時,得高慌張地進了屋,白著臉說道:“王爺,您被人告了!”

“告我?”齊佑手上的筆微頓,詫異地問道:“誰告我.....?”

話剛問到一半,桂和在門外敲門,急著探進頭來,說道:“王爺,直郡王有急事,一定要見您。”

齊佑放下筆,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請他進來吧。德高,你先下去打聽個明白,究竟是誰告我,告我何事。要快!”

兩人領命出去,直郡王很快進了書房。一進屋,他就瞪圓了眼睛,上下打量著齊佑,迫不及待說道:“老七,有人把你給告上了公堂!”

齊佑這才有空請直郡王坐,閒閒說道:“大哥,既然有人告我,我見您好似很興奮啊!”

直郡王神色訕訕,乾笑道:“你看你......我這不是沒見過,真有人膽大包天,敢去公堂上告皇子阿哥,還是郡王爺,實在是稀奇得緊。不過老七,你這是得罪誰了?”

齊佑倒了杯茶遞給直郡王,無奈地道:“大哥,我真不知道誰告我,告我何事,我也是剛聽您說。至於得罪誰,您看我門都不出,真沒注意這些事情。”

直郡王接過茶吃了口,不客氣嘲笑他道:“也是,你得罪的人多了去,擋了多少人的財路,哪能知道誰告了你。”

齊佑聽得眉毛微抬,直郡王說得沒錯,他得罪的人還真多。

比如這次讓荷葉他們跟在四貝勒身後,工部還有管河工的這群官員該埋冤他了。

康熙遷了漢人去關外開荒,沒得到地的權貴們,指不定在背後暗中如何罵他呢。

齊佑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他不玩政治手腕,他隻做對的事情。

直郡王朝齊佑擠擠眼,笑著打趣道:“我跟你說啊,你是被一群泥腿子告了,說你買空了世麵上的雜麵陳糧,導致糧食價錢上漲,他們買不起糧食,沒了飯吃!”

齊佑聽後,不由得失笑。

他的一千兩銀子,在京城買了七百兩銀子的雜麵陳糧。其餘的三百兩拿去了張家口買,好省一些運力運費。

在張家口隻買三百兩銀子的糧食,雖然這個金額不算多,就是考慮到衙門的無能。張家口地方市場小,怕他一下買得多了些,會引起莫須有的恐慌。

在偌大的京城,齊佑買七百裡兩的糧食,就能買高糧食價格,這是在啪啪打康熙的臉。

齊佑稍微一動腦子,很快就將對方的心思手段,看得明明白白。

背後指使之人不可能不清楚,也深知直郡王口中的泥腿子百姓告不倒齊佑。

京城糧食價格還算穩定,公開透明。隨便下去一查,便能查清楚糧食價錢,這幾個百姓是在誣告。

既然清楚明白,還這麼做的原因,對方是真看齊佑不順眼了。想要裹挾民意,讓康熙沒臉,再看重齊佑,照樣會遷怒於他。

得了指使之人,敢走上公堂狀告齊佑,肯定得了對方的許諾。

不僅僅是銀子,還有齊佑的名聲。因著他們篤定齊佑的慈悲之心,他不會與百姓們計較,頂多讓他們挨幾板子打。*思*兔*在*線*閱*讀*

去教唆他們告狀的人,這時候應該沒了命,不知道消失在了何處,死無對證了。

案子簡單得很,關鍵在告本身這件事情上。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戲台上唱的事情,如今被拉到了台前,真實發生。

直郡王跑來找齊佑,估計全京城都已經知曉了。

齊佑不用想,便清楚衙門不敢開堂審案,先會去找康熙拿主意。

康熙為了皇家臉麵,這個案子壓根不會開堂。

不開堂,眾口鑠金,大家都喜歡看戲傳閒話。齊佑身上的臟水,就永遠洗不掉了。

直郡王見齊佑不說話,頓時氣得斜了他一眼,說道:“老七,你任人這般汙蔑,虧你還坐得住!若是我,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這些泥腿子抓起來,好生收拾修理一頓再說。告狀罷了,誰怕誰,你與他們在公堂上辯駁去,還你的清白,讓他們好看!”

齊佑哭笑不得看著直郡王,說道:“大哥,開堂審案,得先得汗阿瑪同意。”

直郡王昂著頭,一副我懂的模樣,說道:“我知道,怕咱覺羅氏的臉沒處擱嘛!可你就這麼便宜了他們?咦,也對,汗阿瑪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得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齊佑看直郡王手在脖子上一劃,歎息了聲,苦笑連連。

這幾人就是沒有腦子,被推出來的替死鬼罷了。他們的死活無人在意,所以才會被利用。

直郡王見齊佑不搭理他,幾乎沒跳起來,探著頭朝外麵望了一眼,壓低聲音湊近,含糊著道:“老七,我覺著啊,這次在背後搞鬼的,八九不離十是......”

話還沒說完,門被輕輕敲響。

直郡王忙閉了嘴,警惕看向門外,一臉惱怒。

齊佑不鹹不淡看著他,揚聲道:“進來。”

得高推門進屋,說道:“王爺,宮裡來人了,皇上傳召您進宮。”

直郡王臉色微變,眼神複雜打量著齊佑,說道:“老七,你自個兒保重吧,我也無能為力了。”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齊佑望著直郡王的背影,笑笑,上了馬車進宮。

乾清宮禦書房,除了康熙之外,李光地與索額圖,還有步兵巡撫衙門的統領托合齊也在。

齊佑看了眼陣仗,心下微頓,上前請了安。

康熙擺手讓齊佑起身坐,說道:“這裡有好些參揍你的折子,你可要看?”

齊佑垂下眼眸,上前接過了折子,上前打開翻看。

除了參揍他買糧,使得糧價上漲之外,還有參揍他允許女人拋頭露麵做事,與上千年來的規矩相違背不說,還傷風敗俗。

以前齊佑還詫異,四貝勒帶著荷葉他們出發去巡河道,居然沒人跳出來,簡直有點兒不符合這些官員的本性。

原來,他們是在這裡等著他,好數罪並罰。

康熙看向托合齊,